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在彦老头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张学良和杜飞阳住的行馆就被包围了起来。
一群人直接走了进去,显然里面的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他们也没有做过多的抵抗,直接跟着上了车,行馆外面的人民都围着议论纷纷,不清楚里面到底什么人,阵势居然这么大。
当他们看到走出来的人时舆论的声音更大了,因为他们认识领头的人,那是他们西城的副军官,只要是他亲自出来抓的人那肯定是有问题了。
见到蒋,张学良一点也不意外,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不清楚会被关多久,出来又是什么时候了,就是很对不起杜飞阳,让他跟着受累了。
他们两个人是被分开关在了囚室,可能是怕他们在一起又会产生什么密谋吧。
在关了第二天的时候,张学良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于是在守卫送饭时,他说要见蒋。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消息,他走来走去在囚室里,担心杜飞阳会遭到不测,毕竟蒋的手段他是见过的。
直到又过了两天蒋才出现了。
看到有些憔悴的张学良,蒋无非是高兴的,而他只是将一张纸递给了张学良,“好好看看吧!”
那张纸是罪证书,上面已经判了他十年牢狱之灾,却没有提及如何处理杜飞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什么没有杜飞阳的?”
蒋见张学良自身都难保了还如此关心其他人,心里倒是还是很佩服他的,也好心说了一句,“那个小子已经被押送回京城了,军事法庭上的人决定送他回去收监。放心,他比你轻多了,只是软禁三十年而已。”
“总统心可真好啊!”
“比起你是好很多了,没有直接要了你们的命就该高兴了。”一听到这样讽刺自己,蒋也不甘落后。
“不过我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你。”
张学良低头笑了笑,空荡清冷的囚室一圈圈地回荡着,让人瘆得慌。
这样的折磨无非就是一种羞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直接一点,免得让人受罪。即使是死他也不怕,就是对不起那个女子了,这一生几乎都没有好好陪着她。
已经转身走了两步的蒋又倒了回来,看着张学良的背影说了一句:“你的意见我同意,可是你的方式真的没有选对,对于背叛我的人我从来不会手软,所以对你,我很抱歉了。”
对于要承担的后果,张学良从来就没有怕过,就是觉得有些遗憾,可是听到他这样说,他瞬间觉得心里划过了一丝欣喜。
真的是他太着急了吗?张学良心里冷笑着,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当时不答应非要等着自己做出了激烈的时候再说呢?
无非就是要借此将他除掉罢了。
看来这还真的是他做得最糟糕的决定吧!
然而事已至此,抱怨已不能解决什么了。
张学良被囚禁的事情第二天就上了各大报纸,规模一点也不亚于当时他迎娶于凤至的时候。
可是报纸上的内容却让人感到无比的气愤。
纽约的于凤至看到报纸的时候距张学良被关押已经十天后了,当时的她刚要进行第二次手术,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一字一句地看完整个事件,她的泪水已经爬满了整个脸颊。心痛到难以呼吸,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把刚推门进来的查理吓到了,以为她又犯病了,连忙询问她有没有什么事。
无法言喻的于凤至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手里的报纸被捏的发皱。拳头握得死死的。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悲恸。
查理看到她手里的报纸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拿过,于凤至不放手,他只能透过几个字眼大概猜中了一些原因,可能是与张学良有关的吧。
前几天他也听说了张学良胁迫蒋联共抗日,结果后来又无缘无故放了,没过几天两个人就反过来了,而且这次还直接上了军事,直接判了张学良十年的监狱。
“夫人,我相信司令会没事的,你现在的身体更重要,别太难过了。”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只能让她以身体为重,毕竟现在的她真的不能太过于激动了。
于凤至冷静下来,立马就掀开被子,打算下床,穿鞋,一旁的查理看到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拦住了她,“夫人,你要去哪儿?”
“查理,你别拦着我,我要救他,汉卿还等着我呢!”哭泣过的声音低压悲哀,让人听了都有一些不忍,何况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多神秘他比很多人都要清楚,心里更是难过。可是他不能任由于凤至这样,他答应过要好好让她治病的。
将她按回床边坐着,试图稳定她的情绪,“夫人,你冷静点!你现在这样是不能将司令救出来的。我们要从长计议才行。”
“我要怎么冷静,他可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会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了啊?”要是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即使他错了,她也会让他一直错下去的,可是没想到蒋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当初于凤至劝说张学良,就是因为她知道蒋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最多也是关押张学良一段日子,可是为什么会变成了长期软禁呢!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由于太过激动,于凤至又晕了过去。查理急忙叫人过来照看着,他走出了病房,去打电话。
等张吕瑛她们三姐弟赶到时,于凤至已经打了针睡过去了,然而即使这样,她的眼角也含着泪。
张吕瑛看到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时,心里一点也不信,在她的眼里张学良是一个很厉害的形象,从来不会被轻易打倒。
她赶回家想要问琴姨,却看到大家都沉默地坐在客厅里,茶几上面放了三份一模一样的报纸,上面醒目的标题刺红了她的眼,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还没缓过来就接到了查理的电话,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
看到于凤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知道妈妈也知道这件事了,要不也不可能这么激动。
她转身让查理帮她看着于凤至,带着张吕轩和张吕珣回了家。
一路上的压抑,张吕轩有些控制不住了,急躁地开了口,“姐,你说父亲真的是坏人吗?”
他的话音一落张吕珣的手掌就落在了他的头顶,“别胡说八道!”
张吕瑛透过后视镜对着张吕珣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这样。
没人回答他,张吕轩不甘心,好像非要问出一个结果,又撑着椅背,靠近张吕瑛说道:“姐,是他们报社乱写的,对不对?”
“轩儿,不敢父亲做了什么,你都要知道父亲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父亲是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的,因为我相信他。”
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张吕瑛看到那份报纸上写的,她心里很是清楚自己的父亲有多糟糕,可是她就觉得那不是真相,肯定有原因的。
听到张吕瑛这样说,张吕轩可能没有多大明白,但是似乎也接受了,停止了继续问下去,乖乖地坐了回去。
千琴看到报纸第一反应就给沁园打了电话,然而并没有人接,包括司令部,西宅也没有人接,她的心不得不再次紧了一紧,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一直相信司令是不会这样做的,可是这突然而至的消息让她很慌乱,她知道夫人也看到了,她只想马上了解到这其中的原因。
可是联系不上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着电话来回走着,脚步很是急躁。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立马又拨了一个电话,这次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找谁?”
“请问季山在吗?”
听到是找季山的,接电话的人瞬间让她等一会儿,语气一下就好了许多,很多人都知道季山有一个相好,只是跟着夫人去了纽约。电话那头多半就是那个想好吧。
季山听到是一个女的找自己,他还以为是柳烟,等他接起电话,听到声音时,一下就哽咽了。
思念和痛苦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不想让她知道现在京城的情况,季山努力克制自己糟糕透顶的心情,问了一句,“千琴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千琴听出来了,虽然男人的声音故意压抑着。
“季山,大家还好吗?”
“很好,四夫人和三姨太五姨太都出去玩了,说是散心,竹桃陪着她们,司令和杜少都在忙。最近我也忙一直都在营地里。你们还好吗?”
几句话不长,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他心里真的很想说都不好,京城都快散了。然而他知道夫人说不定还不知道司令的事情,他不能说漏嘴了。
或许他自认为编制的谎言很不错,可是他忘记了千琴和他从小就一起长大,用以前张学良的话来形容就是,只要季山一个眼神,千琴都能猜到他的下一个动作。
自然,刚才他的话千琴是一句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