这里没有黑夜,几株斜草摇摇欲坠的站立在这片黄土中。
两个孩子并肩的靠在一起,静静,静静的看着斜草在风中摇摆。
在小女孩子眼中,那颗斜草俨然是最美的舞者,而那漫天的黄沙就是最好的背景。这一切在那小女孩的心中是最美的。
但是小女孩没有注意到她旁边的男孩眼神深处中的厌恶。
男孩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因为他已经六岁了。六岁的他应该出去为全家的食物和水开始努力了,这个世界没有黑夜,水十分的缺乏,当然,食物也很缺乏。
因为妹妹的出生,他虽然六岁了,但是还没有体会到在性命面前人性的残酷。
虽然他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但是无疑,他很幸运,因为人性才是最残酷的!
“我很幸运。”他每天临睡之前都会对自己说这句话。
因为每天晚上睡觉前,他的父亲和母亲总会带着食物和水回来,虽然他们经常是带着伤回来的,但是他们还是很幸运的回来了。他知道自己村庄的好多人出去找水和食物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抛弃了家人还是什么?
但是对于他来说,自己宁愿死也不愿抛弃家人,因为这是他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就像此刻,他忍住了心中的厌恶,和妹妹坐在一起看着孤单单的斜草。原本在他六岁之后这是他最讨厌的一件事。因为曾经给他留下美好的童年的记忆的东西在他六岁的时候轰然倒塌,最美好的记忆变成了最致命的打击,这无疑是残酷的。
他明白妹妹此时的心理和他当年是一个想法,但是他不想打扰他的妹妹,他想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至少此时此刻是美好的。
或许有时美好的记忆只是一瞬间,但可以让我们铭记一生。
“哥哥,我以后一定要跳最好的舞给你”小女孩说着,用力的点着头。
仿佛她头点的不够用力,这个愿望就无法实现一样。
男孩看着女孩天真的脸庞,那因为失水那干涩的嘴唇。心中一紧,一颗豆大的泪水划过他黄褐色的脸庞,当泪水到达他的嘴唇的时候,他赶紧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可不愿意浪费一丁点水。
“哈哈”女孩看见男孩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哈哈,,,”
“会的,会的,会的,哥哥相信你”男孩紧紧的抱住女孩。
忍不住鼻头一酸,感觉眼泪又要掉下来。
“可不能让这个小不点看我的笑话。”
男孩赶紧抬起头,望向了天空那个永远不会掉落的太阳。
“哥哥,什么是天黑啊?”
“我不知道”
“哈哈,哥哥是大傻瓜。”
“你才是大傻瓜。”
“那你知道什么是黑夜吗?”
“不知道,只是听妈妈说过,黑夜的天空很美。”
“真的好想看看。”
“我以后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男孩在心中默默发誓。
“回来了,吃饭了。”
男孩和女孩听见喊声回头,看见一对夫妇佝偻着身躯,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有多了几个破洞,脸上带着血污和一丝在麻木中初生的笑容,有些僵硬,却是真实存在。
男孩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他知道,他的父母平安回来了。
“你今天乖吗?有没有给哥哥找麻烦。”
男子抱着女孩道。
“囡囡很乖哦,不行你问哥哥。”
男孩没有说话,这是他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候,哪怕他现在饿的厉害,他也愿意沉浸在这幸福之中。
一家人的背影在斜阳的照耀下在回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回到家中。
“今天的收获很好。”男子摇摇手中的木桶,炫耀道:“装满了水啊!”
“哇!父亲好厉害!”
“你啊!”整天就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女子在一旁指着男子微怒道。
“今天啊!要不是.....”
“不要说了。”女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子,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啊!没什么,今天的吃的不是很多,吃不饱的话,多喝水,多喝水。”男子讪笑道,赶紧的为自己圆场。
这更加让男孩好奇了,对自己父母身处的成人世界的好奇,对残酷的好奇,对真正的人性好奇。
他不懂父母老说的人性残酷是什么,但是他隐约觉得那和父母每天去找食物有关。
今天的吃的的却没有多少,只有少许的野菜,母亲用水煮熟就开始吃了。
不知道是什么野菜,虽然男孩已经吃过很多的野菜了,但是他还是不认识这种野菜。
一股淡淡的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苦涩,只有苦涩。但是这算什么呢?男孩心想:“更难吃的都吃过。”
男孩使劲的咀嚼着,他早已经习惯。
他看向他的妹妹,也只是埋头大吃,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她的碗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野菜。
男子看见了这一幕,起身走出屋内,站在这片褐色的天空下,地面上多了两滴湿润。
“不要难受。”女子站在男子的身旁,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不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我可以受苦,但是孩子,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老天,这到底是为什么?”
女子淡淡道:“这里是天听不见祈祷的地方。”
一股漠然,伤感,悲伤的情绪弥漫......
男孩静静的吃着野菜,眼角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
等到父母回来,男孩说了一声我吃好了就出去了,将母亲的“出去干什么,要睡觉了。”抛在了身后。
男孩蹲在刚才父母站在的地方,使劲的看着地上的湿润的一坨泥土。
突然,男孩将那泥土捧起来,使劲的塞在自己的嘴里。
“和今天的野菜味很像。”男孩哽咽。
父母为了睡觉有一种黑夜的感觉,所以他们睡觉的屋子没有窗子。
黑暗。
父母说黑暗可以有助睡眠,但是男孩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黑暗。
屋子内只有一张土砌的床,一家人就在这张床上睡觉。
但是今晚男孩却怎么睡不着。
睡不着的不只是男孩,他的父母也睡不着,在黑暗中,三人各自怀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无法安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睡着了,但他被一声巨响惊醒。
就想是一个大锤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一旁的妹妹早已嚎啕大哭。
但是父母亲此时却毫不在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
在女孩的哭声中沉默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之长,知道下一声的巨响响起。
男孩听见父亲惊喜的说:“雷,是雷.....雷”伴随着父亲的哭声。
男孩第一次觉得哭声分为很多种,妹妹的哭声让自己心烦,母亲的哭声让自己心疼,而父亲的哭声...哭声让自己心碎。
屋外,这个世界的天空第一次黑了。
蓝紫色的闪电在天空中飞舞,张牙舞爪。
男孩来不及哄自己的妹妹,就跟着父母出去了。
男孩看见了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时刻,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下来。男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水,两颗大眼睛都是财迷状。
男子高兴的跑到雨中,用无法描叙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这此刻的喜悦。
女子强忍着泪水,回到家中,照顾女儿。
突然,男子身上泛起了一阵红光,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父亲,父亲”
男子突然反应过来,大叫:“快出来。”
女子在屋中听见男子的大叫,就马上抱着女儿出来了,看见男子身上泛起的红光,女子瞬间僵住了。伸出一只手到雨中,慢慢的,那只手上也泛起了红光。
恐惧写在男子和女子的脸上,在闪电的照耀下被男孩看的特别清晰。
“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记得,活着是最重要的。孩子,请原谅我一直没有给你起名字,我们有不得己的苦衷。记住,你姓杨。对不起!”男子郑重的对着男孩说到。
“我们的命运一直被别人掌握,这是一次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记住,好好活着。”
男孩还在理解父亲所说的这段话的时候,天崩地裂。
大地开始下沉。
整个世界的一切开始崩塌,他们的家在他的眼中一瞬间化作虚无。
男孩看见父亲和母亲身上的红光大盛,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照顾好自己,答应我。”女子紧紧的握着男孩的手对着男孩说到。
男孩的身上腾起一整蓝色的光芒。
男孩被着一瞬间的事情弄懵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下一瞬间,整个大地开始化作碎块,男孩的身体不断的下降。
此时的他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妹妹说:“哥哥,我不喜欢黑暗。”但是他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
随后,男孩便掉进了虚无的黑暗之中。
男孩感觉自己已经处于深渊的底部,并且还在不断的下降,仿佛永远也爬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