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凝嫣仰天长啸，泪落不止。四周的人不禁后退，纷纷捂住耳朵。待凝嫣再次嚎啕大哭时，只是静静看着。只觉得，那样鲜艳喜庆的大红色也演化出别样的忧伤，比素衣麻布更让人震撼。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花颜，好不好？”看着凝嫣的异样，花颜慌张的直跺脚，连之前靠近尸体的畏惧都没了。
凝嫣红着眼眶，看着花颜：“花颜，你先回去吧。”她不能保证，花颜若是知道这就是清芙，会不会做一些傻事。她已经没有清芙了，她不可以再失去花颜。
“可是，小姐……”花颜走近。
“回去。”不容置喙，凝嫣望进花颜的眼眸，异常坚定。
“哦。”花颜瘪瘪嘴，还是听话的走了。
花颜刚走，回过神的众人便又开始了揣测议论。
“原来是这小姐的人，唉，你说这怎么回事啊？”
“这不是烟雨楼的凝嫣姑娘吗？那这地上躺着的敢情是青楼女子。”
“若是青楼女子，就没什么可惜的。”
“做起这个行当可不都是被逼的吗？也不能怪人家姑娘。”
“说不定是得罪那个达官贵人了，给欺侮报复的。”
“嗯嗯。”
凝嫣在原地哭着，哭着，视线模糊。耳朵里一直回荡着清芙欢快的笑声。
小姐，是不是又没睡好？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和花颜就好，你呀，好好休息才是。
小姐，你怎么又吃这么少？即使不合胃口就要尽量多吃点，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小姐，外面凉，把衣服披上吧。
小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小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小姐，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小姐，你快点回来吧，清芙撑不住了。
小姐，你回来了。你会来救清芙么？你来带走清芙好不好？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清芙连累了你。
小姐，清芙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会不会嫌清芙脏呢？清芙知道，清芙不配。清芙的感情，对小姐是一种玷污。若有来世，让清芙爱你好不好？
“驾，驾！让开，让开！都给本宫让开！”
随着马蹄踏步的声响，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浅粉色的华衣女子，发髻高高盘起，两肩各有一缕头发自然垂落到胸前。头上戴着三只玉簪和一只金步摇，仔细看，她的发式十分繁琐，但是还是很美丽的。前额的头发是平的，使得她的苹果脸看起来更加圆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甜美可爱，甚至给人一种单纯无害的感觉。
“让开！”一群官差粗暴的推开了围观的人群，不仅大声呵斥，几乎出手相向。
“本宫倒想看看是谁伤了本宫的表哥！”两排侍卫一字排开，威严的站在两旁，列在人群的前面。道路鲜明了，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跪倒在地，悲伤欲绝。遮面的红纱布也都湿透了，粘贴在脸上。样子有些狼狈，但是让人心疼。华衣女子嘴唇微翘，看着红衣女子。许久，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这才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尸体的身上盖着一见披肩褂子，四肢luo露在外，伤痕累累。这就是刺伤表哥的女刺客？她眉头紧锁，眼角上扬，有些怀疑。可是，姨母又怎么会骗她呢？
轰——天雷作响，抬头望天。之前的好日头不知躲哪里去了，乌云黑压压的一片迅速聚集。看样子，要变天了。一场大雨将至，风也开始呼啸。碍于侍卫官兵，一些想离开的看热闹的人只得焦急得站在原地。这雨要下了，今儿还真不是好天气！不少人心里暗自咒骂着。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一滴两滴。打在了凝嫣仰起来的脸蛋上，有些疼。华衣女子缓缓走近，一具躺在地上的女尸，一个跪在一旁痛哭流涕的红衣女子，凄风冷雨，这样的场景让人不忍打扰。
“喂，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华衣女子还是开口打破了静谧而悲伤的沉默。她本想说，不要哭了。可是，看到她哭得时候虽然悲痛骨子里却是桀骜的。那样包含同情的安慰只得咽了回去，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滚。”凝嫣低头，深情的看着清芙，伸出手理着清芙散乱的长发。她没有抬头，没有去看华衣女子一眼。别人的同情，她不屑，别人的挑衅，她更不屑。
“你……”华衣女子嘟着嘴，又上前跨了步。
“你是聋子还是听不见？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滚。”凝嫣的声音不大，却是无所畏惧。华衣一时气极，憋得脸色通红。她从小到大被人宠着惯着，何曾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大胆刁民！居然再三在公主面前放肆，拿下！”倒是华衣女子身边的内侍看不下去，兰花指一指，毫不犹豫。
侍卫犹豫着，看了看华衣女子，又看了看凝嫣，十分为难的样子。
“怎么，都聋了？咱家的话也不听了吗？”
侍卫耸拉着脑袋，不情愿的过去了。
“我叫你们滚，你们没听明白么？”凝嫣的声音稍稍变大，带着一丝阴沉，让人倍感压抑。在场的众人，几乎以为凝嫣才是公主，而他们都是她的奴仆。只见凝嫣缓缓起身，随手靠了靠衣裙上的尘土。然后，一把扯开脸上的面纱，莞尔一笑。这一笑，哀伤尽散，似乎一切风轻云淡。雨滴还在不紧不慢的落着，低落在凝嫣的脸上，顺势滑落，就像泪珠一样。凝嫣就站在那里，轻擦着泪，笑着笑着。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她的笑，只看着她的笑，忘却一切。连华衣女子也不例外，她看着凝嫣，第一次觉得原来世上有人可以把大红色穿得清丽脱俗，第一次看见笑得如此凄凉如此美丽。
“所有，看过清芙身子的人，都把眼珠子留下。”凝嫣笑着说着，语气和神情就像留人吃饭一般亲切自然。
一语惊人，所有人开始惊恐，却一步也迈不出。他们畏惧，因为即使凝嫣是笑着说的，但是他们能感觉她是说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