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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冕之王

除非没有看过他的比赛,否则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吉米·怀特呢?他极速的进攻,华丽的杆法,上承希金斯,下启奥沙利文,中……中遇亨得利,好吧,这也许是他命中注定的“既生瑜,何生亮”的剧情。自1981年第一次参加世锦赛至今,怀特曾经六次杀入决赛,却六次铩羽而归,其中四次都栽倒在亨得利的面前,距离奖杯咫尺之遥又功败垂成,用英国人的话说,这叫“人民冠军”,用中国人的话说,这叫“千年老二”。80年代,怀特曾是戴维斯的主要威胁,而到了90年代,他又成了亨得利的强敌。

有人说天才往往在幼年就禀赋过人或是身被异状,而作为斯诺克史上最具天赋的球员之一,怀特的儿时轶事恐怕就是他不爱上学。从8,9岁开始,他就时常旷课到伦敦当地的一家斯诺克球房打球,那时候跟他一起逃学的,还有另一个天才托尼·梅奥(17岁就打出满分147)。十年之后,时年18岁又191天的怀特荣膺斯诺克业余锦标赛史上最年轻的冠军,而他的悲情斯诺克生涯也由此开始。

如果把斯诺克近代史上最杰出的三位天才型球手拿来对比,阿历克斯·希金斯,吉米·怀特,罗尼·奥沙利文,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时代以令人窒息的进攻扬名天下。和H打头的“飓风”(“Hurricane” Higgins)以及R打头的“火箭”(“Rocket” Ronnie)相比,“旋风”(“Whirlwind” White)一样有着自己的年少轻狂。同样的烟酒不离手,同样的情场浪子,同样的才华横溢。但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故事的结局。即使是在烟酒毒品女人中疯狂消耗自己的希金斯也曾两次获得世锦赛冠军,而怀特则一次次地擦肩而过。最致命的一次莫过于94年最后一次和亨得利的终极对决。他在整年都状态低迷的情况下,成功杀入世锦赛的决赛,成为了即戴维斯之后第二位连续五年走进克鲁斯堡决赛赛场的球员,悲剧的是,戴维斯五进决赛三夺冠军,而怀特一无所获。这一年的亨得利风头正劲,开局就以5比1领先,敲山震虎。局面一度陷入胶着,双方互有得失,中局怀特曾经13比12顽强反超。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比赛的尾声阶段,17比17平。怀特用长架杆将红球稳稳推进左侧底袋,母球两库回到右侧边案,校到蓝球向上的角度。红球球型散开,不出意外应该是一杆清台的局面且有破百的可能。蓝球推进,母球两库绕过球台上方,顺利校到红球,一切看来尽在掌握,冠军近在咫尺。此时的比分是30比24,台面还有7颗红球,就连坐在一旁的亨得利在镜头中也显出大势已去的表情。又是一套红球和蓝球,36分。接下来的1分钟之内,发生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将红球打进中袋校到黑球左侧底袋之后,怀特失手了,一个简单的黑球打偏,比分定格在37比24,成王败寇。

你到底喜欢怀特的什么,是令对手都拍案叫绝的低杆,是风一般的清台,还是……电影明星?1991年,香港导演李修贤的一通电话打到了怀特的经纪人那里,这个难得的机会让怀特成为了唯一一位出演过电影的斯诺克球员。片名你大概很熟悉,《龙的传人》,主演是Steven Chow,中国人叫他周星驰。怀特在其中饰演“快枪手韦德”,是反派人物黑社会龙哥请来的台球高手。许多那个年代的球迷依然对怀特在电影中的表演津津乐道。在影片中他不仅是个顶尖的斯诺克选手,还负责了很多其中的台球表演,甚至是周星驰的替身。拍摄期间,他每天都要在片场呆10个小时以上,而直到杀青,怀特也没搞明白那部电影和台球到底有什么关系。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后来饶有兴致地把这个电影反复看了几十遍。

95年对于怀特来说是灾难深重的一年。这个赛季中,他在各项排名赛事上都一无所获。更糟糕的是,在一次例行的身体检查中,他被诊断出患有****癌。尽管并非致命,但还是给了低迷的怀特一记沉重的打击。医生出具诊断结果后,他整整一天没有说一句话。索性治疗及时,手术后怀特很快康复。不过那一年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黄金期的分水岭,随着年岁日渐增加,当年那个长发飘飘,球风凌厉的“旋风”怀特也一去不复返了。

怀特的球员生涯中经历了无数经典的决胜局,从他获得的第一个排名赛冠军头衔开始。1986年,其时23岁的怀特在经典赛中遭遇加拿大名将索本,双方战至12平。在最后一局中,怀特以一个斯诺克落后,此时台面仅剩下三个球。他打进蓝球之后,将母球两库贴在了黑球后面,而粉球几乎和白球擦身而过停在了球台上方。最终,索本解球失误,怀特上手后打进远台的粉球,捧得职业生涯的第一冠。可除此之外,他似乎都并没有那么好运。回溯到1982年的世锦赛半决赛上,怀特面对当时如日中天的阿历克斯·希金斯。在前两个阶段的比赛中,怀特以其锐不可当的锋芒取得了8比4的领先优势。但在接下来的三局中,希金斯用几杆逆天的长台进攻刺穿台面,双方握手时,分差已经缩小到一局。希金斯手中端着酒杯,而怀特却在一边喝着牛奶。对攻大战打响,你来我往,在那个年代斯诺克界最优秀的两个天才,最犀利的两个火炮手,以精准的进攻火力轰出无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进球。高潮出现在第30局。怀特已经59分在手,尽管在超分的边缘错失了一个架杆红球,也是胜券在握,因为台面复杂,想要清台并超分翻盘,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然而用著名球员也是球评人尼尔·福尔兹的话来说,希金斯是“man with mission”。最终希金斯的69分逆转可以说是20世纪最精彩的单杆清台,没有之一。也许对于年少的怀特来说,那只是一时失意,但后来的故事告诉人们,那是一个悲情的开端。

但对于怀特本人来说,世锦赛冠军似乎只是一个未实现的梦想,戴维斯还在打球是出于他对于斯诺克天然的兴趣,而怀特还在打球是因为他还在追逐那个看来已经很难达到的彼岸。在一次BBC对他的访谈结束时,主持说,请总结一下吉米·怀特的一生,他做了如下答复:

“Just like a whirlwind. Always fucking spinning.”

1994年输给亨得利之后,怀特说,“I'll be back next year.”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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