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圈又一圈……
叶楚在山道上已经走了有四五个来回,眼见得日头过午,而后渐渐西垂,自己却丝毫没有头绪来解决问题。
微微燥意涌起,叶楚的额上生出稍许汗水,连心情也有些烦躁。
即使这温度不似隆冬,可深秋景色的凛冽之意也还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的尝试总会给人些挫败感,他额上的汗水很能说明问题。
已是饥肠辘辘的他,注意到延伸至道路边因承受过重而垂下的树枝,上面几个果子引人注目。
随手摘下几个红透了的果子,叶楚也不管是否干净,用袖子擦了两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果子又涩又酸,确不是多么可口,但果腹足矣,然他心情却没有因为这饱腹感而觉得好上丁点。
因为他年轻而富有创造力的想法被他自己认定为失败。
或者说还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成功,但至少现在的叶楚并没有继续下去的耐心。
“难道只有一点一点地去感应推演?”叶楚懊恼地想到,又埋怨了自家师父几句。
如果说用他现有能够吸收的元气范围来推算,大概需要不眠不休五六天的时间才能把这本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走完的路途探知清楚。
一想到这点,他的脸上就写满了忧伤,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苦意。
而且就算探知清楚了,难道就一定能找到路?
既然师父知道自己的境界,那就一定有凭借见微的水准就能解决的方法。
难道是这雾有着特殊引导?
叶楚又想到了这浓厚而如实质的东西。
一个时辰如何能绕寒山一周走到原地?
山道有雾气迷漫,看不出有多宽。
难道是被雾气引导,走到一段在右边靠近悬崖的道路上转了身,踏上回头路?
叶楚越想越有可能,这据杜工前几日所说,缩短距离的阵法很是罕见,那日使他日行千里到达离州的阵法,可是楚云慧花费十数年所造,更是只能使用一次。想来这师父也不能仅仅为了锻炼自己花费大功夫设这种阵法。
悄作思考,叶楚便有了主意。
他小心移动贴近左边的山壁,将剑尖轻轻抵上。
他依旧保持身体微屈的姿势,因为他需要保持可以随时发力的姿势以防忽然出现的其他特殊情况。
缓缓前进着的他,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
剑尖与山壁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当叶楚再一次看到摇曳在树头的枫叶时,他的心里涌上难于言语的无奈。
他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尝试着去调整情绪,一个想法忽然冒出。
“幻觉?”叶楚这样想着。
他闭上眼睛,躬着身体前行,全身灌注地听着四周每一处声音。
风吹过耳边的呼呼声与打在崖壁边上花骨朵儿旁的水滴发出的吧嗒声,尽皆在耳旁。
既然是幻觉,那只要闭上眼睛,就不存在。
山、花、叶、雾,只要闭上眼睛,世界或许都不存在。
叶楚试剑为棍来导盲,隐约的雾中看去,真像是个盲人。
即使是如此,他也抱有着极大的警惕,毕竟谁知道雾里还会不会出现什么些什么杀人的东西。
即使叶楚的眼睛真的彻底盲瞎,见不到半点光彩,可心却也是不盲。
走了十来步路,他就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压力席卷而来,灵台像是狂风肆虐中的海面一样,激荡不已。
他猛地睁开双眼,极剧喘着粗气。
原来,还有这层考验在等着他。
这层雾里的第一重谜境,不是阵法是幻术,本就是为了常人准备的。
雾里的那股可怖的压力,才是困阻修行者的后招,尝试去破解幻术,雾气就会以千万压力侵袭。
雾中的水汽像是针,刺痛灵台的每一处地方。
他不停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尝试去平复灵台的波动,直到疼痛渐渐平息。
闭上眼睛,盲人叶楚再次上路。
一次又一次忍受深入灵台的刺痛,一次又一次压下放弃的念头。
针扎有多痛?万千根针在脑门上不停地刺进又有多痛?
终于,叶楚用剑“看”到了那条往上的石梯,这条离开浓雾的出口。
闭眼寻找一个时辰,却像是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
他身子一软,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直接无力地瘫倒在石阶上。
歇了好一会儿,直到波涛汹涌再归为波澜不惊。
叶楚全身上下湿透了的衣裳在晚风中透着凉意。
他扶着山壁站起,脚步还有些发虚。
站着调整了一会儿,他再次拾级而上。
千级台阶的尽头之处,有片崖坪。
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子,看上去是有点年岁,中庭生旅谷,梁上有蛛网,杂草遍布,荒凉得很。
温度较之前又要高得多,像是自秋入夏一样,甚至还有令人厌烦的蚊子嗡嗡声。
叶楚没有兴趣去探索一下木屋,而是被另一样事物所吸引,或者说被之震惊。
向上攀登的石阶已尽,要想登山,只有两处山崖间的一条宽阔的通道供人行走。
两边石壁上令人奇怪地没有任何长出任何植物,十几丈的长度,却有千百道凌乱却都笔直而深刻的切割痕迹。
通道的尽头,有一片葱茏绿意,仔细听去,似乎还有鸟声鸣鸣。
冬秋夏,另一边想来就是春,也就是山顶的所在。
这条通道,也就是最后的考验。
叶楚看着崖壁上的痕迹,眼睛发酸刺痛,就像是望着闪耀的烈日。
此时已近黄昏,红紫的霞光映入通道,有心观赏的话会发现这很是好看。
有风吹拂而过,吹起他的衣角与发稍。
一片青葱色彩的树叶被风带着,打着圈儿飘进道路中。
瞬间,一道口子在叶面上出现。
第二道……第三道……
眨眼功夫,一片好好的树叶,成了几百份的渣子。
壁上的痕迹,是剑痕。
通道里弥漫着的,是剑意。
雄沛澎湃,凌厉森然。
以剑开山路?
仅仅是残留的剑意,就有这等威力!
究竟是多强的剑?
究竟是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