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呵呵。”我苦笑:“我的腿伤得不太重,虽然打着石膏,但可以拄拐走路的,所以……”
“没人照顾你?”艾琳真聪明,一点就透。
“没事,我习惯一个人了。”我说。
“切,还宣扬你的孤独理论呐?”艾琳显然不屑一顾,她说:“我曾记得,你和我说你喜欢孤独的感觉,你说你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开始我还以为你很孤傲,很独特呢,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才发现你说的全是谎话。”
“什么?”我没听懂。
“你说你喜欢孤独,那是因为你害怕面对孤独;你说你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其实啊,要我说,你是希望别人更多的关心你,不要忽略了你的存在。我说得对吗?”
我:……
艾琳说的似乎不无道理。
“说话呀?”她不依不饶。
“艾琳,你吃午饭了吗?我请你。”我说。
“去!少打岔!”
“要不,我给你倒杯水吧?”
“你说,你是欠抽呢?还是欠骂?”她撇着嘴道。
“我……”
“算了,算了,你本身恐怕就是个矛盾体,懒得理你。”她终于放过我了,她说:“这样吧,我来照顾你好了。”
“不太方便吧?”
虽然,她的话令我冰冷了好久的心,热乎了起来,但毕竟她……
“男女授受不亲是吧?”她笑得有点诡异,“那好啊,我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吧。”
“别介呀?我的意思是,”我该怎么说?我,我,“我真的希望你能陪我,聊聊天也好。”
“还是怕寂寞了吧?”她笑了。
我点点头。
艾琳赢了,我现在真的怕寂寞,怕孤独。依裳走了,如若连艾琳也不理我了,那我……哦,对,艾琳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了,和她聊天我无拘无束,我喜欢这种感觉。似乎这话说 得也不太恰当,她不只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更是我唯一的朋友。
是的,我一直在孤独中成长,我没有朋友。正如艾琳所说,我害怕孤独,所以我希望她能抽空陪陪我。
“把你的上衣脱了,我给你洗洗,脏死了。”艾琳说。
“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快点!”她命令道。
艾琳还和以前一样,连关心人都这么野蛮。我脱了上衣,递给她。我才想起,医院只给我配了一套睡衣。
“艾琳,我就一件睡衣。”我光着膀子怯怯的说。
“那你就猫被窝里呗,笨!”艾琳说完,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我的身体,她笑:“哎呦喂,周稻!你说你本来长着一张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脸,可怎么还有脸配着一身发达的胸肌呢?啊哈……乐死我了!”
她笑得似乎也太肆无忌惮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她边笑,边端着洗脸盆洗衣服去了。怎么我的脸长得很幼稚吗?我想,不至于吧?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我总觉得我比同龄人成熟多了。起码,我的成熟度不次于你艾琳吧?
这丫头,没事儿竟拿我取乐。话说回来了,我的身材是挺魁梧的,这要得益于干土建工程这份重体力活儿。要知道,我也是从最廉价的力工开始干起的。所幸,我似乎没艾琳说得那么笨,我学会了扒图纸。时差,一年半,学习的速率还不错。
不大会儿,艾琳回来了,她将刚洗过的上衣晾晒在衣架上。衣服洗得很干净,多放了不少洗衣粉吧?我没买洗衣粉啊?难道,她是向别人借的?
“周稻。”她在叫我,她说:“我先回去上班了,记着,寂寞了就call海空,嘻嘻。”
她晃了晃她的小巧玲珑的寻呼机。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我问。
“嗯?没准哦。”她笑着说。
一见她笑,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是的,艾琳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怕连她也失去了。我真的害怕孤独吗?我不知晓。也许艾琳说的对,我本身就是一矛盾体。
她允许我call寻呼了,哦,我的荣幸。起码,在我这一个来月的住院生活,不会再寂寞了。
嘟……嘟……
寻呼连线中。
“您好,海空寻呼!”
我喜欢听艾琳的声音,我真的喜欢,有时,我会将她的声音联想成依裳的。很甜,很动听。哦,我又想依裳了,几乎每一天我都在想她。想她的那张俏脸;想她的可爱;想她的善解人意;想她……
农历七月初了,我出院了,接我的是艾琳,我打心眼里感激她。
接着,农历七月初十……哦,距离依裳的生日越来越近了。依裳,你在哪?我的腿脚已好利索了,我可以跑去找你。可是,你告诉我,你在哪?
农历七月十四。今天,我是多么希望能听见依裳的声音。她会给我打电话吗?我摇摇头,似乎很遥远。我买了一只水果蛋糕,点燃生日蜡烛,独自为依裳过着生日。夜深了,第一次感觉连我自己的房间,亦是如此静得孤独,静得可怕。
依裳,来陪陪我好吗?我在为你过生日,你知道吗?哦,不,她不知道,她是如此的绝情。有时,我真恨她,恨她的不辞而别。接着,一天又一天……我总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徘徊在路灯下,直到——周到的出现。
至于他的出现我真的是——无法形容了。你说他不是鬼,那他和鬼有什么区别?他是无形的,只有声音,但却看不见他的嘴巴。是的,我给他起名叫周到,只因他说他是另一个我。
我真的不确定我是否有双重人格,亦或,我有幻想症?那周到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不是人,他也不是个东西。
那天,他问我:“周稻,今天是农历多少号?”
“农历七月二十一。”我说。
“嗯。”他似乎在点头,哦,不对,他长脑袋了吗?
好像,没长。
他接着,“今天是我的生日,记住了哦,周稻。”
“关我屁事。”我冷冷道。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思念你的初恋,相思得近乎崩溃,从而激发了你潜在的第六感,那我也不会出生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笑声很讨厌。
“周稻。”这厮又说话了,“你和她压根也没正式交往过,所以,你的不算是初恋,顶多是初次的暗恋。”
这次,他说的似乎很合情合理,不过我还是不能接受。但无论我是否接受初恋这个事实,还是接受周到的无端出现,总之,我的神经再一次接近崩溃的边缘。
哦,周到似乎确实是存在的,虽然他无形,但他却在未来的日子时刻陪伴着我。所以,我不得不接受周到,但我不接受他说的我的不是初恋。
在我心里,依裳就是我的初恋。
嘟……嘟……
海空寻呼连线中。
call艾琳依然是我唯一的消遣方式,亦或,是想和她聊聊依裳。
我不曾告诉艾琳有关周到的事,我想,她若听了,一定会骂我是不是患了精神分裂症了?那她也一定会逼着我上医院的神经科看病去。
是的,我好想依裳,每天都想。也不知为什么,我总在寻呼连线时将艾琳联想成了依裳,于是,我好想约艾琳见面。还好,艾琳每次均满足了我的请求。引用艾琳的话说:“有免费的晚餐,我能不来吗?”
每次她都这样说,说完,她便诡异的一笑。其实我知晓,她是在安慰我,她不忍心拒绝我。
艾琳最近变了,她不再是每一星期换一个男友,而是改为一个月换一次。她说,她的约会依然是牵手,其它的动作,免谈。
艾琳似乎就是一野蛮女友,野蛮得近乎可爱。
在未来的日子,我依然每天乐此不疲的呼叫寻呼,call艾琳。我依然喜欢听艾琳的声音,甜美而富有磁性。
我曾问她:“艾琳,目前我成功呼叫寻呼到你的服务台有一千零一次了吗?”
她在连线里笑:“你说呢?”
你说呢?她在反问我?我想,好像远远不够一千零一次。
那么,我接着call:
嘟……嘟……
“您好,海空寻呼!”是艾琳的声音。
哦,我又成功呼叫了一次。
可惜,这种开心也很神秘的游戏,恐怕玩不了多久了。手机已普及,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可是,艾琳还是和我说,海空寻呼也即将取消服务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