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难免要经历一些奇怪的事，但赵叶枫认为自己遇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
一夜未睡的他，脸上眼睛周围多出一层厚厚的黑眼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窗外。
窗户外是一滴一滴的雨珠，雨珠顺着窗户积攒着雨水，当汇聚了过多的雨水后，雨珠就会爆发似的快速流下。
就在昨晚，火车路过一段下着大暴雨的山沟，清晨这些落在窗户上的雨底，也没能随风离去。
餐车是每个火车必备的移动食堂，这算得上是每个火车的标准配置，可提供人们食用的食物，但价格也相对昂贵。
火车上太过拥挤，只有少数人会主动用餐，这导致餐车主动推出来送餐。即使过道在怎么不通它也会推出来，让资金回本的同时也不会让食物白白浪费掉。
而不喜欢吃火车上提供的家常便饭的人，方便面等便携类食物也就成为了代替的产品。
一群眼光独特的人看到这并没有被挖掘出来的商机后，便开始在火车里做起了买卖。
买卖的食品种类要比推送来的食品小车多，价格也相对便宜，理所当然成了大多数人的首选。
大多数旅客选择从小商贩那里购买，而火车上的乘务员也拿着没有办法。
赵叶枫就从这些小商贩手中买了一罐拿铁咖啡，咖啡没他想的那么好喝，却也不差，主要是用来给他提提神。
他实在是太困了，有种想把脑袋搭在邻座人身上好好睡上一觉的想法。
火车是特快，不停靠地方县及以下的火车站，余明选择火车的时候，也看中了“快”这一点。
中午一点左右，火车停靠在了某地，坐在赵叶枫身旁学生模样的人到了目的地后，便拿着厚重的行李下了车。
从外面上来的人较少，没有特别急匆匆的争夺座位，而是看到了有合适的就坐，他身旁的座位空了出来。
而对于坐在赵叶枫对面的人来说，赵叶枫没有兴趣去看，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早点到站。
向窗外望去，不同于之前的倾盆大雨，天空早已放晴，天边光秃秃的飘着几片彩云。
不过，这美丽的景象只是火车路途中的某个闪耀的花火。
“我就是坐这里的吧？”一个戴着大土帽子的大爷，他手里拿这张火车票。
他看了看手里的车票，又仔细瞧了瞧挂在行李架下的号码牌。
他右手拿着个大口袋子，火车只要每动一下，大口袋子里就会发出沉重并带金属感的撞击声。
“我旁边是7号12，大爷，你坐着？”赵叶枫见大爷迷着眼看不清提醒了下，同时，他也希望大爷不是坐着的。
因为大爷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农村的味道，身上的毛衣也旧到发了恶霉。赵叶枫自认是城里人，自然是闻不习惯的。
老大爷“哦”了一声后，把自己的车票放进了那个脏兮兮的针织帽子里：“是哦，我就坐着，可谢谢你了。”
赵叶枫傻了眼，原本是想让大爷离开的，没想到这个农村来的老大爷真的就坐这。
倒不是他讨厌农村人，而是讨厌他们身上那股味道，一闻就知道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的味道。
土味。
老大爷没有把自己的大口袋子放在行李架子上，而是选择放在自己的座位下方。
很是重视的用手提着，就像袋子里装着什么宝贝一样，生怕眨眼就没了。
做完这些后，大爷偶然间发现赵叶枫在发呆的看着自己，而脸上表现出了些许不愉，便问道：“小伙子，大爷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吗？为什么满脸苦涩？”
赵叶枫没注意，当他闻到那股令自己觉得很不舒服的味道时，他的表情便从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转变为了厌恶。
“没有，大爷，没有。”经过大爷提醒后，后知后觉的他惭愧的想用双手去捂住自己的脸。
大爷看着赵叶枫这般难为情的模样颇有几分难堪，脸上皱起的眼角微微舒展开来，迷起眼睛哈哈了几声。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味道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大大方方说就行，你大爷我，还没你想的这么脆弱，哈哈。”大爷额上的皱纹随着脸上表情的变化，又平展了许多，更为舒缓的笑着，“小伙子，难道你没接触过中医？大爷身上的味道，可不是农村人才会有的，大城市里有这种味道的人，在我们这行里比比皆是，只是大城市里的人比我们这些农村人要更加重视个人卫生罢了。”
赵叶枫就这么硬生生的笑着化解了尴尬，便和大爷唠起了嗑。
赵叶枫得知，大爷在农村里是一名受人尊敬的赤脚医生，年少时就跟着师傅一起外出行医，学习中医的养生、去病之道。
说起中医这类中国人自己的医术，大爷便如倾泻的洪水一般，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虽然大爷说了些赵叶枫不太明白的话，不过也的确实实在在的听懂了些。
中医最为重视的是药材，一味药材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这味药材所煎制汤药的品质，同时，也会影响病人的病情。
大爷身上的味道说白就是，去山区里采药时，所留下来的特殊药材的味道。
大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赵叶枫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大概是些采集药材所用的工具。
中药味在赵叶枫看来，是完全避而远之的存在，他最不喜欢喝的就是中药，他清楚的记得，上次喝还是在几年前。
上官雨馨发热咳嗽，上官司给上官雨馨买了点能止咳的中药。
他在加热药水时，他因为好奇偷偷的尝了点，苦涩不提，辛辣呛人的感觉就好像随时能要了他命一般。
虽说赵叶枫和大爷聊了上，但他明白，刚才自己所想，竟然被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老大爷给轻而易举的道破了。
大爷觉得倒是没啥，可赵叶枫却觉得自己脸上的难为之情愈发明显。
唠嗑匆忙结束后，赵叶枫连忙不自然的把头撇了过去，木呆呆的看向窗外。两人就这么干坐着，短时间内在无言语。
“葡萄，苹果，都来看一看，既好吃又便宜的水果，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啊。”一个拿着一口袋水果的大妈，边走在过道上，边口齿不清的叫卖着。
闻声，大爷忽然间拍了拍赵叶枫的后背：“娃子，爱吃水果不？这样，我买点你自己拿，不要不好意思，就当我这个老头报答你。”
火车上人多空气闷热，加上昨晚又没有睡觉，弄的赵叶枫是头晕目眩。对他来说，吃东西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全都吐出来。
当听到大爷要卖水果时，赵叶枫头也不转的说道：“大爷你还自己吃吧，我就不用了。”
大爷哈哈的笑道：“怎么一个男娃就跟个女娃一样害羞，老婆子说的当真没错，极阳而阴啊。”
此话一出赵叶枫立马就答应不上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些说什么好。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当真应了余明曾经说过的那句：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没有含糊，大爷把买水果的叫到身边，往大布袋子里看了一眼后道：“苹果够鲜，来斤。”
“老大爷，都这个岁数了，眼力还这么好，我这苹果，那可是又鲜又甜的，包你吃的满意！要不，你看，我少收你一块，多买点？”见大爷没有多买的意思，小商贩没再开口了，奉承完大爷后，从侧包里掏出了个塑料口袋，又从水果口袋里取出杆秤，捡几个苹果装袋后，提起来秤了秤，“刚好一斤，那我不多说什么了，你给2块就成。”
正值中午，火车车厢像个大烤炉似得，车厢里边始终憋着一股说不上名头的闷气。
这种氛围下，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想要吃水果，卖水果的小商贩就算是撕破嗓子叫卖，也等不来一单生意。
正愁卖不出水果后，忽然间听到有人要买，便打起了算盘。她想把水果的价降一降价，让买主多买点，可惜大爷不吃这招。
“来，给，苹果，看着新鲜，就是这味道，不太好说，得尝了过后才知道。”大爷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个饱满红润的苹果，放到了赵叶枫面前的桌子上，“娃子，尝尝。”
赵叶枫还是没有回头的意思，一心扎在了窗户玻璃上。
“嗯，不错，味道还行。”大爷用右手的衣服布料擦了擦苹果，擦完后吃了起来。
听着咀嚼声，闻着苹果散发出来的香味后，在也无法忍耐的赵叶枫最终还是拿起了苹果，就算是吐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刚才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到大爷。
“娃子，你好像很虚弱。”大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