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灵薰回到了她玲珑精致的流嫣居中,发现她的小屋里居然多了许多华美的陈设,绘着八仙庆寿的粉底五彩瓷大花瓶里插着娇颜初绽的红梅,桌上的端砚,八仙桌上的唐花......把一向简朴粗陋的流嫣居点缀得无比娇美华丽,灵薰不由得微微诧异:是谁如此好心?
灵薰泡了杯清茶,去小苑里看看花草,顺手拦过一个低头匆匆走过的小侍女,问道:“这屋里的东西,是谁送来的?”
小侍女容貌清秀姣好,手里把着一个白色的小布包,听见灵薰问话,低了头,声音细小,似乎颇为紧张:“奴......奴婢不知,王爷自己也送来了几样,更多还是王爷食邑里的权贵们……”
“哦?”灵薰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她初来这王府时,不是一个个说她是狐狸精吗?这下倒转性了呢,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看着这一屋子的万金之宝,灵薰的笑容未达眼底:“落颍!去准备些礼帖,就说我谢谢他们的好意了,哼!”
现实将灵薰磨得鲜血淋漓,残忍的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在权势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人是见风使舵的动物。只能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吧。
“咦,对了,小丫头,你去哪儿呀?”灵薰压下心中的怒气和一股莫名其妙的悲苦,笑盈盈的同这个与可爱伶俐的小姑娘聊天。
“去王爷那儿……”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少女很是羞涩,头也不敢抬。
“去罢去罢。”灵薰好心的摆摆手,放过了这位害羞的菇凉~
就在三个时辰后,宫里传出丧音:顺承郡王颜域,薨。
听到这个消息时,灵薰正在苑中打理花花草草。
“小姐,你说是不是那个侍女干的啊?”知雪扁着红滟滟的小嘴,忧心忡忡。
“他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颜域的死对她们可谓是无关痛痒,务实的落颍自然开始权衡利弊。
灵薰死死咬着下唇,身侧的拳头握起,心乱如麻。
是那个侍女做的,她可以肯定。
下毒吗?那个白色布包里的气味很好闻呢。
是明懿指使她做的吗?她的手段怎会如此狠辣?
虽说是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有如芒刺在背?
就在灵薰胡思乱想之际,知雪弱弱的声音传来:“小姐……你在想什么?”
灵薰蓦然抬头,眸中迷茫,好半天才意识到她们在等自己发表意见,便清咳一声,故作老气横秋:“自然是好处多多了,只希望议会那帮老头子莫要再从中作梗。”
普天之下,敢说权势滔天的议政王们是老头子的,也只有这管天管地管不住的小皮猴子了。
知雪抿唇一笑,显然这样活泼剔透的小姐很对她胃口,说话也不由自主少了顾忌:“就是,我看小姐和皇上才是天作之合呢!”
灵薰胸口微微一痛,心中的悲屈铺天盖地的涌上眉梢,眸色不可抑制的泛出浓浓的苦涩。
落颍何等聪明玲珑的人,看见小姐神色古怪,忙岔开话题:“那帮老顽固倒好打发,只怕有人蓄意不让小姐进宫。”
“嗯,”灵薰拾起秋风点水般萧瑟的情思,重又变得笑眉笑眼,“这事得好好谋划。”
还未等三人从乱纷纷的事件中理出头绪,门外就传来一声尖利而凄厉的尖叫,声音锋锐如一柄寒光出鞘的匕首:“上官灵薰那个小贱人呢!一定是她害了王爷!快滚出来!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灵薰打了个冷战,是柳芙!
不过她变得一点也不像柳芙了。
平素高高簪起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身侧,变得凌乱而可怖,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憔悴不堪,脸上一道道全是泪痕,眼窝乌青,本堆满妖娆笑意的美眸此刻却如同淬了毒似的,恶狠狠,直勾勾的盯着灵薰,眸色冰冷可怖,直如要喷出火来!总而言之,秦淮名妓,姑苏美人柳芙,此刻就像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
“芙儿妹妹?你……”灵薰惊异又惧怕的看着她。
柳芙大哭大笑,状若痴狂:“是你!我知道是你!你害死了王爷!我跟你拼了!!”
灵薰本来厌恶柳芙至斯,可看她为了爱情如此哀怮,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芙儿妹妹,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莫要胡言乱语,徒增……伤悲!”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柳芙从鼻腔中间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哼,越哼越止不住,咯咯咯的怪笑个不停,“你又在这里假好心!我知道,一定是你害了王爷!说!想怎么死!”
“柳芙!你清醒一点!”落颍见事态紧急,夺过一杯冷水,便恶狠狠浇到柳芙额头上,“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家小姐就是杀人凶手!”
柳芙微怔,刺骨的寒意使她清醒了一些,但对上灵薰清澈动人的美眸,又变得势若疯虎,眼看就要扑上来——
“柳芙!!”灵薰目眦欲裂,凭借自幼习武敏捷惊人的身手,拔出随身携带的礼仪佩剑,架上柳芙白皙嫩滑的脖颈,“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侍卫!把她押起来!大夫,快去开几剂镇神安魂的凉药!”
灵薰的柔荑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她很累,身心俱疲。咬牙忍住心中突然涌上的愧疚:颜域之死虽不是她造成,却也是为了她……柳芙仍在那连喊带骂,眸中布满血丝,灵薰不忍的闭上美眸,不敢看她饱含愤怒的眼睛和枯槁的容颜,曾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艳冠秦淮,风情一时的美人儿,就这样毁了!
“圣旨到!——”
一道尖利的嗓音,迫使灵薰抬起憔悴不堪的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