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语嫣恼怒的表情只是一瞬，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凌晚晚诧异地望着她，唐语嫣的冷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虽然要激怒她不是不可能，但是凌晚晚现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她看着唐语嫣半晌，倒是笑了出来，“如果我说，我也想离开叶叔扬，你信不信？”
“离开他？”唐语嫣比凌晚晚刚才还要惊讶，手中的刀，差一点就划到了自己的手。她怔怔地望着凌晚晚，似乎是要透过她那副安静的样子，看透她心里到底有多波涛汹涌一样。
凌晚晚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着，她十分清楚，不管别人的目光有多犀利，看上去有多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那也只是像而已。
人心难测，命理难说。就连自己都捉摸不定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被别人一眼就轻易地看穿呢。
唐语嫣看了她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凌晚晚实在是平静得可怕。她拧起了眉，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么多年，叶叔扬身边的女人也不知道到底出现了多少，你倒是第一个说要离开他的。”
凌晚晚嘿嘿笑出声来，看上去憨厚无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唐语嫣低下头，似是在认真思考着凌晚晚这句话。
凌晚晚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不安，她顿了顿，开始下达了逐客令，“既然你问也问过了，说也说完了，就出去吧，我想要再休息一下。”
唐语嫣出奇地没有过多纠缠，看上去，从凌晚晚嘴里所说出的离开让她还没能回过神来。辛辛苦苦，机关算尽要将她驱赶出境，到最后才知道，别人早就是准备好要离开的。
她所做的一切，反而是让她接了势，帮了她一把。
唐语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唐语嫣将苹果放到了凌晚晚的床头柜上，幽幽说到，“这个，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伤到了唐语婷，叶叔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连我都无法预计。只是有一点可以相信，我未来的日子里，终究是可以不再看你这张虚伪到令人生厌的脸。”
凌晚晚的眼睛，在听到唐语婷的名字的时候，闪了闪，仿佛一下子又有了生气一样，她看也没有看唐语嫣放在自己头顶的苹果，冷笑了出来，“唐语嫣，你可不要什么污水都往我身上泼。”
唐语嫣抿着嘴，笑得一脸无辜，“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唐语婷是不是被你一耳光扇昏过去，心脏病发的，你自己清楚。”
凌晚晚长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我承认是我做的，但——”
“这样就够了。”唐语嫣忽然埋下身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凌晚晚缩了缩脖子，唐语嫣的手从她的枕头下面伸了进去，摸索了片刻，从里面拿出了凌晚晚的电话，轻轻一按，正好看见上面还在录音之中，不由冷笑一声，按下了暂停的按钮，然后将电话扔回了凌晚晚床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电话正好是落在了凌晚晚的手上，跳了一下，不等她握在手里，就又往下滑了下去。
凌晚晚抿紧了唇，半晌没有说话。
唐语嫣直起了身子，冷冷地俯视着她，“电话录音这种玩意儿，早就过时了，凌晚晚，我要是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录下了什么话柄，现在的我，就不可能还站在你面前了。”
停了停，唐语嫣缓缓补充道，“以胜利者的姿势。”
凌晚晚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来变去。电话在她指尖下面两三根手指的位置，不算远，可凌晚晚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放弃似的握紧了手，“我倒是低估你了。”
“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你总是低估我，而我，一直不曾对你放下戒心。”唐语嫣冷眼看着凌晚晚无力蜷缩到一起的手，笑了笑，“你看，没有录音什么的东西，我们谈话也不用像刚才那么小心翼翼了。”
凌晚晚死死地盯着她笑得过分耀眼的笑意，下唇被咬得发白，自嘲地勾了勾唇，“我还以为，能录下什么东西做你的把柄，握在手中，以防万一，没想到最后录下的，反而是我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是我伤到了唐语婷。”
唐语嫣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伸手将刚才放到凌晚晚头顶的苹果拿了过来，握在手中，低头就大大地咬了一口。牙齿和苹果接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凌晚晚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我离开之后，你能对唐语婷好一些，毕竟，她是真的把你当妹妹来疼爱。”
唐语嫣悠然地吃着苹果，即使没有划成小块，只是拿着一整个就吃，她的吃相也依旧优雅，美丽。她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供人瞻仰的。
洁白的牙齿在苹果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牙印，唐语嫣吃得差不多了，才稍微停了下来，侧头望着凌晚晚，眨着眼，轻笑着开口，“那是当然，我姐住院，我可是担心了一整夜。”
凌晚晚像是再也受不了她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态度，不耐地尖声打断了她，“够了，唐语嫣，我伤到唐语婷，是因为我不知道她患有心脏病，那是无心之失，你却是明知她身上带病，还利用她来做你的武器，伤害我。”
唐语嫣摊了摊手，“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凭空想象的罢了。”
红艳艳的指甲在空中飞舞着，令人移不开眼来。
凌晚晚看了看它们，手指在被套上面悄然握紧，面色冷然地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
唐语嫣的笑顿了顿，变得有些勉强，嘴角一抽一抽的，面容诡异地望着凌晚晚。她的手，来回地把玩着方才削苹果用的水果刀，在床头柜上，来回地摩擦着。
凌晚晚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异样，沉声接着说道，“你要是真心关心唐语婷，那么她晕倒的时候，你做的第一件事，便不是会将我推到楼梯下面。以泄私愤。真的担心一个人，看见她昏倒了，会立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到她身上的。”
唐语嫣手中的刀来回地频率更高了，刀锋和柜子摩擦的时候，发出了难闻地刺耳声。
凌晚晚觉得奇怪，可又没有多大力气抬起头来看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她心里有些发毛，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试想一下，要是叶叔扬在你面前倒下，你的第一反应，还会不会像昨天一样。唐语嫣，其实你是恨不得唐语婷死掉，对不对，只要她一死，你就可以把责权全部推到我头上。”
唐语嫣拉动着水果刀的手猛然一顿，整个人从高处俯瞰着凌晚晚，面容古怪，好一会儿，她才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意，哑声说道，“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达到目的，其他的，一点也不重要。唐语婷也好，你也好，对我而言，都只是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凌晚晚看着她，眼中有些怜悯，也有些悲哀，“可惜了她对你，一直是那么深信不疑。”
一想到昨晚唐语婷老鹰护小鸡一般的表现，凌晚晚就觉得又好笑，又可怜。也许唐语婷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努力想要保护的这个人，到底有多阴狠，邪恶。
唐语嫣被她盯着，面带轻蔑，正欲说什么，脸色却是一变，死死地盯着凌晚晚被单下面从来没有露出来过的左手。
凌晚晚察觉到了她视线所在的地方，瞳孔一缩，嘴唇坚毅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几乎就在同时，唐语嫣已经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将她身边的被子用力一扯，往地上扔去。凌晚晚惊怒交加，左手往自己的腰后挪了挪，叫了出来，“唐语嫣，你在做什么！”
“你说我在做什么？”唐语嫣冷哼了一声，一手就抓住了凌晚晚的左手，硬生生地将它从凌晚晚的腰后拽了出来。
凌晚晚脸色一变，用力地反抗着。
但她刚刚清醒过来的身子软绵绵的，原本煞有其事的反抗也变得格外好笑。唐语嫣一手就挡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微微用力，掰开了她紧握的手掌，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玩偶公仔。
唐语嫣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这种东西，她再熟悉不过。街上到处都有卖的，一种便携式的录音器。
刚才那个手机只是凌晚晚忽悠自己的幌子，现在手里面的这个公仔，才是凌晚晚真正想要用到的。而就是这个毛绒绒的可爱公仔，记下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要是凌晚晚将它拿给了叶叔扬，那么她这一生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也许她还有很多的借口与理由没有来得及说，但光凭着她试图让凌晚晚害死唐语婷这一点，就能让叶叔扬彻底出离愤怒。
凌晚晚粗喘着气，看着被唐语嫣抢走的公仔，脸上终于是变得惶恐起来。
功亏一篑，说的大概如此吧。
唐语嫣越想越觉得害怕，或许是做贼心虚的原因，唐语嫣总觉得下一瞬间，叶叔扬就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对着她手里的这个公仔露出好奇的目光，询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想到叶叔扬得知之后，自己会遇到的种种后果，唐语嫣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颤抖着手，将公仔扔到了地上，用力地踩了几脚，又觉得还不放心，就蹲下身去，用手里的刀，猛地戳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