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靳和张晓琳坐在“美味居”崇川火锅店的大堂里,其实所谓的崇川火锅和中国的重庆火锅同源共流。“美味居”是一家主营烧烤和火锅的苍蝇馆子,夏天的时候通宵营业。因为华国本身以海洋性的季风气候为主,本土多是山羊。而这家店的特色之处在于,店里的肥羊和肥牛都是从中国的内蒙古进口的,当然也价格也不便宜。
罗靳面前的火锅水汽氤氲,铜锅里面翻滚着火辣辣红汤,汤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一层麻椒和辣椒。张晓琳麻溜的把几盘肥牛、虾滑和鸭舌推进锅里。两人就一边聊天一边抻着脖子盯着锅里翻滚的肥牛片。
“能吃了吗?”自从进了这家火锅店,罗靳就在不停的咽口水。放在之前,罗靳几乎不怎么吃火锅。这玩意太辣,他的屁股容易上火。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刚喝了半年的营养液,醒过来以后,他的那根舌头跟新长出来似得,吃什么都觉得无比美味。一包方便面的调料包他都能咂半天。
“不行,不行,这个鸭舌还没煮到数。”
张晓琳拿起一双长筷子检查火锅里的鸭舌,头也不抬的罗靳东拉西扯。
“汪教授让你正式加入自杀小队了吗?”
“没有,醒过来以后,我跟汪教授申请了好几次,汪教授都不同意我加入自杀小队。”
张晓琳的话问到罗靳的痛处了。他现在一心就想加入自杀小队,在他心里,群马县已经彻底没了,他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浮萍。过去的生活已经彻底毁灭,甚至那个从前的罗靳也都已经死了。可是汪教授一心想保护他,给他换了个全新的身份,希望罗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罗靳也不傻,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好好过日子。但是他心里另有打算,反正记者他不想再当了。
最近罗靳老是做同一个梦,他梦见自己以前和胖子去钓鱼的情景。当时他俩还上初中,胖子光着个膀子,露着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嬉皮笑脸的坐在罗靳身边,在梦里,罗靳根本听不见胖子在说什么,可是他一看见胖子的脸就难受的流眼泪。
还有他的小黑狗,还有环球日报的那么多同事、朋友。可是罗靳走的时候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能带出来。
前两天,罗靳登录了自己的Facebook账号,现在列表里的很多头像都是暗色的。罗靳把里面所有自己能找到的,有关朋友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整理成了一个薄薄的小相册。那些照片有开心的,搞怪的,还有出丑的,但他们都是罗靳曾经非常熟悉的朋友。
那些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无比憧憬自己美好的未来,他们都是别人身边的好丈夫、好儿子、好母亲。他们都曾期盼着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白头偕老,或是看着自己的小宝宝长大成人。但是现在,他们的人生都被永远定格在了大爆炸的那一刻。他们生存的权利被无情的剥夺了。
也许以后的群马县会天高云淡,绿草茵茵,也许以后人们会渐渐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许更不会有人听到那碧蓝的湖水下几十万冤魂的呼喊。
但是罗靳不会,他在清醒的每一个时刻都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胖子,不要忘记朋友,不要忘记自己的父老乡亲是怎么惨死的。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
现在,上天既然让他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甚至赋予了他更强的超能力,那么在罗靳生命中剩余的时间,他只想干一件事情,那就是追查这场灾难的凶手,不管他是谁,罗靳都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过自己的心里话,他怕别人说他太偏激,劝他往前看。但那里是生他养他看着他长大的土地,这种家仇国恨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桌子前的罗靳一声不吭,眼圈发红,他把张晓琳眼前的啤酒瓶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张晓琳正要拦他:“哎,你回去还要开车呢,不能喝酒。”
“放心吧,我的变种能力就是自愈能力超强,酒精对我来说是有害物质,身体会很快把他代谢掉。别说酒精了,我现在就算喝上一瓶农药也能把车开回去。”
“对了,教授一直不同意我加入自杀小队,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罗靳想看看张晓琳有没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张晓琳有点难为,不知道该不该跟罗靳说。她先往嘴里塞了两片肥牛片。
“你要是真想加入自杀小队,我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干。”
“你说吧,我不怕,在申请加入自杀小队之前,我就已经把危险想的很清楚了,再说了,我可是死不了的。”罗靳听说张晓琳有主意,赶紧表明心迹。而且他之所以敢毫无畏惧的一心想加入自杀小队,其实也就是凭着这个不死之身。
“好,我问你,你现在日语怎么样,还能听懂日本人说话吗?我记得你的档案上说你在日本呆过半年”
“我日语还可以,我读大二的时候,在东京的三本道大学做过半年的国际交流生,和日本人简单对话没问题。”其实罗靳的日语还记得多少,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当年他日语说的还凑合。
“三本道大学?真的假的?是个三本大学吗?。”张晓琳觉得这个大学名字有点耳熟。
“别闹了,日本的大学不分一本二本的,三本道大学是东京最热的大学,那里的老师都很有名。”罗靳说的一本正经
“这样啊,都是些什么老师啊“张晓琳一脸狐疑,她抿了口啤酒,润了润嗓子继续往下说。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个机会。我偷偷告诉你,但你不要乱说,此事人命关天,如果汪教授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浣熊告诉你的。”
“恩恩”罗靳点了点头,怪不得浣熊说张晓琳出去旅游这半个月是他最开心的半个月。
“是这样的,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我们海岸警卫队的缉私船的抓了几个毒贩子,他们做渔船从日本那边过来。你也知道,香江市和日本隔海相望,最近的地方距离只有140海里,开着渔船10个小时就能过来,所以走私非常猖獗的。水警从这几个人身上搜出了12万片裸头草碱,这个案子被列为了2016年毒品十大案件之一。这个裸头草碱俗称“迷幻蘑菇”,吃了以后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灵魂出窍。”
“后来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这批毒品来自日本一个叫“蛇组”的黑社会组织,这个“蛇组”已经存在了70年了,势力遍布整个北海道地区。这个“蛇组”很有意思,他是由几个二战结束以后离开军队的变种人军官成立的,从成立至今,四届的掌门人都是变种人,手下小弟也有很多变种人。以前他们主要经营的业务就是赌场、风俗街走私之类的,但从来不碰毒品。他们新一届的掌门人绰号叫“迷幻蘑菇”,据说是个用毒的高手。自从他上台之后,“蛇组”就开始自己生产各种类型的致幻类毒品,而且价格低廉,货源充足。现在市面上一片裸头草碱的价格几乎是两年前的一半。整个东亚地区的瘾君子都在吸食“蛇组”的毒品。”
“然后呢,”罗靳感觉张晓琳说的像香港的黑帮电影,他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金针菇,让张晓琳往下讲。
“然后啊,因为涉及变种人犯罪嘛,变种人犯罪调查局和自杀小队就介入了这个案子,这些毒品运到香江之后就会由香江本地的黑帮“O记”负责接货和分销。但他们组织严密,警惕性很高,上下级之间都单线联系,很多办事的小马仔连自己的大哥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根本就没办法一网打尽。”
“于是,几个月前我们派了两个卧底打入到了O记之中,准备摸清整个黑帮的组织的结构,然后一网打尽。但是很不幸的是,一个月以前,我们派出去的一位弟兄,牺牲了。”张晓琳放下筷子,神色暗淡。显然说到了伤心之处。
“不过我们的另一位卧底“深海”,却阴差阳错的被提拔到了日本的“蛇组”总部。但是他有个问题,就是不懂日语。他现在虽然天天潜伏在敌人老巢里,但是一句日本话都听不懂,更别提搜集情报了。所以说,最近局里在物色一个既懂日语,又很能打的人到日本去伪装成“深海”的马仔,配合“深海”执行任务。”
“我看你就很合适,你会日语,对日本也很熟悉,虽然你不能打,但是你也打不死。你可以向教授毛遂自荐,一旦圆满完成任务,那么你加入自杀小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罗靳听得唏嘘不已,心想虽然卧底很危险,但毕竟是个可行的办法,而且如果连一帮毒贩子都不敢面对,那还谈什么加入自杀小队,干脆回去老老实实的当记者,做一辈子窝囊废算了。
张晓琳说完的时候,突然举起了酒杯。
“来,靳哥,咋们敬那位牺牲的同志一杯,也敬那些在这座城市背后默默守护我们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