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走远,挽悦从墙边探出头,瞪大眼睛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有了一道弧度。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姑侄俩就是一对混蛋,害了即将入宫的宫女翠屏,还企图欲盖弥彰。
“那姑娘的性命就如此轻贱吗,”她眸中透出一抹对那二人的鄙夷。但她又仔仔细细地理清了一遍思路,为今后的路做了打算。
如今,大齐是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在外面的世界开开眼界也不是什么坏事。位于大陆东边的齐国和西北边的辽国正在打仗,而这南边的大燕是相对和平的。这块大陆另外最大的两个国家也是她一直想去游玩的。
“不如我进燕皇宫待几年吧,要不然等大辽和大齐打完仗了,父皇又想把我和亲去别的国家了,”她思索着。
这公主当得看着风光,其实有维护国家和平的责任,还不如进异国的宫中当个小宫女自在。
她也明白,不管哪个国家的皇宫都潜藏着重重危机,这个决定有几分草率。
挽悦叹了一口气,背着肩上不沉的包袱,向前方走去。
小路两边都是低矮的百姓住家,还有不少高大茂盛的树木。挽悦为了躲避烈日走在树荫下,脚踩着土路,大脑依旧在不停转动。
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从缝隙处投下一道道光圈,映在土地上,仿若在地上画上了花纹。
那边有几个孩童在乱奔乱跑,还有牛车从窄小的巷子里缓缓行驶出来,一切都十分平和。虽然挽悦还未做决定,但老天已经替她下定了决心。
在挽悦左手边的巷子中,一处较为高大的房舍前,之前她遇到的祝棋和另外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正在拖着一个麻袋往停在路边的驴车走去。
挽悦本以为碰不到他们,没想到天意弄人。她看到麻袋便猜测是否是那可怜的翠屏姑娘的尸体。
“晦气!快拖去郊外乱葬岗扔了!”挽悦离他们不太近,听不到祝棋的声音,但她读出了唇语——看来这便是翠屏了。
挽悦躲在一棵树后面望着那边,终于下定决心入宫。
“事情办好了没?”从门口出来了刚刚的祝氏,站在二层的台阶上问着祝棋。
“姑姑,翠屏我已经让人拉走了,而替死鬼,哪有那么好找?”祝棋哭丧着脸。然后,他们互相耳语一番,挽悦就看不到了。
这时,她突然上前,朝着祝氏他们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用手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她抽抽搭搭地哭着,待走到姑侄俩视线内的时候,一双大眼睛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祝氏先看到挽悦,她用手肘捅了捅祝棋,嘴紧紧抿着,上下打量着挽悦。
祝棋看挽悦看直了眼,从树下缓缓走近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身着粗布深蓝长裙,浑身上下无一丝装点。脸蛋不施粉黛,倾国不够,倾城绰绰有余。
一张略显婴儿肥的小脸,白皙的面庞上蹭了些灰;小巧的鼻子正随着她的抽噎颤动着,而清风也缓缓吹拂着她有些凌乱的黑发。她轻轻咬着樱桃般的小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挽悦在快要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略微抬头望了他们一眼,眼中蓄着的泪水也断断续续地掉落下来。然后,她继续向巷子那边走去。
“姑娘,你这是……”祝氏再一次狠狠捅了一下呆住的侄子,快速下台阶拦住挽悦。
挽悦似是被惊,眸中的泪水好像都被凝固住了。
随后,她抽噎着说:“大娘,我碍着您的眼了。我前几日来到皇城寻亲,可是却被赶出,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祝棋也一步跨到挽悦面前,一双色迷迷的小眼闪着不善意的光芒,他说道:“姑娘,要不我替你想想法子吧!”
挽悦这下可看清楚这混蛋长什么样了,整个人可以称得上是“肥硕”,一双老鼠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嘴唇也很厚,皮肤有些蜡黄,脸上还长了不少雀斑。他的头发还想学翩翩公子梳成了一个半披半扎的发髻,显得极为不伦不类。
祝氏连忙给他使眼色,让他先回屋。祝棋不愿,祝氏连忙把他往后推,还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祝棋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进去了。
祝氏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但面上不动声色。
挽悦用一双“泪眼”观察着她。祝氏和祝棋都是大饼子脸,眼睛也很小,嘴唇倒不是很厚,但是上嘴唇上方长了一颗不大的黑痣。虽然不大,但一眼就能看见,特别明显。
这样的五官显得她特别刻薄,若再一出声,尖锐的嗓音更衬得她整个人十分不好相与。
但此时,她心里有算计,便对挽悦和声细语,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平和。若是挽悦没看到她之前的那副嘴脸,兴许就信了。
“姑娘,老身看你是可怜人,你找的亲戚是……”祝氏温和地问道,最后拖长了话音等待挽悦回答。
“我舅舅和舅母,”挽悦表现出了一副“我看你是好人,我相信你”的神态,“父母病死了,我从大燕边境的明州城许和县来到京城。他们曾写信给我舅舅,希望能托他们照顾我。”
祝氏理解地点点头,但心中嗤之以鼻:“这女儿都是要出嫁的年纪了,爹娘还让她去舅舅家,是要人家家中给准备嫁妆吗?”
挽悦停顿了一下,从袖口里拿出一条破旧的手绢轻拭了一下眼角,刚刚挤出的眼泪已经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