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米的壮汉听后吓得立马跑到舒濯面前跪了下去,只是跪了下去,没有求饶,因为不敢言语。
“舒濯算了,大哥又不是故意的,不还是被你吓得。”凌渊虚弱的轻声说道。
舒濯听后情绪没有丝毫好转,气呼呼的坐到供桌前的椅子上,从满是灰尘和破洞的佛像前为自己酌了一杯茶水。茶是舒濯带的好茶,被子却是寺庙中的坏杯,舒濯转动着茶杯想找个没有豁口的地方喝茶,但最后他全身颤抖的把杯子放下。
“你是说你差点摔倒怪我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威慑力太大,这样才会吓到人。”凌渊一脸正色的劝道。
舒濯听后一愣,觉得这么说的话还好听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平复下来。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
“谢公子,也谢凌公子求情。”壮汉起身走回凌渊身后。林下雪见状也是用小手轻抚胸口,松了一口气。
“呼……既然这几日跟你说的你都明白了,那拜不拜师的其实也没大不了了。”
“我想拜师还是有好处的吧,你要回到国都,我也只能去拜师了。”凌渊笑着说道。
舒濯伸手扶住额头,想到自己要回去被赶到战场他就头大:“你以为我想回去呐,算了不说这个。”
“你记得好好养伤,就在这不要随处乱走,我觉得等我再来这看北海的时候你的伤就好了。”
“要这么久?”
“被人盯的久了,做什么都要长久些,不然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舒濯随意的说了一句。
凌渊听的出这话的真正内容,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原本在一旁的林下雪算着时间也去为他们两人煎药,没多久破庙中就充满了浓郁的草药味,让屋外以落幕姿态的梅香无法进来。
舒濯又坐了一会,但越来越浓的草药味让他觉得很反胃,所以就要起身回去了,回去之前还亲自给凌渊扶回床上躺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迷之笑容,走出了破庙。
“雪儿到午时了吗?”凌渊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依旧下着细雨的阴天。
正站在灶台前煎药的林下雪扭过头看向凌渊,笑着说道:“哥哥已经过了午时三刻了。”
“听你这么说……总觉得又失了一条人命。”凌渊悻悻的抖了下肩。
林下雪不解问道:“啊?为什么哥哥?”
“没事,药好了吗?”
“快好了。”
“药是不是快没有了?”
“嗯,是快没了。”
“那今天……就再去买一些。”
“都听哥哥的。”
“哦对了,牛肉面买不到的话,就去酒楼里带着酒肉回来,前辈好几天没有喝酒了,今天肯定是出去寻酒喝了。”
“嗯雪儿知道了。”
凌渊轻轻的合上眼,看样子是要睡觉,不过就要喝药了,凌渊睡觉做什么?
……
……
“公子,林家那边有风声了。”古风古香装饰下的屋内,舒濯优雅的端着手中杯子喝茶,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商气横溢的黄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躬身向舒濯。
舒濯将茶杯放下,甩开折扇在这个并不热的天气中扇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什么消息。”
中年男子凑近舒濯,弯着腰小声说道:“有人要来北海郡。”
这在旁人看来根本就是一句废话,北海郡最著名的一处游行之处便是北海奇景,广袤无边的海线共长天一色,渚清沙白鸟飞回。每天都有游侠光顾于此,此言有人要来,是何等人也?来此又要做些什么?或者说找哪个人做些什么?
舒濯先是微笑,之后轻笑,然后蔑笑,最后狂笑,目光中满是凶光,语气漠然的说道:“林府此举无伤大雅,那人胆敢来,我定有办法叫他殺羽而归!”
“公子可有对策?”中年男子依旧躬着身子不曾抬头。
“我不需思量什么对策,不变应万变就好。”舒濯移步来到窗前,雨水飞溅伴风而来,只见舒濯又取来一把新的折扇,迎风雨一扫,雨水不仅没有被扇飞,反而有许多细小的雨水在折扇上化作点点荧光,仿佛充满灵性一般不停的跃动,如同波涛又如湖面波澜。
中年男子终于抬起了身子,那是一副很熟悉的面孔,他是个商人,一个卖饭招客的生意,背后的势力很大,至少在燕国如此。
中年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此年纪便和他一般是化灵境强者,这让他汗颜,同样他也傲然,因为有这样的主子所傲。
舒濯摆弄着折扇,扇中的水如听从他命令的活物,渐渐凝融在一起,化作一柄很小无锋的短剑,他左手轻弹小剑,剑身立马如箭般化作残影飞出了小院,穿越了万倾细雨,飞跃了亭台阁楼,带着他舒濯的意志飞向了一个他很恶心的地方。
那里是西方,那里有一处豪门府邸。
那是北海城西,那处府邸上的牌匾写着“林府”二字。
府中东阁一庭院亭台中,有位老人,他在等信。
现在信来了,却不知是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他站起来,身后自有风雨,右手虚伸,庭院中的梅花纷纷凋零,化作道道长矛于风中纷飞,花香更深。
老人眼中平静,只在看到那抹无锋小剑时,微缩的瞳孔证明了一些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如今梅花已逝,落红无情,寒自去。
梅走带寒而去春自来,三月初来桃盛绽。
春雨轻下沿壑而细流,雨下楼中茗清茶。
春雨带走了梅香,梅花落尽桃盛开,北海酒馆门外街旁两排桃树在风雨中含苞待放,想来雨去又是一季繁花景。
城西有场雨,一场属于某些大人物给另一些大人物的雨。平民百姓虽然看不出什么,但眼尖如评书人可不会放过这么个赚钱的机会。
北海酒楼很大,仅仅一楼就足以容纳下上百人,二楼清雅所以人不多,因为只有有些身份的人才上的去。今天一早说书人就在二楼摆好的挡屏,四四方方一张桌,太师椅居后,惊堂木握于手中,轻拍桌案,说书人手摇折扇,安稳的坐回太师椅。
“今天咱们来说一说这个丞相府与某府的事。”
话刚一出口,一位身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端着茶杯就嬉皮笑脸的说道:“诶我说,老杜头你别某府某府的,要说就说个明白,说个亮堂。”
“对!我们花了钱的,可不是要听个不明不白的。”
“没错没错!”
一人说,一群人就起了哄,这恐怕是人的常态了。
说书人淡淡的笑了笑,淡然的说道:“我如果真说出来了,你们还真的敢在这地界叫声好吗?”
“这……”人们顿时没了声音。
能来到二楼的人都可以说是在这北海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这北海郡就算是他们加起来又能怎么样,那个庞然大物就在这。哪怕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北海郡不同样还是要看那家的人脸色行事。
那是林府,燕国的天将府!
“你还是别说出来了,快说快说。”之前开玩笑的人紧张的催促到。
说书人缓缓的打开折扇,虚扇了两下,说道:“丞相府公子,舒公子近期来我北海郡游玩,恰逢齐地有变,齐国大军来犯我大燕。某府的真正的主人看来像是又坐不住了。又是走访七国,又是麾师南下,这一南下恐怕又是凶多吉少……”
说书的乐趣有时往往不在于故事,反而在于说书的节奏,特别是这种拥有听众的情况,就好像相声一样。假如在关键的时候,说书人能诱导听众提出几个恰到好处的问题,这场书的质量定会被提升到很好的程度。
而这里的听众从来不会让说书人失望。
“你说凶多吉少,是说谁啊?是南下的那位?”
“总不会是齐国吧?齐王又不是傻子,身边一个绉忌就足以让丞相大人头疼的了,况且齐国如今可是有三位天将啊!”
啪!
说书人轻拍惊堂木,苍老的脸上挂着微讽的笑容,轻扬着嘴角不急不缓的说道:“所言皆非!老朽所指当是——燕国!”
“什么?!你这老头是找死吗?”
“这种话怎能如此随便说出,此言当诛!”
“对对对,当诛当诛当诛!”
“你为什么要说三遍?”
“我习惯要你管,嗯嗯嗯?!”
“呸,恶心……”
外面雨还没有听,雨水沿着屋檐瓦间的“沟壑”流向地面,形成了一道水帘,说书人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说不好了。
“因为那个南下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是去归降了,如果是那样,燕国就如同少了两位天将!如此轻易就能看透的事情还在这里聒躁,废物。”
一个年轻的公子踏着潇洒的步伐,袖袍在手边随风所浮动,少年面色英俊,随处寻一座位坐下,跟随进来的随从立马将茶酌至七分,温凉适宜。
“你哪来的小屁孩!敢这么跟老子说话。”最初开玩笑那个人不服气的说道。
正当他还要说下去的时候,本要离去的说书人站定,打断了男子的咒骂,笑着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老朽正是此意。”
“嘿杜老头,我还以为你要走了呢。”
“老朽本要走,但来了位明事理的人,自然是要说完的。”
那位年轻公子泯了口茶,微笑着说道:“老人家请讲。”
说书人又坐回太师椅,诸位富家子弟也安然入座,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