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姨妈,一脸惊讶,一脸茫然,一脸恐慌的表情。
“啊!你知道了?”
“你姨父都看出来了,我是女人,我能不知道吗?”
“不行,那我不能呆在加拿大了,我得去其他国家……”
“几个月了?”
灵儿看了一眼姨妈的眼神,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始终一句话不说。
“我看非让你哥去把那没良心的家伙大卸八块才行。”
“你知道什么呀,乱说。”灵儿生气地说道。
“啪,啪……”灵儿的姨妈对准她的肩膀啪啪几巴掌抽过去。
“姨妈,你干什么,很痛哎!”
“走,去医院,我陪你把孩子做掉,我替你保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如果事情像是流掉孩子那么简单,我又何必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我不要。”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那怎么办,我问你?”
“姨妈,帮帮我好吗,求你了,帮帮我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你要告诉我实情,否则我怎么帮你。”
“那你要发誓不能跟任何人说,尤其是我的家人,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否则就糟糕了。”灵儿说完噗咚一下跪在姨妈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姨妈不答应的话,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好,我答应你。”
灵儿把艺欧和她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包括她一厢情愿地暗恋艺欧,包括钟吉对她的追求,包括那次庆功会后钟吉对灵儿做出的事情,包括她跟艺欧的坦白及有了孩子后的见面情况,包括双胞胎……
“你这傻孩子,那男的有那么优秀吗,值得你这样!”
“值得,值得,不能跟他在一起,但是我有他的孩子,我会跟孩子好好生活下去。”
“哎,你真是愁死我了。”
“姨妈,你答应过我的,我现在只有你可以相信了。你千万别告诉我的家人,如果,如果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活下去。”
“好了。但是姨妈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做手术的事情,你现在才二十六岁,还有大好的年华……”
“不考虑了,我已经决定了,姨妈你别再说了。”
“你为了他,你的固执、执着和艰辛,他都不知道,可怜的孩子啊!”
灵儿勉强地笑了笑。
姨妈,帮我找个房子吧,我想一个人住,人多了,万一被不小心传出去,怎么办?”
灵儿的姨妈看着眼前聪明伶俐的侄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的父母。
许楚若手里有个紧急的设计案子,借着这个机会,为了麻痹自己不去面对他那变态和变形的生活,他疯狂地加班,他已经五天没有回家,他不愿意回家,不愿意面对母亲自私和固执的心,不愿面对许唯自私和幼稚的心,不愿面对之前洋溢幸福而现在破碎不堪的家。
“你在哪儿呢?快给你妈妈打电话吧,她都已经找到我们公司去了,别再这样了,我都快要疯了。”电话里,金以然愤怒和惊慌地说道。
“什么?”许楚若手中的笔不由控制地掉了下去。
“你妈天天都到家里找,你在哪儿呢,为什么要关机。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我知道了。”艺欧落魄、忧伤的脸上布满了哀怨和无奈。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为儿子,考虑一下吧,他现在一看到妈和许唯就直哆嗦。”
“知道了。我好想你,我想见你,好想,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电话里沉默了。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正在吃饭了小磊显得很紧张,他直直地盯着妈妈看。
“不怕,妈妈在呢,赶快吃,我去看看是谁。”
从猫眼中看到了背影,金以然知道是谁,她心痛地快要支撑不住自己,她感觉到有人一直看着自己,那是儿子的注视,她笑了笑,打开了门。
就那一眼,她吓着了。
许楚若,他深深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眼睛红肿,头发油光油光,衣服脏兮兮、邹巴巴的,身上还散发出阵阵酸味,已经没有了人样。
“你,这是怎么了?”金以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他就是自己那个有些洁癖的丈夫,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许楚若苦涩地笑了笑,灰暗的眼里发出一丝光芒。
“爸爸。”小磊的语气显有些犹豫,甚至有些害怕的感觉。
“我好饿,给我点饭吃吧。”
许楚若打破了沉默。
“我们刚好在吃,快进来吧。”金以然的心里很堵,很酸。
“先喝碗烫,暖暖胃。”金以然有些慌张地把汤碗递过去。
许楚若看了看她,但是那一眼,满是苍凉、孤独、无助和痛苦,她的心彻底撕裂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鸡骨草顿大骨,还有淮山,放了少许的胡椒,对吧。”许楚若喝了一口,他冰凉的心开始暖和起来。
“是的。”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哭,小磊很难过。”小磊用稚嫩的声音呼喊着。
那一刻,金以然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地流淌,她决定,不管生活多么艰难都要陪他走下去。
“爸爸不是哭,爸爸是高兴,咱们一家人又……”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愤怒、发狂的敲门声传来,惊吓到屋里的所有人。
小磊惊慌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如临大敌般的惊慌。
金以然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迈开脚步去开门。
许楚若一把抓住从身边经过的妻子,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别开,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
金以然眼泪狂流,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先吃饭吧,儿子,来,吃饭。”金以然擦掉眼泪,拉着许楚若和儿子坐在饭桌上。
许楚若还在喝那碗没有喝完的汤。
“金以然,开门,金以然,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这虚伪的女人,许楚若你快给我开门,你这是做什么,为了这****,生你养你的母亲都不要了吗?开门,开门,你要气死我吗?你今天不跟我回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开门啊,金以然,你给我开门,把我儿子交出来,我一直监视着你们,我亲眼看见我儿子走进来,你们别装,你快开门,不然的话,我明天去你们公司告你,让你同事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许母在门外发疯地叫着。
门外的叫骂声一波高过一波,敲门声也越来越大,门都快要被拍碎。小磊如惊弓之鸟吓得全身颤抖起来。
许楚若脸上的表情如寒冰一样冷,眼里的暖意消失殆尽,剩余的是漠然和绝望。
门外的叫骂声越来越大,金以然显得非常着急,她的手被丈夫握着,突然间,金以然的手被释放出啦,许楚若的手无力、没有方向地耷拉在半空中,闭着的眼睛里流出伤心绝望的眼泪。
金以然似乎得到了授权,她赶紧朝门口跑去,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许唯发疯般的冲向金以然。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婚都离了,还缠着他干什么!”许唯吼叫道,然后用力撞向金以然,这样的气势让金以然不寒而栗,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妈妈,妈妈……”小磊哭喊着跑向跌倒在地的金以然。就在这时,许楚若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妻子。
“没事吧?”
“没事。”
许楚若像是发疯的公牛,他冷冷地、死死地盯着许唯,并且慢慢靠近她,将她逼到角落。许楚若一把抓起她的手,满是戾气地说道:“你的这只手怎么就如此讨厌!”
“啊,哥,痛。”
“痛!痛吗?痛吗?”许楚若每说一句,他手上的力气就增加一层。
“啊,好痛,妈,妈,好痛……”许唯哭喊着,叫声越来越大,惊慌不已,脸色发白,痛苦地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此时的许楚若,他眼里喷火,表情狰狞,沉积在内心的恨意汹涌地往外流,此刻,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毁掉这只打掉他幸福的手,毁掉这只伤害他妻子的手,捏碎这只毁了他家庭的手,因此他聚集了所有仇恨的力量,许唯痛得哇哇直叫,眼泪直流。
“放开她,你这是干什么?”见状,许母赶紧制止儿子,她上前去拉扯许楚若的手。
看着儿子憔悴不堪,狰狞可怖的脸,许母手上没了力气,她的心一阵惊慌,一阵冰凉,一阵心痛。
“啊!”许楚若痛苦地大叫一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许唯的脸挥动拳头。
“啊!”许唯一声惨叫。
“啊!”许母一声惊叫。
“妈,你怎么会是我妈,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会一定要毁掉我的家庭,一定要毁掉我的幸福,一定要毁掉我的人生呢。妈,我的亲妈,你这是要毁掉我呀,知道吗?妈!我的亲娘,我会死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快要死了,啊,啊!你告诉我!”这些话从许楚若的牙缝中挤出来,没有大吼大叫,那股寒气像是从万年冰山中释放出来,让许母感到后背发凉,心惊胆跳。
许楚若的手因为剧痛颤抖着,这一拳,正要打到许唯时,偏向了墙壁,鲜血顺着雪白的墙壁流淌着。
许唯早被吓得瘫倒在地。
“你……你……你这孩子……妈……妈妈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这么说……说什么胡话呢!”许母语不成句、泣不成声地说道。
看到丈夫的样子,金以然心碎了,她感动,因为他们依旧很相爱,只是,只是迫于这无奈的境遇和现实,她们才不得已而分开。她的眼泪不停地流,差点儿就流出了血。
小磊看到这一切,在一旁嘤嘤地哭着。
“爸爸,别哭,爸爸!”小磊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哭着,眼泪婆娑地看着父亲痛苦的表情。
看着儿子的眼泪,许楚若更是内疚和心痛,痛得快要死掉。
金以然赶紧找来药箱帮许楚若清理手上的伤口,用毛巾给丈夫擦掉脸上一塌糊涂的眼泪、鼻涕和口水,她从未见过丈夫这样伤心,就看一眼,她再也不敢看另一眼,她的心好痛。
“既然是那么想要得到的人,那么,拜托你,一定要对他好,一定要让他幸福,一定别再让他流泪。”金以然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像是叮嘱,像是拜托,像是恳求地对许唯说道。
“这,这,这还用你来说,可笑。”许唯小声地说道。
金以然转向丈夫。
“好了,别哭了,孩子看着呢,我懂你,你也懂我,好好珍惜自己,爱自己,为了我们,好吗?回去吧,一切都会好的。你要好好的,我,儿子也会好好的。”金以然紧紧握在许楚若的手,苦笑着说道。
许楚若的手无力的垂在大腿边,眼泪蒙眬了他的双眼。
“许唯,把他的包拿着,走吧。”
许楚若就这样被许母和许唯拉走了。
“爸爸,爸爸,爸爸……”小磊哭喊着。
“别哭了宝贝,爸爸只是回那边的家,你想见他了,我们就叫他过来,好吧!别哭了,别哭了,乖啊……”金以然把儿子抱在怀里,安抚他,眼泪打湿了儿子的后背,直到眼泪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