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亭离开,又回了清荷台。高台上的皇帝仍旧高谈阔论,下头的臣子们却兴致不大,心不在蔫地应着皇帝的问话,洛王一府皆沉默得厉害,仿佛这与他们无关。但他们才是今日的主角,又怎会有人让他们如此得闲。
京都之中还不乏拥护洛王一脉的人,故而他们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再旁观望了会儿,就寻机接近。扶疏只见一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朝洛王府席位走去,两撇八字胡令其看来颇为精明,眯起的小眼中是藏不住的算计。只是,此时还有着几分刻意的讨好和奉承。停下了要进席的脚步,扶疏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起戏来。
那男子名叫陈梁,官不小,野心也不小。现居太府寺正卿之职,也算个重要职位。估计近些年里,也得了不少好处,一个文官却生出了个武官的体格,不过许是平日里纵情酒色多了,步子却有些虚。他那饼大的脸上堆起了个掐媚的笑容,脸上多余的肉也挤了出来,层层叠叠堆在脸上看了叫人好生恶心。洛王瞥了眼来人,眼中闪过隐晦的嫌弃,不动声色笑了笑,眉宇间却是掩盖不了的不快。
那陈梁也是个官场成精的老狐狸了,哪能看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家可是一个王爷,还是自己拥护的人选,自己的好处可全关系于此呢。
装作讶异地扫了眼洛王妃,陈梁用略带掐媚的语气说道:“洛王妃可真真是个美人,连那皇后娘娘见了您怕是也要礼让三分。”又朝洛王行了个礼,眼神诚恳:“王爷真是极有福气的,小臣万不及您一分。”
那洛王岂会听不出其中讨好的意味,只是挑了一下眉,也不说什么,只将自己酒樽中的好酒饮尽,细细品味起来。陈梁也不在意人家对自己的爱搭不理,兀自在一旁说道:“洛王爷乃是天之骄子,小臣日后还望您提携提携。要知道,近几年您在安都那小城管理时,小臣一直都在等着王爷您那。”语气中全然没有把当今的皇上放在眼中的意思,但这很好地取悦了洛王。
听陈梁说完,洛王脸上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连眼中的不快也顺带少了不少。吩咐一旁的宫人在弄个位子来,一旁的陈梁也顿时乐了起来。叶婉婷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她用余光扫了眼还在与京城小姐闲聊的叶陌婷,嘴角扯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今日,她要将叶扶疏和叶陌婷都拉下去,这洛王府只能有她一个嫡小姐,今后这天下也只能有她一个郡主。
扶疏当然见到了叶婉婷怪异的笑容,心头虽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因为,晚宴开始了,好戏也即将上场。太后换了身寻常宫服,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宫嫔,皇后站在前边,轻扶着太后,用颇有威慑气势的目光扫了底下一眼。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下头应声而跪了一大帮臣子。故而有一个十分醒目,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只行半礼的洛王身上,一下子眼神便变得阴鸷了起来。但碍于对方的势力,他不好发作,只得将心中的郁闷恼火强行压下。
太后笑得甚为慈祥:“都起来吧,今日是为洛王接风洗尘的,我们这一帮子妇人可不能喧宾夺主呀。呵,呵。”
“谢太后娘娘。”皇帝并不理会其他,只是看着洛王,心中十分怨恨而不甘,但他面对这根眼中钉,却只能选择隐忍,一时只能愤恨地盯着他。许是目光太过强烈,洛王朝他看了眼。两人四目相对,皇帝扯出了一个勉强地假笑,很快移走了自己的目光。
朝中不乏一些眼明心快之人,看到了两兄弟之间的互动,各自都在盘算今后的出路。扶疏看完了一出好戏,又将目光投向了京城各位小姐的身上。皇城的风水自是养人,环肥燕瘦,有的虽称不上沉鱼落雁,却也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清纯风情动人。
其中也有几位看来甚为出挑的,只是扶疏的眼神却集中到了一处。叶陌婷正在与之交谈,那位富家小姐仅从衣着便可看出其与众不同。金钗束着头上的青丝,繁复庄重,却令其显得过于老陈,倒将她的少女青涩的纯美压下去了几分。额间一抹花黄,万种风姿尽在不言中。眉脚向上斜挑,一种势利的味道显现了出来,精致的妆容掩饰了她许多的容貌上的缺陷,却依旧掩不住她眼中的精明刻薄。
一旁的弥荷顺着扶疏的视线望去,自然也望见了那位小姐,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啊?让人见了,心中好生不舒服。”弥荷说完,立马意识道自己多嘴了,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一副心虚模样。
扶疏并不在意,定定的道:“云楠,皇后娘娘的亲姊妹。据这京城里的人说,那可是国丈府心尖尖上的小姐,自然嚣张跋扈,你可长点心,别叫人欺负了去,丢了本宫的脸面。”扯出嘴角的笑容,双眼微眯,心中思量万千。
弥荷听完扶疏的话,心中虽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妥当,可是当她看到扶疏沉静的面容时,却说道:“奴婢知道。”说完之后,便在一边自顾自傻乐了起来。
应答了一声,扶疏也不再多言,心不在蔫地吃起了桌上的点心。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周围的情况也不顾了。
而此时一场大戏却即将上演,扶疏不知道,其他的人也未必。可是还有在暗中等待,蛰伏的人?事情本就多起多伏,鹿死谁手,何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