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磅礴气势,单论这青碧水色也是极美的。女儿家爱美,因了这氤氲山色和朦胧水帘,心情越发高昂,对此处的宝物升起了好奇之心。
随着距离瀑布越来越近,水珠夹着水汽已经沾湿了两人的衣袍,此时两人已经隐隐感到了瀑布与这山川带来的迫人压力,压得湿漉漉的袖袍隐隐绷紧,两人无法施法来护住自身的同时保持前行的速度。如聚抬头看看几乎已经迷蒙得看不清眼前的水色,暗暗施法感应一番,道:“那东西竟在瀑布正正后面,囚火,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能力闯过这瀑布?”
南宫囚火的声音略略停了片刻,才略有些模糊不清地传来:“如果按现在的压力推算,不知姐姐如何,反正小妹是恐怕半途而废的!”
如聚不知南宫囚火真的是否实力不济至如此,但如此般压力,即便有余力也不会很多。她一咬牙,道:“如果真的到不得不退缩的地步,我不会勉强你的,此颗青银丹赠与妹妹,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说罢,一青色小瓶从袖中抛出。随即隆隆水落声中隐约传来南宫囚火兴奋的道谢声。
如聚心中一松,定了定神,伸手试了试,已经到了瀑布面前,略一犹豫,还是顶着巨大水流冲击进入其中。
水流中却隐隐露出一种奇怪的深沉气息。
如聚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并发现什么,心中越发地警惕起来。
心中犹豫着是否要给南宫囚火警示一下,却传来南宫的声音:“姐姐小心了,水中气息有些奇怪!”南宫又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咦!姐姐不用太过担心了,这气息我认得,是……”声音渐渐听不清楚了。
如聚心中大安,在水流巨大的冲击下心神法力耗损很快,不由得生出一种焦躁之感,一心只想快些度过。不知不觉间,她加快了速度。
磅礴的水流汹涌而下,似乎要把灵魂冲出来,随着这水流一并而去。
碎雪般的水流一晃,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冲了出来,津津吸附在如聚手腕上。如聚只觉得手腕一热,接着剧痛传来。
忍者剧痛,手腕处白朦朦的光晕一闪,隔开水流,一银白色梭性小鱼映入眼帘,此鱼嘴巴很大,几乎占据了身体的一半,正狠狠地咬住如聚手腕不放,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鱼身体。
如聚心中惊诧,虽说自己并非专门修炼强横身体的修士,但好歹是修仙界人士,并非凡人所能比拟。此鱼竟能咬破她的肌肤,足以说明它已经不再是普通野物,而是妖兽一流了。
如聚心一横,另一只手聚气灵力,狠狠捏住鱼尾,使劲一扯,终于随着一阵剧痛,将小鱼扯下,鱼的嘴巴里面还咬着一块血肉,拼命吞咽的样子,恐怖极了。
真是奇怪,南宫囚火不是说她认得这股气息么?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但此时如聚心中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不禁一下汗毛倒竖起来。
妖兽虽然不再是普通的野兽,但嗜血而活、闻血而至的本性还是在的。此时流出的血,说不定就是会吸引更多妖兽、引起杀身之祸的源头!
思及此,如聚顿时觉得水流里面仿佛布满了虎视眈眈的眼睛。她忙双手一指,一双晶莹剔透的玉梳从储物袋飞出,交织缠绕下,竟组成一透明密不透风的椭球护盾,将如聚从头至脚牢牢护住。
几乎是玉梳出现瞬间,无数银白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破水而出的“啪啪”声此起彼伏。
如聚心中一紧,担心这玉梳抵挡不住。果然,无数条小鱼仿佛闻到血腥气息疯了一般,拼命向着护罩撞击,引起一阵阵气息的波动。
如聚却再一次掐诀,玉梳游走得慢了许多,小鱼似乎感受到护罩脆弱了不少,一条条更加疯狂了。
玉梳却慢慢旋转间,仿佛春来草牙破土般,表面蔓延出细细长长的黑色秀发,很快便变长,仿佛是女子齐踝般的乌黑秀发,散发出浓郁的女子发香。
那些游鱼在发香出现时,便一条条仿佛喝醉一般,开始力不从心;随着香气愈发浓郁,小鱼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身体般,渐渐被流水冲走了。
如聚见此,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生出不舍之意。这玉梳,唤作“玉生香”,是大长老交给她的重宝之一,这沾满了发香的发丝,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头发呢!而且女子必须含泪死于非命,才能取其发、凝其香,不知在世俗流传多少个千年,才能凝聚成功一把,而且,使用的次数也是有限的。
接着,她手中灵光一闪,一道白色符箓浮现而出,贴在手中小鱼滑腻腻的身体上,扔进储物袋中。这鱼尸,说不定可以在坊市出售呢!就是不知道价值几许。如聚又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简单处理一下,心中闪过几许叹息,可惜自己修为不够,无法凭空重生血肉,只能让其慢慢自愈了。听说,修为及其高深时,甚至可以藐视天地规则,永葆青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此时,水潭深处,一双斗大的眼睛凝望了如聚方向一眼,闪过一丝疑惑,那群自大的吸骨鱼不是争先恐后的过去了么?陌生的气息为什么还在?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头凶恶丑陋的怪兽,身如蛇,头像一颗大瘤子,身上满是黏糊糊的体液,散发出奇特的味道,让人闻到后绝对会忘记,也绝对不想闻第二遍。
不过它现在可没时间想这些,面前就有一只要处理的猎物呢!它又优哉游哉地扭了扭身体,大口一张,喷出一股无色的液体,渐渐分散在水中。
喷出的液体接触水中后,水渐渐浑浊起来,仿佛在水中起了烟雾,丝丝缕缕地相互包裹起来。其中心,却困着一个女子的身姿,正是南宫囚火。
此时她满头大汗,双目紧闭,似乎正经历可怕的梦魇。
“不!哥哥!”
南宫囚火忽然发出一声嘶喊,充满痛苦。
实际上,她确实深陷幻境,不可自拔。
一场一场严寒的冬雪飘落而下,整个皇宫银装素裹,美好纯洁的不像话。但在某个偏僻的角落,两个孩子正衣衫单薄,相互依偎着行走。
“哥哥…我们是不是快要死啦?”
小女孩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身材已经渐渐魁拔的少年。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玩世不恭,溺爱地摸摸妹妹鼓鼓的乱发,轻声道:“小火,别乱想,你可是堂堂的公主,相信我,你是最尊贵的公主。”
小女孩吃吃地笑了,道:“哥哥胡说!我知道,我马上要死去了,”她眼中却浮现出深深的信任,“哥哥,我不害怕死去,我只是害怕你一个人孤单……失去了我,母妃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少年眼中恨色一闪,将妹妹抱在怀里,道:“放心,哥哥保证,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你会是整个皇宫最尊贵的女孩,也是……唯一的公主。”
女孩心中却一阵甜蜜,道:“我才不稀罕什么整个皇宫最珍贵的公主呢!我只要做哥哥心中最重要的人!一辈子不分开!”高兴的神色驱散了病恹恹的脸色,女孩发散出珍珠般的光芒。
少年低头怜爱地吻了吻妹妹的发,一本正经道:“你一直都是哥哥最重要的人,直到…永远。”少女虚弱地把头埋入少年怀里,渐渐睡去。
眼前一阵模糊,两人身处黑暗的大殿,阴暗的岁月并未延迟女孩的生长,她像她哥哥一样,不再是脆弱的幼芽,尽情沐浴在成长的光辉中。
只是,她面目凶恶,炸毛的野兽般看着眼前的敌人:“你可不要忘记了,大长老正赶过来,如果你真的敢杀了哥哥,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眼前人呵呵一笑,露出困兽犹斗的轻蔑,道:“不错!让他来吧!看看他认为善良可爱的兄妹是如何布下这残忍的死局的!你以为大长老见了你们的真面目,还会这样扶持你们?!”不谙世事的少女仿佛受了重重一击,神色颓然。
伏在地上的少年吃力地抬起头来,脸上沾满鲜血,却依然玩世不恭地笑了:“他不敢杀我,杀了我,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可真的没挽回的余地了……”
敌人脸色一变:“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说着,举起手中闪着灵光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不!哥哥!”一颗心仿佛碎掉般痛苦,茫然若失的虚弱感觉渐渐浮现,沉重的巨石狠狠碾压着脆弱的心脏,活着不再是一种快乐和希望,反而是一种痛苦,一种沉重的折磨。
我可以失去一切,却不能失去你。
少女喃喃道。
“真的吗?”一声严厉的审判如平地惊雷,狠狠地炸开。
少女来不及呈现出惊讶的神色,光影变幻间,她已经穿着上好舒适的衣物,站在熟悉的殿堂。
南宫问天一身皇袍,手持一把金色长剑,神色严厉,道:“小火,你看到了,哥哥给过他机会,他依然要杀我,你不要怪哥哥。”
“不!哥哥,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南宫囚火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唉……”一声叹息传来,欧逐星手握一把红色摇扇,上面生出尖利的钢牙,他冷笑一声,“南宫囚火啊南宫囚火,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利用你吗?天下女子尽是愚蠢!”
南宫囚火惊呆,嘴唇微抖。南宫问天似是不忍再看,手中金剑一挥,金光闪烁间,欧逐星已经如同破败的布娃娃,吐血如流。
“哥哥!为什么!我们身边重要的人都走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重要的人一个个从我身边夺走?”
南宫问天眼中蓄满疼惜:“没关系的小火,哥哥还在。你忘了吗?你说哥哥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说过的。”
“我……”
殿后紫色垂帘一闪,一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影出现,她睁着可爱无辜的大眼睛,似乎审视般:“火姑姑……你不要怪父皇,如果不是他,”小小的手指指着欧逐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了。”她似乎纠结了一下,才道:“嗯……虽然他对我也好,但我还是不喜欢他!”
“紫陌,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南宫囚火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可又记不清紫陌到底应该在哪里。
“你是在怪姑姑吗?因为你身边侍女的死吗?那是因为……”
“火公主……”一声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南宫囚火的话,转头一看,是欧逐星,他因为血流的太多,目光有些离散,“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背叛,也可以放心大胆的接近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欧逐星苦笑一下,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满目柔情地看着她,柔声道:“火公主,我可以像南宫问天一样叫你小火吗……答应我,不要怪我,更不要怪自己!我要你以后开心的活着,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答应我,答应我……”欧逐星说着,已经气绝身亡。
“小火?……”南宫囚火无意识地喃喃道,撕心裂肺的感觉又渐渐浮现。
为什么?他不是南宫家族的敌人吗?难道不是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吗?难道不是他带给她这诸多的痛苦吗?
可是为什么,又偏偏对她这么好?
“不!”
一声嘶喊过后,大脑一阵清明,可心绪的起伏仍旧使南宫囚火大口喘息着。此时,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在水瀑中,在无为学院中。
真真是好厉害的幻阵!南宫囚火心中一阵懊恼,还好和如聚分开了,不然要多丢人呢!
她低头查看了下储物袋,取出一颗纹路清晰的木珠子,心中惊讶一下,这清明珠随身带着,竟然都能着了道!
不过这也说明敌人除了幻术,并没有其他利害的攻击,否则不知要死去多少次了!
她不知道,这“蜃兽”一般都是和“吸骨鱼”相互配合的,蜃兽放出迷幻气息,吸骨鱼趁机攻击。此时,蜃兽正目瞪口呆。什么嘛,它不过是走了个神,敌人就脱身了?那群该死的吸骨鱼不知怎么还没回来,它们不都一天天嘚瑟得不行吗?好在,深渊里面的那个大家伙应该还在吧,想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南宫囚火定了定神,穿过水流,有惊无险地穿过水瀑。因水的冲劲,水瀑和山崖之间形成了一扇形的空隙,水波的印记映在湿漉漉的崖壁之上,倒也有趣。
因瀑布不小,空隙倒也开阔,一眼望去,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想必是个山洞,大概如聚感应到的东西就在里面?
南宫囚火想着,便轻飘飘飞过去,果然如聚整理好了衣衫,正等着她。
进入洞口,南宫囚火这才发现,这不是山洞,而是一条隧道,黑黑的不见出口,看上去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