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从大理回来之后,一切如旧。
刘硕儿仍然叫他做专职司机,但两个人私下相处时却再也没有说过工作以外的事情。
他对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没有全部想起。似乎自动删除了那些自己最想知道的细节。
虽然刘硕儿也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但这让陈达觉得更是不正常,如果她真的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刻意的回避?
陈达觉得自己现在感情生活乱如麻,自己仿佛成了狗血偶像剧中的男主角,心里同时游离在芳芳,智贤和刘硕儿三个女人身上。
他觉得心很累,经常和瘦子喝酒时说,他觉得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厂子上班的那会儿,整天除了扯淡还是扯淡,人的感情也单纯。
他现在甚至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在火车上遇到芳芳会是怎样?也许,他就和吕晴结婚了,两个在春城上班过日子,虽说平淡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揪心。
他仔细的清理着目前的生活轨迹,发现没有一条道路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虽说貌似进入了富人圈内,但他仍旧是每个月拿工资的打工仔,自己不仅没有什么成长,而且也不是什么富裕人群。看来自己依旧是难逃性格的掌控,永远得过且过。
魔都惠东区的一个高级公寓小区的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了下来,司机从窗口向保安询问
“请问,5号楼在哪?”
“前面直行,穿过右边的那栋后,就是了,你们要去几零几?麻烦你登记一下”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男人,然后说
“2301”
炜爷抬头看着大门右边的铭牌“2301”,按下了门铃。
“来了”
屋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吴俏打开门站在门口,她看到炜爷有些惊讶。
“您来了?”
“怎么?不欢迎?”
炜爷看着她笑着
“看您说的,快进来”
吴俏在厨房里给他沏茶泡水,并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水果在池边洗着,她一边洗着一边寻思,他突然的到访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她的前夫甚至都是他介绍的。而且听说她离婚后,前夫曾经找到炜爷,希望老头能帮助他与吴俏重归如好。但却被炜爷找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而且下手还很重,以至于他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后来炜爷还找人去医院给他带话,让他好自为之,不要再骚扰吴俏。
想到这里,吴俏恨前夫婚内出轨,同时感谢炜爷的仗义相助。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考到帝都大学后,炜爷就开始资助她的学业。她从小跟着单亲母亲长大,炜爷的关爱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父爱。
她问过自己的远在SX的母亲是否认识炜爷,但母亲总是否认,同时也不反对她和炜爷来往。后来吴俏毕业之后,炜爷给她安排了无数的就业机会,最终她选择了去魔都发展。
她在临行的前一晚,决定把第一次奉献给他,尽管羞于开口,但她还是面色紧张的说出了她的想法。
谁料想炜爷发疯了似得冲她咆哮,以至于她还记得炜爷插在裤子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几次他想说出些什么,但都没有说出口。
这使得吴俏觉得很伤心,虽然自己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很多男生仰慕的对象,并且那时的她青春无敌,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的味道。
为什么自己脱光了衣服站在他的面前,会如此的惹恼他?当然,炜爷的这次拒绝也彻底的打醒了自己,原本以为靠上有钱人就可以生活无忧,现在只能再次的凭借自己打拼了。
就这样,吴俏离开了帝都一个人来到了魔都,最终成为了著名的女拍卖师,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炜爷依旧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照。
她一直觉得很不解,为什么这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会如此关爱自己,而且他对自己又没有情谷欠上的企图。
直到一年前炜爷找到她,告诉了她的计划,吴俏才明白。原来炜爷在她身上的投资也是有利益关系的。于是她便按照约定,并找到了他的朋友文物局的苑文,加上陈达幕前表演和炜爷的幕后控制,一步步的完成了《诗集传》的拍卖计划。
按照拍卖结果来看,炜爷这四卷书至少挣了三千万,她觉得自己欠下炜爷的情债终于算是还完了,尽管她冒着职业生涯被中断,甚至牢狱之灾的风险。
接下来的事情,她准备把那套半年前,炜爷让陈达带给她的《陶庵梦忆》全八卷,还给他,就算彻底的完成了自己救赎。
吴俏端着水果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笑盈盈的说
“您等一会啊,水马上就烧开了,我这里有朋友送的老普洱,一会儿您尝尝”
炜爷笑着点点头,他的手一直按在手包上。
他看到吴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号T恤衫,上面的是湖人队的标志,灰色的紧身休闲裤很好衬托了她修长的腿。
炜爷看着吴俏,想到了十五年前第一次看到吴俏时,她还是花季少女,而如今已然是事业有成的成功女性,不禁感慨万千。
想到这里,他紧握的手包的手按的更紧了。
“陈叔,这是你让陈达送给我的《陶庵梦忆》,这礼物太贵重了,还是您自己收着吧”
炜爷看到她把古籍放在茶几上,脸上立刻沉了下来
“怎么?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了?”
“哪有啊,陈叔,我没有这个意思”
吴俏看到他脸色有些难看,急忙解释
“不想和我撇清关系,你就收好。这套古籍虽说值点钱,但这区区几百万对于我来说,你觉得重要吗?当然,如果说你觉得古籍背后还有别的意味,你可以不收,我会让陈达拿回去的”
炜爷显然很激动,他自己都没曾想会说出这些话,也许和现在的心情有很大的关系吧
吴俏听到炜爷这么说,知道今天不是归还的好时机,于是赶紧给他填了茶,然后笑着对他说
“干嘛啊,这就生气了?好好好,我收着还不行么”
炜爷看到她花似得笑容,心里也舒坦了一些,但肩膀一直绷着,似乎没有放松的迹象。
“吴俏,我要和你说个事”
“嗯,您说”
炜爷停顿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本来这个事情,我准备要烂在肚子里,直到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吴俏没有看到过炜爷此时的这种表情,这和以往的谈笑风生差别很大,她看到他的手甚至有些颤抖,而脸上的神色像是要叙述一个恐怖故事一样。
“你妈妈也走了好几年了吧”
吴俏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母亲。认识他这么久,炜爷从来没有主动想去认识她的妈妈。这也是吴俏一直以来无法理解。
她预感,接下来炜爷要讲述的事情和自己母亲有关系。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妈妈”
“什么?很早?”
“对,很早,三十三年前”
吴俏心中一惊,三十三年前,自己今年三十二岁。难道?吴俏又想起了自己临来魔都打拼前的那一晚,她脱光了衣服站在炜爷前面,而他愤怒的神情,难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陈..叔,您到底想说什么”
吴俏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她既期待又愤怒。如果接下来炜爷告诉她,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会接受,但也许会因为真相而感到愤怒。
“我想说的是,你...其实是我的女儿”
吴俏忽然觉得轻松了。三十几年来一直躲在黑暗之中父亲的身份,终于在自己三十二岁的这个中午,出现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而且这个父亲和自己已经相处了十几年了。她现在无法辨别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喜是悲。她眼角的泪水肆意的滴落,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
“陈..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为什么我妈活着的时候,你不认我们母女?你知道她那么短命,就是因为常年抑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吴俏终于感受到了愤怒,她突然怨恨起眼前的男人。
炜爷看着吴俏盯着自己,觉得有些话还是憋在心里好,但目前的局面他确实是不说不行。
“你妈不会希望看到我,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她的丈夫,是我的父亲啊”
吴俏说到这时已经泪流满面
炜爷不停的摇头,眼角也溢出了泪痕。
“不会的,不会的,我对不起她,所以,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内对你好一些,可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吴俏几乎要崩溃了
“俏,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蹲过八年大狱吧?”
吴俏点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进监狱吗”
她摇了摇头,死死的咬着嘴唇,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是弓虽奸,因为我....三十几年前弓虽奸了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