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苏华来了
苏华来桑树坪了。
他是陪着支队长刘森来403团参加大会战的。刘支队长是个老煤炭，1966年组建基本建设工程兵煤炭部队时，就是最先组建的41支队代理支队长。1972年又率领401团、403团、405团奉命组建42支队，担负桑树坪煤矿和平顶山八矿的建设任务，刘森担任支队长。
支队党委决定，1978年，组织403团、405团对阶段性的战役目标展开大会战，集中优势兵力夺取战役胜利。今年的战役，是桑树坪矿井建设的第三次大会战，会战的三大目标是：下（下峪口）桑（桑树坪）铁路专用线建成通车；年产原煤150万吨的平峒建成投产，原煤装车外运；矿建年掘进12000米。
7月下旬开始，支队和两团机关干部三分之二下到连队代职。由于一线兵力不足，支队从401团调来2个连，又从机关抽调勤杂、警卫、医务人员和文艺宣传队员组成一个连，到井口推矿车，腾出施工人员补充一线。
部队的施工大会战并不是搞“人海战术”，而是有一整套具体施工方案作保障。如井巷工程实行地面多开口、井下开多头，多台风钻作业和光面爆破一次成巷；施工连队每天4班作业，每班工作6小时，保证施工人员在紧张的会战中有足够的休息、睡眠时间。地面施工，高层建筑主体施工立体交叉作业，重点工程昼夜施工，轮班作业。这些科学施工方法的落实，大大提高了工效，避免了窝工浪费。
一天深夜，面对热火朝天的会战现场，支队长刘森感慨万端，即兴作诗一首：
万家灯光星满天，
建设雄兵在鏖战，
天地旋转人间忙，
时间落在我后边。
8月1日，建军节。放假一天。
再有一星期就立秋了，天气依然十分懊热。苟春海和冯春雨筹备了很多东西，等着苏华。
苏华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一米八的个头，直直的腰杆，宽膀细腰，两腿溜直，五官端正，目光深邃，不怒自威。难怪封副支队长肯把女儿嫁给他，难怪封修文封连长会看上他。“我要是女人，我也会嫁给这样的人。”冯春雨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好像是当着外人的面，俩人矜持了一些吧，苏华和苟春海仍然开着无边的玩笑。冯春雨忙前忙后的泡茶、递烟。
“这就是你说的小冯吧。”俩人闹够了，苏华问。
苟春海这才正式介绍。苏华说，听说你会写诗，你看看咱们支队长的诗。冯春雨看完，没有表态。
苏华说：“最近，国家建设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中央年底前可能会有大动作，随着列入正式序列，我们基建工程兵的地位也会相应提高，小冯要瞄好提前量，会有很多机会的。”苏华透露，原来设在煤炭部的基建工程兵煤炭部办公室升格为基建工程兵煤炭指挥部（正军级），接受基建工程兵兵部和煤炭部双重领导。指挥部机关设在北京。支队长有可能进京任副主任。另外，兵部作为一个军兵种，机关报也将试刊，报名定为《基建工程兵》，编辑部正在筹备，已经有文件要求各部队组织稿件，小冯除了写诗外也要多写一写基层连队的战斗风貌。
冯春雨暗暗佩服，不单单是苏华身上透露的大将风度，更主要的是人家拥有的信息资源，占有的高度，得出的判断等等，人和人比，立分高下。
吃饭的时候，大家破例喝了白酒。苏华问：“和秋艳的关系缓和些没有？”
“别提了。”苟春海显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苏华说：“那不行，这个关系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你的前途的。再说了，秋艳也不是不讲一点道理的人，你长期冷淡人家也不是回事。”
苟春海说：“只要她同意离婚，我怎么着都行，可是……”
苏华劝道：“这事急不得，毕竟人家当初是明媒正娶嫁过来的，男人提了干就把人甩了，你让人家面子往哪搁？你得替人家想想，熬几年，生个孩子，再做了随军家属，人家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人家是军婚，地方上也会保护的。慢慢做工作，让她感觉到两人真是过不到一起了，可能会有转机。要是实在不行，也不能老是拖，要个孩子也许性情就会转变。哎，对了，老唐那里咋说？”
苟春海打断苏华：“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不说小冯不好意思问。”
苏华说：“我有什么好说的，还那样。这次咱们一批下命令，正连了。刘支队长如果进京，修文的父亲可能会主持工作。走着看吧。”
“不说工作，说说你们，还不要孩子？”
“要什么，警通连事情多，我俩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再说了，那人革命的很，决心解放全人类呢。”
冯春雨“噗嗤”一声乐了。想不到表面威风凛凛的苏华也有烦恼。
“小冯你别笑，”苏华说：“等到你有了对象成了家，照样会有烦恼。”转头对苟春海问：“潇潇那个事情有没有下文？”
苟春海看看冯春雨，欲言又止，终于说：“小冯，当着苏华我也不背你了。当初我是想把你和潇潇联系联系的，她妈对你也满意。五一期间，他爸同校长对你也进行了考察，各方面都没有什么，但是，后来同校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把那个故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你真扯淡！”苏华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小冯是个战士，战士不能谈恋爱你不知道？这是违反纪律。”
苟春海端起酒杯，与两人碰杯：“我只不过是试探试探。同叔讲故事是假，不同意是真。你想，第一，他要招上门女婿，小冯能干吗？第二，小冯是个战士，提不了干就要退伍回原籍，潇潇能干吗？这都是问题。”
苏华说：“这个同校长，真是老封建、老古董，八百年的事了，就是祖宗是亲弟兄，都多少代了？一个冯同永世不通婚就把一桩好事搅散了？”
冯春雨一开始不做声，低头吃菜，仿佛他俩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这时开口说道：“苏科长、苟连长，谢谢你们对我这样关心。我对潇潇一百个满意，如果有可能，上门就上门，反正我家弟兄多。但是既然同校长这样考虑，那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再说了，潇潇现在考上了大学，我也配不上人家，咱们还是不说破的好。你们放心，潇潇就是我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妹妹。”
苏华说：“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你好好工作，扎扎实实进步，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
接下来三人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喝酒抽烟。冯春雨去打开水，苏华趁机说：“这些事情先搁一边。安修离矿区太远，不利于施工，支队决定在团里成立机修连，骨干从安修营抽调，战士从团里选拔，我跟403团的团长、政委推荐了你，由你代理连长来组建3团机修连，过完十一开始组建，年底前完成，你考虑考虑吧。”
见冯春雨进屋，苏华不再说话。
冯春雨说：“请首长讲讲你们俩的战斗故事吧。”
“我们俩？”苏华瞟一眼苟春海：“你的副连长可不是什么战斗英雄，说是乌龟还差不多。”
苟春海制止苏华继续说下去。苏华说：“咋啦，面对我们小老乡，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不管是打眼放炮，还是下黄河背水，啥时候你们排不是被我甩到后头。”
苏华对冯春雨说：“不信你去看看，7号洞上头有苟连长的塑像，还有苏宾王的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