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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八月初九

李香儿这一宿都没有睡,闭起眼睛来眼前便都是她与林墨山相识的片段,从彼此看不顺眼的争吵,到后来莫名其妙的相爱,如今,二十年了。

温馨甜蜜有之,吵闹冷战也不乏。回头看过去,日子仿佛是无声无息的流过,却又一步一个脚印的留下了那么多。

“我如何就娶了你呢?”许多次,林墨山都这样说过。有的时候是欣慰,有的时候是叹息,有的时候是赌气。总之,他就是娶了她。

李香儿有时候也会纳闷,自己如何就嫁给了他,穷酸而木讷的书生。气急时很想把他踹出山庄去,爱极时又恨不得下辈子再嫁给他。

她年轻时强硬的性格里没有一丝圆润,相信凡事皆在人为,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命运缘分统统都是扯淡,更不要提什么门当户对。所以她才会嫁给林墨山。二十年过去了,她身上的棱角在林墨山的包裹下柔和了许多,再去想,这真的未尝不是缘分和命运。也许这世上除了林墨山,再没有一个人可以用二十年去包容自己的锋芒。

那是她从这茫茫人海中挑选的夫君,她真的也不曾后悔过。

李香儿翻了个身,身侧的枕头上空空如也,手指触过,连床单都是凉的。可能真的是轮到自己了吧,李香儿这样想着。

用林墨山让她学会的包容,去包容他。二十年,林墨山给了她一个割舍不下的家,不是这座山庄,不是这些楼阁,也不是那些儿女,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她与他。她曾想过在两人之间再出现一个人会怎样,可她从来没有想出过答案,如今不用她再想了,自然而然的就这样有了回答。

这可能叫做爱,也许,这更叫做……夫妻。

天迟迟未亮,李香儿披了件薄衫坐了起来,光着脚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廊下。她远远地看着林墨山的书房,心里像是揉进了一粒粗沙,磨的生疼。可她能如何呢?除非她不想再要这颗心了。

晨起,采薇端了铜盆进来,见李香儿静静地在妆台前坐着,如瀑长发披散在身后,几乎垂到了地上,每根发丝里仿佛都透着落寞,让采薇看得一阵心酸。

“采薇,墨山那边起来了吗?你让人过去伺候妥了,别误事。”

采薇把铜盆放在盆架上,一言不发地把布巾浸在温热的水中。李香儿走过去把巾子捞了起来,用力地拧干,盖在自己的脸上用力的吸了口气,再放下时,采薇又看见了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

“你这么不高兴做什么?”李香儿戳了采薇额头一下,“去吧。”

采薇有些不情愿的应了吩咐,刚走到门口,林钰便风风火火地撩了帘子进来,差点与采薇撞了个满怀。李香儿把手里的布巾扔到架子上,瞧了瞧林钰,“怎么了这是?昨晚上做贼去了?看你这俩眼红的。”

林钰鼻子差点给气歪了,“哪有您这样说自己儿子的!我这还不是为了爹的事到处跑吗?连夜才从青城郡赶回来。”

“青城郡?你跑那做什么去?又跟你爹有什么关系?”

林钰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李香儿身前,道:“我去找钟掌柜了。”

“钟掌柜?”李香儿眨眨眼睛看着他,纳闷道:“什么钟掌柜?”

“就是,七年前跟爹一起去过胶宁的那个。”

“胶宁……”

林钰点了点头,“对,钟掌柜和爹去胶宁遇了海贼,他受了伤,在那边滞留了两个多月才回来,这事儿,我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有。”李香儿低下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划了划,“这又有什么关系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

林钰小心地看了眼李香儿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道:“这次我去找钟掌柜,他说七年前那次遇险后,他被胶宁渔村里的一个女子给救了,说是叫……惠之。我查了,这华琼的父母虽是通凡人,可华琼却是被她们收养的,我怀疑……”

“你说华琼就是那惠之?”李香儿神色不明地看了林钰一眼,摆了摆手,扶着妆台坐了下来,“不会,她不该是这个年纪。”

林钰顺口嗯了一声,忽然一下反应过来,惊讶道:“娘……,你知道她?”

林钰一早已经与晚镜通过了消息,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把事情与李香儿知会一下。此刻林钰去了李香儿处,晚镜便安排了张禾去倒瓮山接玄道长,自己则换了件墨蓝色的束腰襦裙,外套着淡如浅水的罩衫,戴上帷帽出了门。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夏日里迫人的天空一下子变得很高,没有云,那纯粹的蓝色像刚刚挑出染料池的绸缎般夺目。每一年中都会有一些这样的天气,无限贴合着她记忆中的那片色彩。她常常这样抬头望着,想着也许下一秒她闭上眼睛再睁开,世界又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变得没有阳光,没有温暖。

晚镜收回了目光,眼前明晃却依然斑斓,草仍是绿的,还有晚开的花盛放一如夏日。她笑了笑,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在人群中,与那百年的孤独一样,世间好像仍是与她无关,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活着。

从霁月山庄穿过锦城出东门,再走上几里便是桑园。离午后还有些时辰,晚镜没有跟着张禾也没有跟着林钰,而是选择了一个人走。一个人,是她习惯的状态。昨天张禾靠的太近,近的让她害怕,那清浅的呼吸似乎还在发际间盘桓不去,拂得她心都乱了。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会跳动。可如果让她活着然后再去面对那样的死亡,她会不会宁愿选择死而不生?

花市里的许多店铺都已经开了,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晚镜在人群中缓缓地走着,有点出神,直到旁边一家小铺里突然跑出的小孩撞到了她的腿上,险的将她撞了个趔趄。她正低头要扶住那孩子,忽然间感觉到了一股鬼魂的气息,走神的这一点工夫,孩子失去支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晚镜凝神看了看面前的小孩,不是他。她回过头去找,可身后都是人,有渐渐走远的,也有走近的,那股气息就夹杂在人群中却不知从何而来。

小铺里冲出个女子,一把将地上的小孩抱了起来,一面掸着他裤子上的灰,一面瞪着晚镜,“怎么撞了人都不说扶一把!说你呢!你往哪看呢?”

晚镜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赶忙向那女子道歉。那女子见晚镜衣着不俗,也知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横竖孩子无碍,便讪讪地又念叨了几句抱着孩子走了。

人群依然向着各自的方向流动着,晚镜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却再寻不见刚刚的气息了。

倒瓮山上,玄道长神情气爽地从清凉观中走了出来,依然是那身铁锈红的大袍子,肘间搭着一柄不太顺溜的拂尘。出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张禾,便上前拍了一下,“小子,该找的东西都找齐了?”

张禾回过身来,点了点头,一抹笑容云淡风轻的让人看不透。

“你看我……”玄道长指了指肘间的拂尘,又从怀里掏出面錾了符咒的铜镜来,“这铜镜就可以照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拂尘可是有来头的,它可以……”

“道长。”张禾微微欠了欠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玄道长甩了下拂尘,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正色道:“讲吧。霁月山庄对清凉观一向慷慨,不然我也不会多事的去帮忙,你尽管说就是了。”

张禾略想了一下,试探般地说道:“今天,能否请道长不要出手。”

“哈?”玄道长往后仰了仰身子,看怪物似的看着张禾,“什么意思?不出手?不出手……,怎么着?庄主和夫人破罐子破摔,认了?”

张禾失笑地摇了摇头,“也不是。道长对这傀儡术并不了解,破阵若是不得法还有可能被反噬,我想,道长还是别轻易犯险的好。”

玄道长楞了楞,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气道:“小子!你瞧不起我!我既然答应了那丫头自然也是考虑过后果的!你,你你……”他指着张禾,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就是瞧不起我!”

“不是,不是。”张禾按着玄道长的肩,见他气不忿的一个劲跳脚,只得无奈地哄道:“好好,您先别急。这样,您跟我去看看,倘若到时真的有危险了,您再出手不迟。”

“你把我当什人了!亏得我昨晚还准备了半宿!我不干了我!”玄道长扒拉开张禾的手,甩了袖子就要往回走,脚踩在山门的门槛上时,又忽然回头道:“不对!小子!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找了别人了?”

张禾低头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玄道长眼睛一瞪,又冲了回来,打量着张禾的表情,嚷道:“果然是找了别人了对不对?!好啊!你们这叫朝三暮四!这叫脚踩两只船!你们……”

“道长,玄道长……”张禾尴尬地看了看旁边正上山的香客,心中叫苦不迭。他原想着这玄道长不懂傀儡术,又是那么个见钱眼开的性格,按说不让他管他该高兴才是,哪想到这胖子竟还有这么强的自尊心。

“是不是青城郡三清观那个元财迷!”玄道长短粗的胳膊往远处一指,跺脚道:“不行啊!那半吊子的道士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货,别听他胡吹!他要是能解开傀儡术,我跟他的姓!”

“不是不是……”张禾被玄道长叫嚷的直头疼,压下他的胳膊,叹了口气道:“不是那元道长,是……王法师。”

“王法师?哪个王法师?”玄道长楞了楞,忽然张大了嘴盯着张禾,半晌后才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吧……,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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