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说。”楚缡兮淡淡打断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知道多少说多少。”
沈儿只得答一声“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
怎么说啊？！
楚缡兮黑了黑脸，这事她可以厚着脸皮听，不过沈儿似乎做不到厚着脸皮说……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那日的暂且不提，你只说，刚才你都看到了什么？”
刚才的……沈儿嘴角抽搐了一下，那还不如说那日的……
“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只是有一个公子在公主的屋里，和公主，呃……”沈儿把脸都憋红了，嗫嚅着说不下去，——这让她怎么说啊？
“好了，不必说了。”楚缡兮飞快打断她，有些不自然的又咳了两声。没想到她还真的看见了，别的事情撞见也就算了，这个事情真是麻烦……
“那个，其实，我们没有……”
没有亲上？……本想澄清一下的楚缡兮又黑了黑脸，难道要这么说啊？
那时想来他们离得已经很近，沈儿站在门口大概之间她的身影被他挡住，便以为他们已经……
澄清什么啊？！澄得清吗？
沈儿慌忙低下头：“公主，沈儿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没有什么’什么也没看见’。”楚缡兮说着，有些头痛得掐了掐眉心。却又目光微转，含笑道，“不过沈儿既然已经看到我这么多事情，平等起见，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一些你的事情？”
“奴婢的事情？”沈儿微怔了怔，脸色竟有些发白。
“不错，你的事情。”楚缡兮目光转了转又转回到她身上，眼睛一冷，“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不会留一个威胁在我身边。”
沈儿脸色又是一白，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公主饶命！”
楚缡兮：“……”
楚缡兮目光微凝：“我何时要你的命了？我可不乐意当刽子手，这血谁愿意溅上谁自去杀。我只说‘平等交换’，怎么，这就怕了？”
沈儿死咬着下唇：“公主所说的平等交换……”
楚缡兮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看她。
“平等交换，不懂么？”
看到沈儿愣着似乎不明白，楚缡兮又笑着回身，缓缓退了几步回到安乐椅旁，落座自一旁雕花小几下的茶柜中貌似极随意地取出一件东西，慢慢道：“这串璎珞，有些古怪啊。”
声音很小，像是室内无人的喃喃自语。沈儿乍然听到“璎珞”两字，猛抬起头来，一张俏丽的脸瞬间失尽了血色。
“公主，”她回过神来时笑得有些勉强，“公主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古怪，只是一串普通的璎珞。这是奴婢一向保存的传家之物，不知怎么会到了公主那里。”
楚缡兮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淡淡扫了她一眼，“我听说这些日子，清乐公主似乎受仙乐公主之托，在找什么东西。”
沈儿眼底又是一动，手指紧紧攥住衣料，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奴婢愚钝，未曾听说。”
“不曾听说？——那便罢了。”楚缡兮挑了挑眉，目光却又是骤然一冷，“这‘平等交换’，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不，公主听我说！”沈儿惶急开口道，“奴婢说了，公主一定要保密！”
楚缡兮扬了眉：“我看情况。”
沈儿双手颤抖道：“公主若是不替沈儿保密，那沈儿是绝计不敢说的！”
楚缡兮眸中一寒，几步踱在沈儿面前，手指捏起她的下颔，目光冷厉：“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奴、奴婢从未想过威胁公主！”沈儿慌忙解释，“奴婢只是……”
楚缡兮却忽然打断道：“为什么每次我们在一起，你总会出现？”
沈儿又是一怔。她抬了下眼，看到楚缡兮面色已然缓和。这问题，莫名其妙就跳回了原处。
“我只是……”
“碰巧？”楚缡兮淡淡吐出两字，“我不信。”
“……”沈儿一时无话。
“其实我很奇怪，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失态。”楚缡兮看着她，“如果只是不小心撞见了我们的事情，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没想到公主还记得。”沈儿勉强地笑了笑，脸色不太好看。
“不合常理的事情，我都会记得。”楚缡兮轻声说道，“沈儿，你莫名其妙来到我这里，还觉得我傻到不会去调查你吗？”
沈儿抬了抬眼睫，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很惊讶。
“宫中才出了大事，你就突然出现。”
“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我都不会问你。”楚缡兮又懒懒坐回椅子上，“这串璎珞中似乎藏了什么机关，不过我也不想多了解。”
“这宫中，似乎有不少人认识你。”
“他们说你总是在笑，像一缕阳光，从不会忧愁，不会伤心掉泪。”
“可是那日，你为什么会哭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又偏偏是我看见呢？
沈儿扬起清秀的面容来，总是含笑的一双眼睛中早已溢满了泪花。
“我……”
沈儿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
“是因为他？”楚缡兮忽然猜到什么，这几字吐出发觉沈儿震了一下，她又下意识接下去道，“你喜欢他？”
沈儿一刹之间整张脸全白了：“公主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以。”楚缡兮长长叹出一口气，拉她起来，眼中少见地竟有些惆怅，“就连我，也有些……”
迷茫？
……不知道。
沈儿脸上红白交加，连连摇头：“公主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是吗？”楚缡兮笑了笑，“那就不是吧。”
沈儿咬住嘴唇，良久低头道：“公主，对不起……”她垂了垂眼睛，“公主可不可以告诉沈儿，那位公子的名字？”
“他啊……”楚缡兮先是一怔，随即苦笑，“名字？他不告诉我，我又如何知道。”
“公主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沈儿抬头讶异道。
楚缡兮看出她心中所想，轻笑一声道：“他没有吻我。”
“……诶？”
沈儿脸上一懵，公主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楚缡兮看到她的窘态，有些好笑，又接下去道：“我推开他了。今天的事情挺麻烦，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就还依你一开始说的，你就当没看到吧。”
“这璎珞还你。”她托手出去，又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忙你的吧。帮我把晴水叫进来。”
沈儿迟疑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欠身道声安，接了璎珞便退出去了。
楚缡兮坐在屋里看着她出去，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生了张魅惑众生的脸啊。
我，下次见面，又该怎么去面对你……或者说，我们还会见面吗？这一次的不欢而散后，想来你我都会很迷茫吧。
我……只是还没有理清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