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昨夜陈留长公主……延刑三日，所以今日并未行刑。”
“延刑三日吗……”墨晚秋低垂着眼睛，目光淡淡看着自己纤长莹润的指甲，看不出在想什么。
“公主放心，他们找不出证据的，”长思笑了笑接着道，“那秦少昀，不会再碍您的眼了。”
墨晚秋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看不懂的光，随后又是垂了眼帘，淡声道：“我知道了。”
“秦少昀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给本公主听。”
“是。”
长思低声答着，便要退出去，墨晚秋突然出声道：“等等。”
长思脚步停了停，回头笑道：“公主还有事吗？”
墨晚秋沉默了一阵，方才道：“长思，你进宫前，是哪里的人？”
“公主问我么？”长思微微惊讶，却又笑了，“公主问这些做什么，奴婢自小，便是五皇子殿下的人了。”
自小便是楚乘鹤的人吗？墨晚秋眼中凉凉的：“长忘呢？她同你是姐妹？”
长思道：“是，奴婢和长忘是姐妹，从小就听命于五皇子殿下的。”说罢，便退了下去。
这样吗……墨晚秋眯了眯眼眸，垂下手，长袖滑下来盖住了一丝蓝光。
明知他们是楚乘鹤的眼线，你为什么还要留着？
我……别无他法。
她早该发现，楚乘鹤是那么危险的人。
可是，已经太晚了。
……
“对不起。”
有人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其实，该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有很多吧。
……
这一日，皇宫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陈留长公主求了姜太后亲自下旨，追捕长生殿水葭。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为秦少昀洗清罪名的唯一突破口，便是找到那个名为水葭的女子。
但是仅有一个名字，当事时此人又易容成长乐公主的模样，实在难以找寻。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寻找的方向——长生殿。
一向“遗世孤立，与世不争”与天墨皇室对峙多年的长生殿，第一次成为了宫廷和市井纷纷议论的话题。长生殿主于世所知有一个妹妹名唤简云凝，此人身边多数时候有两人最为亲近，左一位红衣饶绯，另一个，便是白衣水葭。水葭一事虽并未在市井上公开，但挡不住宫廷人多口杂，难免有些嘴碎的，还是把她的名字传了出来。
“长生殿，水葭……？”清瘦的女孩，挑起一双细细的眉毛，轻声问道。
“唉，姑娘你是不知道，这水葭可是长生殿来的女刺客，据说与昨日被赐死的那位秦大公子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后来那女刺客逃了，秦大公子也就是因此判了死罪了……”坐在旁桌的中年妇女听得她叹，便眉飞色舞凑过来告诉她。柳漠儿淡淡看去她一眼，道句“谢谢”，便转了身，上楼去了。
酒楼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嘁，什么嘛，装这清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小姐……”方才那妇女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酒楼里很快又喧闹起来。
柳漠儿缓步走到楼上，薄风等在那里，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扶。见她脸色不佳，薄风搀她进了里间坐下，才轻轻地说：“那些人的话你其实不必在意。都是些片言碎语，串起来不知传成了什么谣言，信不得的。”
柳漠儿轻声答：“我知道的，风姐姐。”
只是，即便是谣言，只要能够传起来，就一定是有一点属实的。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听说秦大公子被延刑三日。”薄风道，“不过此事想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柳漠儿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了，否则此刻听得这消息怕也不能淡然坐在这里。
“那个水葭，其实我有些耳闻。”薄风轻声道，“她是简云凝身边最得信任的人之一，与简云凝情同姐妹，不过近日以来，她叛出了长生殿。”
柳漠儿蹙了蹙眉，“叛出长生殿？为什么？”
“我不知道。”薄风摇头，又补一句：“怕也没人知道。”
柳漠儿兴味索然点了点头，却也不再问。她有些虚弱地斜靠着窗棂，一双眼睛望出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薄风低头，吹了吹茶盏里的热气。
却听得窗边柳漠儿低而轻的声音，眼睛迎光浅色，像是在喃喃。
“我不想他死……”
薄风轻轻抿了一口茶，仿佛没听见。
……
“说了我这么多了，小兄弟你到底是谁啊？”对面那人仰头灌了口酒，忽然笑嘻嘻地问道。
“我吗，”秦少昀缓声答，“还是不说的好。”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认一个表哥，何况他自己现在……秦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啊。”那人倒也不在意，“不说，便不说了吧！”
秦少昀抬眼看了看他，又复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质子殿里，楚缡兮只着一件白色的中衣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似是在思索什么。
“公主，公主，这已经入秋了，您穿的这么单薄，不会冷么？”晴水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不冷啊。”楚缡兮回头道，“喏，你看，我都出汗了！”
“……”
“别打扰，我在想我的大计。”楚缡兮做了个“嘘”的手势，晴水没看懂，呆呆地站在原地。
“公主所说的大计……不会就是这几张纸吧？”晴水哭笑不得地看向桌案上龙飞凤舞的笔墨，简直头疼。
纸上是一堆好像是文字的奇怪符号，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如几条线上插着个圆（现代学名：火柴人）……
“没错。”楚缡兮倒是毫不自谦地点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我决定了，我要……”说着声音却突然低得几不可闻，“我要去救出秦公子。”
“……”
“公主。”晴水一脸惊异，“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楚缡兮：“……”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不是胡话。”楚缡兮黑了黑脸，认真说着，一把抢去那幅墨宝，展开来慢慢转过身去，踱步到门前又踱回来。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中的纸上大计，又说道：“墨晚秋这人从来都是个矛盾体，虽然这次被气到了没有去管秦少昀，不过若秦少昀真的被砍了，她绝对会后悔的。别人不了解她，我还不了解么。”
“所以说，我觉得要把秦少昀救出来，也算是帮她一些，毕竟我欠人家那么多情的，省得她事后又舍不——”
话到这里，忽然就生生地断掉了。
“那个，晴水啊……那个沈儿刚来，我其实不太放心。你去看看她在做什么……还有夏苏她们……呃，隔墙有耳，你明白的。”
晴水又一次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她，不明白自家公主怎么忽然又想起这个。要说隔墙有耳，她之前说的话被人家听过去的也够多了。
却只是道：“是了，公主稍作歇息，奴婢去看看。”说罢关门走了出去。
看着门被从外面关上，楚缡兮轻轻松了口气，这才换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这里熊出没？”
屋梁上有人轻轻笑了一声。随后楚缡兮只觉面上掠过一丝凉风，再抬头看时梁上已空无一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