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从凤梧宫出来,心中思量着太后临走时的话语,也有了几分头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富全公公,这前头可是出了要紧的事?你可是皇上身边的要紧人物,怎么不在御前伺候着。?天色都这么晚了,这么可难为你跑这一趟了。”
前头走得脚下生风的富全闻此言,心里原本的不快也消了不少,不禁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嘛。好好的,出了这档子事,还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能不要紧嘛。”
“哦,是刚刚的事吗?”扶疏似乎不知道,望着脚下的路,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是啊,那雲妃娘娘可是近来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啊,也不知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时在太岁头上动土。”富全冷哼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皇帝的脸,又道:“皇上这时可火在头上呢,一会儿去了郡主还是小心着点吧。”
“多谢公公提醒,这是自然。”扶疏听着富全的话,脑中又飞速转了起来。
天元殿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尽是沉重和窒息。一些胆小的大臣已顿首不语,抓耳挠腮,生怕被皇帝抓到把柄,一顿臭骂。皇帝一旁,一席冷冽的身影格外醒目,扶疏目不斜视,上前请安:“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瞥了眼跪在下首的扶疏,皇帝冷哼了声。跪在扶疏一旁的几个太医却是生生打了几个寒颤,兴许是想起了一边的洛王,皇帝也没多为难扶疏,只是口气难免差了些:“嗯,起来吧。今后可别这么无规矩了,禁城可不是安都,总得守着规矩。”
“谢皇上,不过皇上说这话可错怪臣女了,臣女虽长于安都,不过也是知道规矩的,皇上说这话未免有些偏颇。况且臣女是太后召去凤梧宫的,并未乱闯禁城。”扶疏站起身子,好像没有看到皇帝瞬间铁青的脸色,不在意地说道。
话一出,一些大臣都纷纷投来略微差异的眼神,扶疏依旧嘴角挂笑。抬眼望向皇帝,眼中波澜不惊。
“果真是洛王爷的千金,如此威武霸气,倒让一些吃空饷的大臣自愧不如。”左凌修的声音淡淡的,但在这一片凝滞中,分外清晰。扶疏有些意外地望向那抹修长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根本未望向他。嘴角挂着和自己一般的假笑,扶疏此时却对左凌修好奇了,但并没有多少兴趣。
皇帝听闻左凌修的话也不好发作,顺势给了洛王一个面子:“皇弟,你这闺女可教导得好啊。皇室之人就该有这种气势,朕是越看越欢喜啊,呵呵。”
“皇上说笑了,稚子小儿,不懂事。还望皇上见谅。”坐在一边的洛王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皇帝笑说。话虽如此,但从他的神情里,没看到一丝君臣间的恭敬之情。
皇帝见此,心中虽然十分不快,却只应道:“也是洛王妃教导不足,皇弟你自然极好。”话中有话,洛王的嘴角忍不住僵了一下,洛王妃的面孔却是怎么也挂不住笑了,只能尴尬地附和。
双方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一个身影匆匆而来,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禀皇上。。”那太医犹犹豫豫地不敢说话,皇帝见此情形,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却仍不相信。
“怎么样,可还有希望?”压下心中的不安,皇帝望着地上跪着的太医,灼灼问道。
那太医神情一滞,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微臣无能,未能保住雲妃娘娘的孩子,请皇上降罪。”太医认命地低下了头。
“是该好好找个地方让你钻研一下医术了,朕估摸着天牢环境清静,你就好好进去清修一番,待到学有所成时再来见朕吧。”皇帝冷声道,不顾太医的求饶:“来人,将徐太医送往天牢好生让他呆着。”
徐太医大声哭求,想让皇帝回心转意,不过上首的人只冷哼一声,就不耐烦地挥着手让其退下。凄厉的声音越来越远,一旁的大臣心中多少有了思量。左凌修看着自寻死路而不知的皇帝觉得有些搞笑,也不多言。又留心望了望底下大臣们的脸色,却望见扶疏盯着自己的眼神,只是向她扯了扯嘴角,就移开了目光。
冷静下来的皇帝,也找回了几分理智,只是依旧沉着张脸:“平日里,一个个吹捧自己的医术,现就给朕瞧瞧你们精湛的医术啊。”扫了眼底下默不作声的太医,皇帝又是一阵恼怒:“平日里好吃懒做,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都瘪了气。真该让你们去天牢和徐太医作陪。”
听到此话,在座的太医皆是一震。“禀皇上,微臣请求一观娘娘情形。”一颇有威望的太医院老臣站了起来,躬身道。周围的太医见到站起的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薛卿是太医院医术顶尖的扛把子,朕自然放心。”皇帝此时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谢皇上。”薛太医直起身子,不自觉地朝洛府一席望去。
左凌修颇有兴致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是衣着光鲜的洛王妃和洛府两姐妹。虽然几人依旧安静地坐在一边,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依稀能从她们的眼中,望到快要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势在必得。左凌修又不在意地朝一边正浅笑着看戏的扶疏望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薛太医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偏殿走去,剩下的人都不禁将眼光投去。扶疏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坐着,一旁的叶陌婷不禁凑过来小声说:“疏姐姐,你刚刚真去了太后娘娘那吗?”一边不住地瞥向扶疏的面孔,想从中看出破绽。
扶疏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妹妹还是莫要管这等事了,权宜之计而已。”状似无奈地以手扶额,其实眼中却早已一片笑意。扶疏知道,叶陌婷肯定不会相信凤梧宫的事,一会儿也会以此大做文章,不过现在看来,她只需在一旁安静看戏就好。
果然,叶陌婷听闻此言,暗中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叶扶疏怎么可能搭上太后这棵大树。也不再对着扶疏多言,带着几分得意,凑向了叶婉婷身边。两个人在一起,不知谈论着什么,扶疏只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们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只是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眸,后背不自觉冒起凉意。扶疏不禁疑惑,她不知有什么地方惹上了左凌修,要不然怎么每次都会望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若不是时机不对,她定会问个明白。
高台之上,那抹清冷的身影依旧如竹般直立着,只是眼中不再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