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妻子多次被家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情况下;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越来越过分的情况下;看着儿子笑容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分开,但是他不愿提到离婚,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实,他的生命里可以没有母亲和妹妹,但是绝对不能没有金以然和儿子。但是,即便搬进出租屋,即便已经很努力地在保护她们,却依旧免不了金以然被家暴和折磨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当被儿子指责没有保护好妈妈的时,他很惭愧,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些是他不愿意接受,害怕面对,深深折磨着他的全是事实。
“回去吧,我不想再进医院了,真的怕了,好痛,真的好痛,真的害怕。给儿子一个平静的环境吧!”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老婆?”许楚若声音颤抖着问道。
金以然强忍了很久的眼泪奔涌而出。
沉默,好久的沉默。
眼泪,两人都泪流满面。
哽咽,两人都不能自己。
“好了,回去吧,我还没吃饭呢,儿子明天还上学呢。”
“我也没吃饭呢。”许楚若说道。
“那吃了再走吧,我去叫小磊。”金以然看着丈夫那憔悴不堪的脸,红得像兔子的眼睛,胡子拉碴的样子,她的心好痛,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去吧!”许楚若说道。
“好!”
许楚若推开门,看见儿子已倒在床上睡着,但是眼角却有泪痕。许楚若轻轻地坐在儿子身边,看着儿子的睡着后眉头紧锁的样子,他的心好疼,眼泪又滑落下来。
“小磊睡了,我们吃吧。”
两人坐着默默地吃着面条,虽然都很饿,虽然面条的味道很好,两人却吃得很辛苦,连看一眼彼此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和孩子。”
“别说了,我知道,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金以然说完失声痛哭。
许楚若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相拥而泣,一起哭诉这无可奈何的现实。
“我不要离婚。”
“如果你能给儿子一个安静的生活,一个健康的生活环境。一切由你来决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你。”金以然说道。
在公寓大厅等了很久的Ray正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看到许楚若落寞、无精打采的从电梯里走出。
“许先生。”Ray叫了一声后,许楚若诧异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只是有句话跟你说,所以在这里等着。”
“嗯。”许楚若眼里没有刚才的敌意,有的却是满心的疲惫。
“其实这个事情跟我无关,但是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要说点什么才好。”
许楚若依旧是打量着他,等待着。
“关于主管签的离婚协议,是您的母亲跪在小区门口求她签的,所以您别怪她,其实她挺不容易的。我们是同事而已,作为同事或者朋友,我真的,我,我希望她好好的,不希望她流泪和难过,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产生任何误会,希望你能明白。我说完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Ray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留下呆呆站在原地的许楚若。
“你这个傻女人,为什么什么都要忍受,什么事情都默默地承受着,你让我好难堪,这样的事情居然从别的男人口中说出,还误会你,你对我的爱已经深深地伤害我,让我如此惭愧,我要拿什么来爱你呢,我又给了你什么呢……”电话拨通了,许楚若咬着嘴唇、流着眼泪,心里滴着血对金以然控诉道。
“嘟嘟嘟……”还没等金以然开口,电话已被挂断。
“我的生活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我该怎么办?”金以然看着剩下一大半的面条,看着许楚若坐过空空的椅子,心里的苦、委屈、心酸来了个大爆发,她爬在餐桌上放声大哭,已经顾及不了会不会吵醒儿子,会不会被别人听到,她只想哭,因为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的身子由于悲伤的哭泣不停地颤抖着。
许楚若一步一步走得如此认真和沉重,眼神黯淡无光,机械地向外走去,他突然觉得好累,累得快要垮掉。
“如果你能给儿子一个平静的生活,一个健康的生活环境。一切由你来决定吧,不管你做什么……”许楚若想着金以然的话,他心疼到直不起腰,无法行走,缩卷着身体蹲在地上。
“说好了要爱你一辈子,守护你一辈子,却让你受伤和痛苦,这是那门子的爱,对不起,以然,我的爱是那么的虚假,那么的轻微……”这一天他流了一辈子的眼泪,没有停歇过。
许楚若开着车,车子就像主人迷失了方向,在这城市的夜里静静穿梭,没有方向,没有终点,直到油尽灯枯。
在许楚若的车子没有油,车子发动不了的时候,他终于决定了。
“我呆在你身边已经不能给你幸福,而是痛苦,那么,为了你和孩子的幸福,那么,我们分开吧,对不起,我没能履行结婚时的誓言!”他给金以然发短信。
如果不是真的爱你,我会选择纠缠到底,放开你,是因为太爱你。
旁边是司机匆忙搬运行李的样子,李子纯的母亲站在李治霖别墅前,默默地打探着周围的一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满眼的疑惑。
“妈,漂亮吧!”李子纯拉着妈妈的手开心地问道。
李母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不用再担心下雨的时候房子漏雨,不用再担心风大的时候房子垮掉,不用担心天热的时候房子着火,不用担心冬天的时候房子漏风,更不用担心别人给我们脸色……”李子纯拉着母亲的手,满眼泪水地说道。
走在通往别墅的幽静小道上,走在通往别墅的花园里,李母始终咕噜着眼睛四处张望,没有兴奋和开心的表情,她一直很安静,脸上的表情显得凝重。
“妈,怎么了,不喜欢吗?”
“这房子太大了吧,有多少人住?”李母疑惑地问道。
李子纯挽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很明亮,很满足,很骄傲。
“就是我和你,还有治霖,佣人住在旁边的佣人房。”
“佣人?”
“是啊,就是负责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的阿姨,有两个人。”
“啊!”李母从进入家门到现在,显得特别的拘束,仿佛灵魂被抽走了般恍惚和游离,笑容是那么的牵强和不自然。
一旁的李子纯微笑着,还记得自己刚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的反应跟母亲一样,更别说一直呆在农村,过着贫苦生活的母亲。
李母在一楼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已经有半小时,当李子纯拉着她上二楼时,李母拒绝了。
“不看了,看得我累了,以后再看吧。”李母有些落寞地说道。
“妈?怎么了,你不喜欢。”
“只要我的女儿你喜欢就好。”李母严肃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妈,以后就是你享福的时候了。”
“傻孩子,妈要求得不多,只要你过得幸福和开心就行,至于这些,妈不在意。”
“妈!”李子纯拉着母亲那满是伤痕和硬茧、皮包骨、又黑又瘦的手,看着母亲那已花白的头发,满是风霜痕迹的脸,她哭了。
“你今天没上班?”
“哦!我以后都不上班了?”
“什么?”
“以后就不用上班了,有住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再也不要疲于奔命了。”
“不上班了。”
“是啊,妈。”
“那么辛苦念书为了什么呀?”
“为了过上这样的生活呀,有机会遇见一个有钱的人……”
“以后不上班了,你每天做什么呢?”
“以后啊,每天陪着妈妈一起吃饭、睡觉、看电视、逛逛街什么的,多么惬意和美好的事情啊。”李子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子纯喋喋不休地说道,李母莫名地烦躁起来,因为自己的女儿是多么要强的人,这样的生活真是她想要的,她能适应吗?真的适合她吗?依附着别人生活真的好吗?万一男人变心了,该怎么办?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这样不是很好吗?由于自己没能力,丈夫死得早,让女儿过早品尝到世间的艰辛和苦难,现在是苦尽甘来的时候,我应该高兴,不是吗?”李母看着穿着漂亮衣服,美若仙子的女儿微笑着说服自己。
“杨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李治霖给人力资源部杨总打电话,放下电话后,他翻看着桌上三份简历。
十分钟之后。
杨帆敲门进到李治霖的办公室。
“李总,您找我。”
“嗯,坐吧,想跟你商量一下秘书岗位候选人的事情。”
“李总,有没有合适的?”
“这个吧,胡月清,美国留学四年,做过两年的秘书工作……”
“李总,我跟您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
“尽快让她来上班,我已经忙得一塌糊涂,受不了了。”
“呵呵,要不先让子纯过来顶两天?”
“不用了,不想让她太累,一家人,有一个人为公司拼命就好。”
“哎呦,真是让人羡慕呀,我们子纯可是千年修来的好福气。”
李治霖笑了笑开始工作了。
“今晚能早点回家吗,我妈已经到了,她很想见你,晚上要给你做饭。”
“好的,很想吃伯母做的菜。”
打完电话后,李子纯决定带妈妈去逛街买衣服,由于家里的专职司机去帮李治霖办事,母女俩在门口打车等了一个小时,李治霖的别墅在这个区域的最里面,没有公共交通工具,的士很少进来,因为每家都有私家车。
“子纯,要不咱们走着出去吧?”李母看着心浮气躁的女儿说道。
“好远的,妈。”
“那今天就不去了,我们回家吧。”
“妈,回去也无聊,还不如出去逛街,顺便带你去吃好吃的,啊!”
“那好吧,我们再等等。”李母说完帮女儿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又过了一小时,依旧没有等到出租车,李子纯给李治霖打电话,电话却被无情地挂断,李子纯知道,李治霖一定在开会。
这是李子纯入住李治霖豪宅的首次单独外出,却不知道,离开是那么的不容易。看到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李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
“妈,我……”被限定了生活的空间,李子纯心里很烦也很乱。
“妈说的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是妈还是要讲。这是你选择的生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妈不知道你为什么烦躁,但是妈妈能感觉到你是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你看你以前是多么勤劳,多么能吃苦的孩子,而现在呢?什么都是别人帮你做,你不习惯吧!再说了,你现在还不到26岁,愿意天天呆在家里等着治霖回来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一个人睡觉,这样的日子是你喜欢的吗?过不了多久,你就没有朋友了,这样的生活你想好了吗?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