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叔扬看着自己胸口出蜷缩着的小小的脑袋，眯起了眼。他的手擦过凌晚晚脸上紧皱的眉，神色复杂。
叶家最近因为叶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家都有些按耐不住了，生怕动作慢了一步，叶家的财产就已经被刮分得一干二净。
叶叔扬不想凌晚晚卷进这场风波，以至于今天去了叶家，也没有跟她讲。
等他看到数十个凌晚晚的未接来电想要回的时候，又被叶知秋拉了过去，一直没有时间给她说一声。
叶叔扬闭起了眼。
他这辈子强硬惯了，也没有爱过什么人。
好不容易试图柔软下来对一个人好，但似乎也是做得一塌糊涂。
凌晚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在怀中。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叔扬熟睡的容颜，使劲闭紧了眼，再猛地摇了摇头，然后睁眼，叶叔扬的容颜还是在她的眼前半根指头的距离。她甚至一抬头，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凌晚晚红了脸，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他在，真好。
凌晚晚望着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凑了过去，在他身上闻了闻，鼻尖是叶叔扬独有的森林香气，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凌晚晚咬了咬下唇，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像是在探究自己丈夫有没有出轨的妻子，不由脸色更红了。
叶叔扬还没有醒，眉间高高地隆在一起，即使在睡梦中，也难以掩去他脸上的疲惫之色。
凌晚晚伸出手来，将叶叔扬紧皱的眉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从叶叔扬的怀里爬了出来，生怕惊醒了他的熟睡。
好在叶叔扬这一天睡得格外的沉。
凌晚晚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把他吵醒。看着叶叔扬仍然在睡梦中的脸，凌晚晚松了口气。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拖着鞋子到了楼下的厨房，红着脸，给叶叔扬准备着早餐。
很多时候，凌晚晚都觉得自己的要求其实不高。就像现在这样，每天醒来的时候能看见叶叔扬安静的睡颜，然后她为他做好早餐，唤醒他，为他系好领带，送他上班。可是，每次一看见叶叔扬，她又忍不住贪心一点，再贪心一点，想要和他更加接近。
不等凌晚晚的早餐做好，叶叔扬就已经醒了过来，并且洗漱完毕。
他出现在厨房的时候，凌晚晚吓了一跳，倒牛奶的手一抖，牛奶洒到了桌上，她赶紧用抹布将洒出的牛奶擦干净，低着头，不敢去看叶叔扬，明知故问地傻傻问道，“你醒了？”
话一出口，凌晚晚懊恼地咬了咬唇。她都问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要是叶叔扬没有醒，他还会出现在这里吗，凌晚晚可不记得叶叔扬会有梦游的习惯。
电磁炉上的水烧开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沸腾的气泡往上撞着锅盖，热气从缝隙里偷跑出来，在冬日的冷气里凝结成了水雾，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了凌晚晚的脸。
叶叔扬的声音就从那茫茫的雾气后面朦朦胧胧地传了过来，“嗯。”
凌晚晚的耳根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她低头心不在焉地倒着牛奶，紧绷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到，“早餐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等吧。一会儿吃了去上班。”
叶叔扬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天公司事情很多，我先走，你上班不要迟到了。”
凌晚晚失望地别开了眼，连牛奶满出来了都没有发觉，水雾后面，叶叔扬的身影转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凌晚晚听着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深吸了一口气，唤住了他，“等一等，叶叔扬。”
“还有什么事？”叶叔扬面无表情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笑着问到。他的眼睛下方有一圈淤青，想来昨晚睡得并不舒适。
凌晚晚放下装牛奶的壶，快步走到了叶叔扬的身前，平视着叶叔扬胸前做工精细的纽扣，不敢抬头，声音也低了下去，“今晚……今晚你有别的事情吗？”
叶叔扬低头望着自己胸前那个小脑袋，不动声色地答道，“没有。怎么了？”
“我……”凌晚晚的食指弹刮着自己的大拇指，焦躁不安地用脚蹭着地毯，好一会儿，她才从齿缝里面挤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来，“既然你今晚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你能不能早一点回来。我……我……”
我想给你庆生。凌晚晚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来。
叶叔扬没有说话，凌晚晚忐忑地从自己低垂下来的刘海间抬起眼来偷偷打量着他，却见他正好也低头看着自己，心头一跳，慌张地收回了视线。
叶叔扬的声音在凌晚晚头顶低低地响了起来，“我知道了。”
“嗯？”凌晚晚惊讶地抬起头来，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答应自己了吗？凌晚晚半是困惑半是期待地望着叶叔扬。
叶叔扬抱紧了手中的公文包，“我会早点回来。”
凌晚晚满是喜意地笑了出来，叶叔扬已经夹着公文包走到了门外。凌晚晚愣了愣，然后追了出去，溜到了叶叔扬的身前，拦住了他，“我做好饭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哦。来，我们拉钩，不然你肯定会反悔的。”
说着，凌晚晚就对叶叔扬深处了右手，拇指和小指伸着，其余三根指头都蜷缩在一起，做出要拉钩的样子。
叶叔扬缓缓勾起了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凌晚晚，笑道，“你知道得寸进尺会有什么后果吗？”
凌晚晚被他阴测测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裤边上无措地擦着，挤着笑对叶叔扬道，“我开个玩笑，呵呵，玩笑而已，你不要介意。你说过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不用拉钩，完全当用拉钩，当然不用拉钩。”
叶叔扬眯着眼看着凌晚晚手足无措紧张地样子，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句话里无意识地重复了多少次相同的词。叶叔扬打断了她的笑，不耐烦地对凌晚晚道，“手。”
凌晚晚不解地望着他，不过看叶叔扬不耐烦的神色，她当然不敢过多询问，只得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叶叔扬望着她的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凌晚晚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敢声张，只有煎熬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叶叔扬的面前，等着他先开口。
屋里沉默的气氛让凌晚晚不禁咽了咽嘴里的唾沫。
叶叔扬看了她半天，抬起了自己的手，拉过凌晚晚的，大拇指靠在了凌晚晚的大拇指上，冷漠地说到，“拉钩。”
凌晚晚脚下一软，整个人像是踩到了云朵上面一样，轻飘飘的，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两只眼睛都水汪汪了，连叶叔扬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发现，只是一个人站在原处，扭扭捏捏地笑着。
嘴里的傻笑怎么也止不住。
靠得近了，能听见她嘴里一刻不停地在喃喃说到，“拉钩，好，我们拉钩，叶叔扬，我们拉钩，嘿嘿，拉钩。”
和叶叔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就是今天了。凌晚晚想了想，折身到屋里取出自己的银行卡，换好衣服，出门准备上班。
她到了报社，没有敢去找凌煜。
自从凌煜对她告白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她根本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地麻烦着凌煜。
就算是面对面站着，凌晚晚都会觉得自己欠了凌煜很多东西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凌晚晚甚至没有给童欣打声招呼，就匆匆忙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去。
不等她转身，一只大手在她的肩上轻轻落下，与之而来的，是一个凌晚晚无比熟悉的声音，“晚晚。”
凌晚晚浑身都寒毛都立了起来，以前听起来格外好听的声音现在却让她站立不安。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面色平静地转过了身，对着身后的人挤出了一个笑容，僵硬地挥了挥手，“你……你好，凌煜。”
凌煜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眼底，苦笑了一声，收回自己搭在凌晚晚肩上的手，“你对我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凌晚晚尴尬地笑笑，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凌煜叹了口气，没有再逼凌晚晚，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上班怎么没到我这里报道，在躲我？”
“不！不是！”凌晚晚下意识地反驳到。
凌煜狐疑地看着她欲盖弥彰的反应，眼睛眯了起来。
凌晚晚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过焦急了，连忙笑了笑，脑子里飞快地就想出了应付的借口，“我……我不是来工作的，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这一下，轮到凌煜发愣了。他呼吸一紧，心高高地悬了起来，脸微微发红，看上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带了一点点无法掩饰的兴奋，“你看我做什么，想要见我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就来找你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看见我，所以才一直没有主动找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