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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人间白发身

秋风正急。

马车一路向南,朝这医仙岛的方向走。

狐死尚向首丘,落叶归根,人亦如是。虽然,当年遭受夫子们的驱逐,他还是渴望着回归医仙岛的——纵然是只能远远地再看见那山,那水的一眼。

绿绮在小镇的铺子里买来了小土盆,将小几上的报君知种在了盆里。她希望它们一直陪伴着兰缺,陪伴着他去到他想去的地方,也希望这一盘淡风微黄的菊花仿似那人的笑,能够支撑着他活过一天又一天,活得更久更久。

车停在道旁,落日金黄,映在他的脸上。容色已不似当日的让人炫目,只过了几天而已,人就已经清瘦得不成样子。凝视着他每每咳嗽得佝偻的侧影,绿绮与靖远皆是心焦如沸,却又只能爱莫能助地等着。

深陷的眸子,不复往昔的光泽,仿佛一双褪色了的黑玉珠子。他正包裹在厚厚的棉袄里面,坐在车厢近门之处,撩起车帘子,凝目看向那渲染了半天的云霞,绚烂得宛如一树将谢的朝夕花,独自盛放,兀自凋零。官道旁,远山青黛,车前的秋草也染上了一片金黄,像极了那一天傍晚看到的满坡黄菊。

她的笑,那么美丽,又那么的感伤。她说过等他从雪山回来的,但是那天晚上,她告诉他,她要食言了,失信了。

兰缺眯眼微微笑起,他那时是怪她的,他怎么可能会不怪她呢?只是一想到她,就觉得心疼。喉头一阵血气拥堵,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如常般抓来一方白绢,掩了口。只是这一次,要食言的是换作了他,她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怪他呢?

如果她怪他,那么就说明她会惦念着他一辈子,那么她会得不到幸福的。如果她不怪,那么她会慢慢把他从记忆中消退了吗?以后想起,或者和旁人说起,他只能是一个淡淡的影子吗?

兰缺敛了笑。

“师父,回到车厢里吧!这里风冷了……”绿绮从晚炊之处起身,缓缓走近来,挡住他面前的风,“我给你生暖炉!”

兰缺伸手拉紧了一些棉袄,他的手那么瘦,就剩下了骨头。他摇了摇头,“我还想再看看……难得今晚的彩霞这般的诱人怀想。”他拿开掩口的白绢,低眉一瞧,那赫然是紫黑的颜色。把白绢一卷,向后扬手丢进火炉里,微弱的火舌骤然蹿起,****着那血色诡异的方绢。

兰缺失神了一刻,目光怔怔地掠过小几上镇住的书稿,有些遗憾之色流露其上。他低低叹气了一声,张手扯住车帘子,踩住踏板下了马车,绿绮即时扶住他踉跄的身子。兰缺虚弱一笑,靠住了马车壁,就这么的一动静,就让他气喘吁吁,身上的棉袄更似乎挡不住风般,让他浑身颤抖。

此刻尚未到十月,他已然像是过不了冬的老人了。兰缺颤抖着双手拉住棉袄的前襟,他双颊毫无血色,看了担忧的绿绮一眼,笑了一笑,眼角还是那戏谑的神色,“你放手!我想自己走一走,看一看这里的山水!”他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南方水城,梦中牵挂的医仙岛,这里已经很近了,很近了,却终究不是那里的山水。

绿绮眼中怔怔地落下泪来,她垂下眼眸,缓缓地放开了手。

靖远站在三步以外,忍不住地转过了头去,眼眶微红,他咬住牙齿。

兰缺恍然不觉地慢慢支使着自己挪开脚步,看着那满眼恍惚的黄菊,唇角一点一点地泛起了微笑,眼中有清泪漫上,“从此人菊皆两别,何言千秋远?有极,我说过要娶你的,可惜,我要食言了……”他眼前一点点地模糊,脚下一软,人便向地面扑下。

绿绮惊呼一声,绿衣微动。

却有人比她和靖远都快,身形从青马上下来,一晃而至,如风般从后抱住了兰缺的腰,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背上,咽哽着道了一声:“兰缺……”她一路追赶上来,方才在马上看见他从车前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脚步,披着厚厚的棉袄,她不敢置信,那个风流云转的少年,竟然几日不见,便成了如斯模样。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真的,她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那一个枯槁的人就是自己相爱的人。

直至他脚步疲软地倒下,她才再也忍受不住,一飞而至,双臂搂住了他。

兰缺被人稳住了身子,他仿佛听到了她在叫唤他——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追来的?他安排了这一切就是要让她找不到他,看不到他风烛将灭的狼狈样子!就算要追,她也只能追去管城——就算追到管城,她没有亲眼看见他的死亡,终究是有着希望,有着猜测,还能等待的——但是——是他低估了她的聪颖吗?

他此刻却已无力挣脱她的怀抱,只能被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听着她让人心颤的呼吸声。血从他的鼻腔中流下,兰缺袖手一摸,身上却是没有方绢,他急忙举高了袖子掩住自己的血迹,眼前望出去笼罩了一片黑影,一切都渐渐看不分明。

他的身子一寸一寸地软下,自己也控制不住,恍如只要大风一吹,便要灭了。有极苍白了脸色,抱住他坐在草地上,才看清了他躺在自己臂弯里现出了的脸,已经不复是她初见时候的兰缺,两颊都已经凹陷了下去,不知道被什么吞噬了神魂,眼神有些空洞地企图看向她。有极心惊地举手在他的眼前虚晃,却瞧见他的瞳子里没有了灵转的神光——他——他看不见了吗?

兰缺伸出手去,举高,摸索着覆上她的脸,他吃力地呼吸了起来,淡淡地说道:“你……你……”

有极紧紧抓住他的手,抓得几乎要将他的手掐进骨子里,哭却是哭不出来,只能一瞬不转地看着他虚张的双唇,眼睛干涸得难以忍受。

兰缺睁着眼睛,竭力地呼吸两下,口齿不清地说:“你……来了……”他越来越苍白的唇泛起了欣然的笑意,有那么一刻恍似幸福的光景。

“不许……不许……”死,这一个字,有极说了两次,始终说不出口,她脑中空白着,想不起其他的语言。

兰缺唇瓣淡淡的笑意渐渐地在消失,他的手无力地躺在她的手里,指尖渐渐有了冰凉。

“兰缺……兰缺……”

有极极力叫唤他,他也似不曾听见,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便要离去了。

忽然,有极眼前银光一晃,绿绮抽出了一枚银针准确无误地刺落了兰缺头顶的百会穴。她两眼嫣红,泪水迷蒙,低声说道:“银针刺落半分,可以保他三日性命。”转头向靖远道:“相烦你赶回东方山庄请袁夫子赶快回去医仙岛,我们在岛上等着,兴许……兴许……师父想见他们一面……”

靖远站在一旁点头承应。

有极哽声道:“你驱我青马快走!”双手将沉睡的兰缺温柔搂入怀中,闭目一刻,倏然将他抱起,转身走向一旁的马车。

身后,落日消尽,草木凋零,寒风倏起。

渐渐,有熟悉的花香,在梦中漂浮。未曾睁眼,就似能看见那满目的花木繁馥。

兰缺醒来已然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他睁开眼睛,朦胧地看住眼前的精舍,那种回归之感一瞬之间笼罩了下来,让他无端地欣喜。但是在下一刻,他又变了脸色,他是医仙岛的弃徒,不应该再回来这里。

有一双手,沉重地按住他几欲挣扎起身的双肩,低声劝喻:“兰缺……夫子都知道了!”这声音慈和,充满怜惜的叹息。

兰缺恍如在梦中般怔忡。

“绿绮都告诉了夫子,是你解救了东方山庄的劫难……当年也是你解救了夫子的性命!夫子……一直错怪你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兰缺恍惚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泪意,隐忍不住地划落了下来。这些忍辱委屈,他是不在乎的,但是他在乎夫子对他的情意。这些年来,他流浪在外,没有一天不想再见到夫子,没有一天不想回来医仙岛看看,此刻,他便像是一个久离归家的游子,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两眼满满皆是莹莹的泪光。

其余夫子的声音皆在他耳边响起,他们的话语里含着歉意,怜悯。

兰缺淡淡地笑起,淡淡地回应:“是弟子性情怪诞,不受管束,让夫子们操心了。以后,兰缺不在夫子们身边,夫子们不要怪兰缺不懂事……”

他也想尽孝道的,可是天意不允许啊!

他的泪水簌簌地划落下来,沾了满枕。

夫子们皆是眼角星湿,有的忍不住转过头去掩袖。

袁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安抚道:“孩子,不要多想!夫子们……不会让你离开,夫子要让你好起来……孝敬我们……我们还等着你将医仙岛传承下去……”

绿绮站在外缘瞧着,咬住牙,垂下了眼,泪光在睫毛上发亮。

靖远陪着有极站在门外等着,有极倚竹而立,一言不发。

待夫子们出来,有极才独自悄声走进了精舍。她脸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担忧之色,绿绮看着心惊,却是默然地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花木在窗外摇晃,精舍底下有水声潺潺流动。柔光落在有极的眉眼上,她目光清澈,缓缓于床沿坐落,轻声问道:“兰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伸手去握住他递过来的手,紧紧握住。

兰缺依稀地看住她的脸,凝目了良久,良久,才转了一转眼睛,说道:“我想喝酒,你能给我吗?”

“等你身子大好了……我给你。”有极微笑着说道,神色极是温婉,眼眸中全然是柔情蜜意。

兰缺闻言,轻轻叹息,静默了半晌,说道:“有极,在此刻,我已不妨和你说一句实话。如果……确实还是有法子医治,我如何会不惜元气去救你父亲,将自己往阎王殿里推?如果不到山穷水尽,我又何必让绿绮去对你撒谎?夫子自是不愿意看着我……可惜,天意总会与人愿相违……”

有极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心中始终存着一点希望。此刻听他如此真心解剖,不由眼角微微涌动,握住他的手一紧,窗外已然明月初起。这银针定穴的三天性命即将转眼便逝,她轻轻叹了一声,泪水未曾没上眼眶,低声说道:“我去寻酒来,你等着我……”

兰缺淡白的唇角一笑,眯了凤眼,神色安然,房中气息也随之宁和。

有极径自出了精舍,看见靖远尚在不远处等着。她一招手,领着他走远了几步,回首看着他,敛了目光,正色说道:“靖远,你明日一早便回去东方山庄。我还需留在此地照看兰缺,他的身子需要时日医治。”她停顿了一下,沉声转变了声调,“靖远,我不在庄上的日子里,你要尽心守护山庄,日后要勉力协助少爷继承家业。”

她的声音里尽是嘱咐。靖远微微愕然地抬头,却是看不出她脸上有何异样,淡淡的神色,依然是往日般的恬静从容。黄衣在风中飘然,容色溶入夜凉如水的月色里,隐然有一丝决然的幸福透露在唇角。

“我们要去哪里?”

有极问袁夫子取了酒,一手托住酒坛,背上负起兰缺,轻巧飞身上树在月下飞驰而去,不到一瞬间便远离了岛上精舍。她低声说道:“你既然回来了,一定想再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我如今就同你去看……”

兰缺伏在她的背上低笑,用袖中的白绢掩着口咳嗽起来。他此刻如何再看得见?只是她不愿意他后悔——

树梢轻哗,秋月当头,清辉如霜临照湖面,波光粼粼。

水岸滩上,有一柳叶扁舟。有极背着兰缺跳上了舟子,将他轻放下倚着自己的肩头,她张手掖了掖他的棉袄袖子和衣摆,关切问:“你冷吗?”

“不冷……”兰缺无力地紧靠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心里一片安宁,“有你在……我不冷。”

有极轻然如菊般一笑,熟知他喜欢调侃的性子。举手解了系舟的绳索,握住木桨,巧力推开水面,将木舟泛向湖心。

“若是夏天,这里遍是荷花,夜里月下看来更具清韵。”兰缺藏好白绢,指着眼前的一片湖水,轻轻说话。凤眸中闪现着昔日的美丽夜色,他童年时候的欢乐时光便都在这一片山山水水孕育的清灵毓秀之中度过。

有极点头,浆下的水声哗哗轻响。

“我能喝酒吗?”兰缺问,他不死心地飞翘凤目用眼角睨向她。

有极放下了木桨与脚边,拎过酒坛,拍开了封泥,却不将酒递给兰缺,而是将酒坛置于舟头当风之处,一阵酒香伴着草木湖水熏然而至,吹到脸上,尽是清冽之气。兰缺轻轻咳嗽而起,伸手欲去抓,身边响起有极的话:“兰缺,你说过对我绝不食言的话,你还记着吗?那些话,到如今还作数吗?”

兰缺眨了眨眼睛,缓缓收回了手,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提到这个。他默然了,即便他想作数也不能啊。刚想开口,又听有极接着说道:“不管你如今怎么想法,我却是一直记得的。在南坡满山菊花开遍的那一夜,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怪我的……所以,我不能再负你第二次!”

兰缺心中忽然腾腾地跳起,一阵咳嗽猛然蹿起。他急忙掩住,有极轻轻拍抚着他的背,风中带着她坚毅的声音:“所以,兰缺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你可是与我拉过勾,你不可以不算数。”她认真地说着这么的一句话,仿佛是要他应承下什么承诺。

兰缺歇息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是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焦急与不安。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有极偏首看住他消瘦得让人心疼欲碎的脸,声音里没有半丝的责怪,“你一直不说,是不想我们去为了你而冒险?你以为时光会让我把你忘记,所以你骗我等你三年……如果是那样我只会恨你,而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只是迟一些,和早一些而已。”

兰缺听着越是心惊起来,他挣扎着坐起,扭头去看她,却又是看不分明她此刻的神色。只见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为了她的话怔然了一刻,低声问道:“东方山庄已经不重要了吗?你怎么任性了起来?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东方有极……”

有极凝视着他模糊的眼神,神色安然,眸光莹亮,“东方山庄没有了东方有极,它还有东方洺。而东方有极没有了兰缺,她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的手掠过他的额际,拨开任风吹乱的长发,好好看着这个她曾经为了东方山庄而决意负弃的人,目光如秋水荡漾,“你以为自己是爱我,所以才会骗我,可是你不知道相思才是世间最苦的事。想我那些天,明明知道你在山庄里看着我,想着我,我却要视而不见,时时刻刻避开,咫尺天涯已经是这样地叫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生死相别——你如何狠心得下,要我一个在这世间为你饱受无望的相思之苦。”她的手一颤,长发迷乱了他的眼睛,怔怔地有些清泪划下。

她的这一番话,让他揪心。

脸上骤然有个温热的气息接近,轻轻地吻落他的泪痕。兰缺心中一颤,急急掩住了双唇,他的唇瓣已然沾了血,血中有毒,岂能吻她?

有极明白他的意思,将他冷得微微战栗的身子拥进了怀中,低头抵住他的发心,柔声说道:“我定要上万仞山的绝壁寻到千年红果,兰缺,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我等着你娶我,今晚这一坛酒,也等着你我新婚之夜,合卺交杯共饮……”她手指径自勾起他细瘦的尾指,低语道:“彼此绝不食言……”

兰缺埋首在她怀中,眼睫****轻颤。

何日,携手醉解兰舟?

清风湖上,草木生香,湖心一弯细月。

尾声 醉解兰舟去

九月,来年初秋。

古城湖水,乔木参天,荡舟其间,意象幽闲,不类人境。

一叶蚱蜢小舟故意闯入藕花深处,野鸥惊飞,一阵笑声骤起,宛如清水撒落银瓶,格外的清脆。

“你看,这里岂不是消暑的好地方?我小时候就喜欢藏进这里自斟自饮……”眉目秀逸的少年轻笑着,眯住凤眼抬头看向头上撑着的田田碧叶。

他身畔的黄衣少女淡然笑着,歪首打量这清凉世界,果然隔绝了一切外头的烦嚣炙热。只剩一片水波绿渏,游鱼在舟畔自由款摆尾鳍,吐出一串水波。荷花翠叶遮蔽,满目清华不胜,更有阵阵荷香随清风而至,熏人欲醉。

兰缺从袖子里转出一壶酒,唇瓣含笑,一双乌眸子灵秀生光,满是戏谑之意。

有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拽道:“你不听夫子言,偷酒喝?”

兰缺一笑,“我若总是听夫子言,那就不会是云兰缺了。”他满脸的调皮颜色,轻轻说完之后,看着有极不悦的神色,不由补上了一句笑得软软的撒娇:“老婆大人,就让我喝上一小口嘛?这一壶酒,我可是偷得很鬼祟的。”

有极抓住他的手,摇头。

兰缺望住她,点头。

有极神色忽然露出了一点笑意,淡淡说道:“除非……你告诉我那一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兰缺的脸色窘了,急急装傻道:“哪一封信啊?我没有写过什么信。”

有极含笑睨住他错开目光的脸,肯定道:“我亲眼看见你烧掉的,怎么没有?”

“那个……”兰缺想了想,似乎无从抵赖,复而又问了一句:“我告诉了你,你就让我喝酒,绝不食言?”

有极轻轻摇了摇头,发髻上的珠环跟着簌簌轻晃,看住他的眼眸清澄,其中蕴着笑意,“你告诉我一个字,就准喝一小口。”

兰缺笑起,说道:“那你得让我喝上一百口。”

“一百个字?”有极疑惑地挑眉。

兰缺忽然凑近身来,对视着她的目光,伸手用指尖划过她的眉心,低语道:“我每日写三遍,每一遍都写这两个字……”看住她微微怔忡的神色,他扣住她的下颌,轻轻在她唇瓣上一吻,“一月之后,你再不回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知道,我那一天天都在想你……有极……有极……有极……”他一声声重复念着她的名字。

有极倏然明白了过来,脸色羞红,问道:“你写了一百遍?”

兰缺抵住她的额头,轻轻点头。

“不问人间情多浓,只愿有你过一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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