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的日子似乎过的特别快,转眼又是几日。这日晌午刚过,便见传信的鸟儿归来,千盼万盼终于是等到了。
我伸手接住鸟儿,轻轻取下它腿上装信的竹筒,只是展信后,心中却狠敲了一下,上面不过寥寥数语,只是字字戳心:信启,安好,顺天而行,只勿染凡情,切记。
只勿染凡情,切记。凡情吗,这种事情可以控制的吗,如果真要这样,是不是要流尽泪水,耳边忽然响起那天轩辕澈的话,“我信命,但是我不认命。”对啊,我们的命运是自己的,为什么一定就不行,为什么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想着约婉的笑脸,心头忽然酸涩,这代价是什么,谁都不会知道。
“阿紫姐姐,阿紫姐姐,你在吗?”外面传来约婉的声音,我赶紧藏好字条,转身去迎她。“阿紫姐姐,过几日各国的使臣就要走了,明夜皇帝设宴送他们,刚才宫里来人送来了请帖,我们去吗?”约婉看着我有些不对劲,歪着头问道“阿紫姐姐,你,怎么了?”
我怔了一下,算来各国使臣也来了半月有余,是该回去了,那他们也要走了吗……真是,我在担心什么,但是也许这一别便是永别了,我…“约婉,你想去吗?”我有些期待的问她。
约婉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坐下,看着我的眼睛,有些迟疑的说“阿紫姐姐,其实那天宴会的时候我看见青璃师兄了,我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虽然只在小时候见过他几次,但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让你们把误会解开。”
约婉一席话像打开了我心中的那扇尘封的门,感动之余,却也在想这些年的不见,确是从来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义无反顾的离开,我从未理解过为什么也从不愿意去理解什么,正思索着,约婉话音又起“这次见,也许真的是最后一面了,阿紫姐姐,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他毕竟是你师兄,我不想你后悔。”
“约婉,我以为你不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这么多年我放不下,师父走的时候还在让我不要恨他,但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做。”耳边仿佛又响起当年和师父的对话。
“紫儿啊,别怪你青璃师兄,人这一世,情字最难控制。”
“我不懂,师父,他对我们就没有情吗?”
“紫儿,师兄对我们的是亲情,可是对那个女子是另外一种情,或许你会遇到,然后倾其一生追逐,或许你不会遇到,倒也是件好事。”
“那师兄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他是不是不喜欢紫儿了?”
“不是的,他依然喜欢紫儿,他只是做了一个自己以前想做却不能做的选择。”
“紫儿不懂,紫儿只知道他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离开了师父和紫儿,紫儿不喜欢他,紫儿不要原谅他。”
“紫儿,如果可以,我愿意你永远不懂,不遇便不伤。”
……
还在感伤,齐涅华在门外扣门,约婉点头,示意他进来,他看着有些失魂的我,顿了一下,开口道“阿紫姑娘,你和你师兄的事情,约婉告诉我了,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我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四王爷但说无妨。”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而后缓缓坐下,“阿紫姑娘,或许你不知道,我在这过往的时间里孤身一人闯下了一个容我之地。但是我曾有一个陪伴我很久的兄弟,只是因为误会,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他是个太监,很意外吧,堂堂一国王爷和一个太监称兄道弟,但是,如果一个王爷一点地位也没有的话,那活的还真不如一个太监。”说到这里,他轻抿了一口茶水,“那年我七岁,因为母妃身子不好,不得父皇宠爱,我在和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孩子一同上学的时候便经常受人欺负,有一日,我被当今太子推了一个跟头,把头摔破了,怕母妃担心,没敢回宫,便一个人躲在假山后面偷偷的哭,后来一个小太监出现在我面前,递给我半个馒头,我抬头看着他,迎着阳光,他笑的一脸灿烂,我在宫里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那样干净的笑脸和眼睛了,我接过他的馒头,和他并排坐着,一聊就聊到了深夜。他比我大一岁,家里穷被送进宫来的,本来是和和大多数小太监一样,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熬着,一直熬到死。但是我俩成为了好朋友,于是我们就约定了隔三差五到假山后面聊天。直到有一天,我的母妃去世了,我觉得我的天塌了,我抱着一怀的芍药花在御书房外面跪着,可是没有落一滴泪,他就躲在长廊后面看着我,当父皇答应我的请求时,他陪我回到芍药居收拾东西,我趴在他怀里就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他了吧。呵呵,后来啊,我就搬了出去,我向父皇要了他给我当贴身太监,他一直在身边陪着我,也算躲过了几场阴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开始行为躲躲闪闪,经常背着我往外跑,有一天,我发现我吃的药被人换了,我让暗卫去查,却发现他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药的人,我不信,那一刻的我感觉被整个世界背叛了,迫于无奈和安全考虑,我把他调开了,没有听一句解释,直到有一天,他走了,永远离开了我,我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呢,我从来没想要他的命,为什么我唯一信任的人也离开了,愤怒之余,我开始查,原来是因为当今太子的母亲皇后想让他在我的药里下毒,不然就对他的家人下手,但是他拒绝了,而我的府里厨房里有个小厮是皇后的暗线,药其实他动的手脚,只是我这个兄弟啊,什么都没来得及和我说,就被动怒的皇后杀了,而我直到他去世的时候还误会着他。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多说一句,或者多问一句,会不会不一样,一切会不会还来得及。也是从那里开始我不相信任何人,直到约婉的出现。”说完。他一口喝完杯里的茶,似是把往事一口咽下,约婉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心疼,又转头和我说,“阿紫姐姐,别留遗憾。”
而齐涅华也看向我,“阿紫姑娘,别留遗憾。”
我看着他俩,坚定的点点头,“谢谢你们,明天的宴会我们去吧。”
是啊,无论明天的结果是什么,我都要知道真相,还有,另外一个人,我想见上一面,这大概是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