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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诡异的叔伯

当时我三岁的模样,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

第二日叔伯不见了踪影,连同叔母一同消失了。我爹锁了侧房的门,嘴里骂道,“该死的东西,顽固不化,死了总比活着强!”

不几天叔伯还是回来了,人站在院子里,身后是一板车,车上是一个大罐子。

我爹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在院子里摆弄梅花。跟我叔伯一同僵站着,又觉得不是滋味,一甩手进了屋。吴妈从后院过来,迎上去,“二老爷,您这是拉的什么?”

吴妈是一个乡下女人,没念过书,也终生未嫁。大圆脸,发髻盘在后脑勺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叔伯不言语,兀自伸手去抬坛子,可是哪里抬得动。吴妈赶紧上来帮忙,“哎呦哎呦,这是啥呀,哎呦!慢点……”

叔伯退着走,用脚踢了踢门,没踢开,发现上了锁,还是踢着,不言语,越踢越恼。吴妈快坚持不住,脸上要冒汗,要丢下来。叔伯不撒手,吴妈怕摔了坛子,僵着。叔伯不知哪来的力气,手上使着劲,脚下一只脚立着,“当”地一声踢开了门。堂屋的地上凝着血水,散发着腥臭味。我叔伯小心地退着,引着吴妈将坛子置在床上。吴妈挣了一身的汗,松掉了坛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二老爷,您这是什么呀?”

“你莫管,忙你的去!”

“你把这东西搁这儿,你到哪去睡觉去?”

叔伯翻个白眼,“话多!”

吴妈识趣地走出来,站在门槛上又回头望了一眼,叔伯也在望着她的背,吓地吴妈一哆嗦,拧过身子跑了。

吴妈每日留了饭菜在锅里,叔伯也每日来取了吃。吴妈心里又害怕又好奇,将我叔伯屋里那只神秘的坛子的事情告诉了我娘,我娘也觉得蹊跷,只当是他弄的坛老酒在屋里放着,想吃了自去取来,不用再外出跑路,许是被当兵的吓破了胆子。吴妈点点头,可心里还是犯嘀咕,像猫抓了一样。

叔伯时而疯癫时而清楚。一日天气尚好,叔伯站在院子里,看着吴妈拎着篮子要出门,喊住了她,“吴妈!”

“您喊我,二老爷?”

“你出门给我扯身死人穿的衣服来。”

吴妈吓了一跳,“哪个死了?”

“人都要死,你不要死?”

“哎哟,呸呸呸!晦气!”吴妈连吐三口吐沫。

“你怕甚?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不知道哪天就飞来一颗子弹给结果了,子弹打不来,也要被一帮兵匪子拿刀给挑了。兵匪子不挑你,你看这天儿,天要起咒儿了,人间要大旱,大涝,生瘟疫,全都要翘辫子!”

“二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死死死,就没有一个活着的吗?这人都死绝了,还叫猫猫狗狗当家作主了?”

“你我都活不了,造的孽太多,太多了!”

“二老爷您别拿话吓我,你吩咐我扯件寿衣我扯就是了。是您要穿吗?”

“就是我!”

吴妈应了,赶紧朝外走,叔伯又喊了一声,“顺道儿去码头找一帮卖力气的小伙计来,两副架子够了。”

吴妈没敢多问,又应了声,赶紧走了。

叔伯的花销本应算在我爹的头上,但吴妈像是被吓的失了魂,执念要当掉自己的镯子,给叔伯做了件厚重的绸子寿衣,用彩线绣了大花,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拿到太阳底下一晒,油光光的。吴妈将寿衣折了放在篮子里,三寸小脚蹬蹬蹬地又来到码头,唤了四个年轻力壮的,商量好价钱,引着他们来到了叔伯的房门口。

“二老爷,人给你喊来了。”吴妈扶在门上探探头,“二老爷!”

我叔伯从屋里出来,吴妈把手里的衣服塞给叔伯,“衣服仿着老爷的身子给您做下了,您找着好地方收好。”

叔伯掀开一角用手搓了搓,脸上堆了笑,“这是好料子,几块大洋?”

吴妈赶紧摆手,“使不得呀,二老爷,您这是折煞我呢,钱您收着,算我孝敬您的。”

叔伯接过衣裳,又对着院子里的四个力夫说,“你们四个,去柴房里将我的那口棺材抬出来!”

“抬棺材做什么?”吴妈问道。

“只管抬进来。”

反正给钱办事,四个力夫进了柴房。柴房里摆着两口黑漆的金丝楠木棺材,底下压着两条黑漆短腿的长条凳子。叔伯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就是这一口,抬了!”

这口棺材是我叔伯当举人的时候置办下的,好料,四人抬了摇摇晃晃。棺材抬进我叔伯的房里,我叔伯早抱好了一床褥子在边上等着,待掀开了盖子,便一骨脑丢进去,双手撑了那棺材的沿儿,咕咚一声滚进去。在里边捣腾半天收拾平整,又探出头不看着吴妈,“那边的被子给我拿过来。”吴妈看的呆了,只顾照办,叔伯两腿一伸舒服的躺好,吴妈将被子盖在他身上,叔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嘴里念念着,“我就在这里边睡下了。”

四个力夫连同吴妈看地是目瞪口呆,没人敢言语,结了钱,四个力夫出了院子。

吴妈搓着手低头快步朝后院走去,我娘刚从茅房出来,两人差点撞一起去。“哎呀!”吴妈大喊一声,用手拍着胸口,“太太呀!”

“你这是撞见鬼啦,大白天一惊一乍的!”我娘嗔道,“我听着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是在干什么?”

吴妈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太太,你刚才没见着,二老爷把他的棺材抬进屋里去了!”

“切,老东西,还有人跟他抢了去?”

“我看到二老爷将褥子被子一骨脑放到棺材里,还说就在里面睡下了。你说这二老爷是不是魔怔了?”

我娘皱着眉,“还有这种事?人没死,倒是先睡进棺材里了?还有人这般想死?”

吴妈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早上出门,二老爷还吩咐我做了件寿衣给他,还说什么人都要死啊,什么死不死的事情,吓死人了!”

“衣服买下了吗?”

“买下了。”吴妈下意识似地摸了摸手腕子。

我娘抓起她的手,捋起袖子,“你的镯子?”

“当了,给二老爷置办了衣服。”

我娘瞪圆了眼,“那可是你老娘给你留下的东西,你就舍得?”

“二老爷说的那些话太吓人了,这两天他有些邪乎,我怕惹了他,算是我孝敬他的吧。”

我娘说:“你倒是大方。他肯定是傻了,一会扮人一会扮鬼,你理他?你越理他,他越邪乎!”

吴妈摆摆手,“罢了罢了,买个心安。”说完又撸了撸胳膊。

杨克真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到了夏天的时候,反抗起来很大劲儿。杨克身上有个奇怪的地方,我看他的眼睛的时候觉得好笑,指给我娘看,“娘,你看杨克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笑死人了。”

我娘瞪我一眼,“别瞎说!”

我被吓得噤了声。

杨克很爱哭,晚上哭的特别凶。我娘跟吴妈轮着抱,溜溜的转。我被吵得睡不着,躺在床上瞪着眼,听窗外蛐蛐叫。蛐蛐叫的很欢实,我想起白天才翻动过的大石头,这条蛐蛐肯定就在这块大石头底下躲着呢!我熬不过这诱惑,悄么声的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偷偷的溜了出去。

我从桌子上拿了灯用手护着顺着墙角来到屋后。今年雨水旺,屋后边长了好多草,大石头寻不见了。白天还好好的摆着的,没有这日头照着,看什么也不全乎,看什么也不清楚。蛐蛐炸天的喊叫声也不见了,大石头也找不着,我很恼,悻悻地往回走。我忽然又想起一个绝好的地方,后院的井口好多石头呀!脚下很难走,天又黑,有些怕,但是蛐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井口有一尺高,我伏在上边看了一眼,被底下的黑吓了一跳,看上去就像一只骇人的眼睛。井口的石头都被踩实了,掀不开。我转了一圈,看到一棵歪脖子树,这棵歪脖子树我很熟悉,它绝大多数的身体都死掉了,但是还是会长出几根发着绿芽的枝条。树底下有个树洞,我把灯笼伸进去,看到了一个小土包,印象中好像没见过这边还有小土包,有些疑惑,起初怀疑是大老鼠打洞留下的。我找来一根树枝,扒拉开土层,竟然看到一个木头盒子。盒子?难道是挖出宝藏了?我吃惊的长大了嘴,急忙掏出盒子,盒子没有锁,开了盒子竟然是一个被扎了针的娃娃!娃娃上还被贴了纸条,纸条上写了字,什么字看不懂,但娃娃眼睛上扎的针显的特别可怕。我丢了盒子赶快往回走,走的急掉了鞋子,顾不得捡,只觉得背后发凉头皮发麻。

杨克还在哭,我听到吴妈在说话,好像得到了支撑,不再那么害怕。吴妈说,“这孩子定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哭成这样!”

我娘低声问道,“东西你放好了?”

“都按照神妈子说的做好了,扎了他的眼,叫他看不到阴间的东西。”

我又想到了杨克只有一个小黑点的右眼,看着就叫人害怕。

用我娘的说法,杨克是从死人的肚子里抱出来的,身上阴气重,也怕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让他有一眼看人间,一眼看地狱的本事。

我觉得新奇,还有人能看到地狱?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叔伯发癫的时候翻白眼,嘴里念念有词。吴妈见过神妈子发癫,一模一样,但是叔伯这是由心而生的,不是装模作样骗人钱财,以为他通了天,说的都是通天的话。每次见到叔伯发癫都要受到惊吓,但又心生好奇,就像发榜那日听到别人议论,想躲又想听。

叔伯带我很好,清醒的时候常拿了本书教我识字。我在学堂上学,还没识得这么多繁杂的字,叔伯却拉着我要教,不管我爱不爱听。叔伯嗜酒,拿一壶烧酒嘬着,教我识字的时候也嘬着。有一次叔伯趴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睡着了,我好奇心重,推了叔伯的房门,被吓得呆了。叔伯的房屋里简直就是地狱的景象了吧,大黑漆的棺材,刺着红花的大黄纬缎。

叔伯醒了来,将我抱了出来,嘴里叨叨着,“侄儿莫怕,侄儿莫怕。”也没多言,多言我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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