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地面更加混乱不堪，很多生灵开始离开世代居住的地方，迁往更遥远的地方。
若女看着满目疮痍，道：“我们离鬼界越来越近了。”
绿影偷偷看了霜下一眼，答道：“是啊。”
霜下不言，率先朝下飞去。连日的奔波令他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放松下来，倦意便一波波地涌上来。
三人乔装一番，住进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里。
霜下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打开房门，觉得神清气爽。另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若女居然还没有打开房门出来。
“她还在睡吗？”霜下问守在门口的绿影。
绿影有点怕霜下，道：“是的。”
霜下皱了皱眉头，突然审视着绿影：“你跟随她多久了？她一直这样吗？”
“我是从几个月前开始跟在若女姐姐身边的，她……一直这样，我想，她是在修习什么功法吧。”绿影迟疑了一下，道。修炼功法，闭关几天几夜也是常有的事。
霜下怀疑地看了绿影一眼，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只是道：“待若女醒了，记得告诉她，我先去外面打探一下情况，你们在此地安心等我！”
霜下没走多久，若女就打开了房门，令绿影惊讶的是，若女仍是一脸的倦意。绿影把霜下的话告诉她之后，奇怪地盯着若女。
若女从没见过绿影这样，不由打起精神询问：“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绿影低下头，思索了一下，目光认真：“若女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嗜睡了？”
若女仿佛没有从睡梦中缓过神，倦倦地回答：“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绿影低眉沉思一会，道：“当初，我还在人族的时候，身边有人怀孕后，就是一天天地疲倦嗜睡。若女姐姐，你不觉得这和你很像吗？”
若女浑身上下如同被泼了冷水，手指微微颤抖：“你是说，我怀孕了？”
绿影抬起白皙的脸庞，道：“我也不知道。若女姐姐，我想是我想多了吧。”
若女轻笑：“我怎么可能怀孕？我怀孕，孩子父亲是谁？”
绿影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点点头，巧笑倩兮：“若女姐姐，你就当我没说吧。”
此事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霜下回来时，气色不怎么好。若女心下明白外面的情形定不太平，或是杀戮，或是鲜血。
上菜的是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老人有着近乎愚蠢的淳朴，他随意地坐在门槛上，颤抖着胡子看着外面的天，忧心忡忡。
几乎没有客人来，老人家不知世道险恶，便随意地和气氛不怎么好的几个人谈天。
“……我年轻的时候啊，是我们这方圆百里出了名的能干，我瞧着孩儿他娘长得水灵，便请人说合娶了她。哎，当时这里哪个姑娘不想嫁我呢？”老人重重咳嗽了几下，“后来孩儿出生了，我寻思不能老给人做工，便拿出积蓄开了家饭馆，自己做老板。再后来，孩儿有了妻子，再后来，孩儿有了孩子。哎，我也成了糟老头子喽……”
绿影接口：“老人家，您孩子呢？”
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后来啊，孩儿她娘就走了。再后来啊，鬼脉就喷发了。我们一脉伴生的本命兽太虚弱，根本无法抵抗啊。我就劝我那孩儿，你快走吧，有鬼脉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野鬼横行了哇……唉，可怜我那小孙儿，抱着我的腿死活不走，哭得眼睛跟核桃似的……”
霜下问：“您怎么不走？”
老人道：“我实在不想走啊，我老了，我的寿命就要到头了，我想着，我哪儿也不去啦，我就在这里，守着孩子他娘。”
霜下轻轻安慰道：“老人家，您孩子会生活得很好的。”
老人笑了：“但如你说说罢。哎，老了，也爱唠叨了，难为你们几个听我这个老头子瞎叨叨。”
几个人听完老人的一生，沉默着吃完了饭。
离开客栈时，老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笑得和善：“孩子们，注意安全呐！”
果然离开客栈不久，肉眼便能看到远处一座高高的山峰，喷吐着滚滚黑气。
“想必这就是鬼脉了吧。”若女喃喃道。
霜下迎风而立，紫衣飘扬：“是啊。引起老人骨肉分离的鬼脉。这天下的纷争，何时才能终了？像这老人般弱小的人，在这浩劫中怎么生存？战乱之时骨肉分离，平静之时强者凌弱，难道，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这浩劫中死去？”
若女跟上他，道：“在遥远的东天，有一个以制毒闻名天下的闵家。闵家同时具有五毒王族的血脉，制出来的毒更是剧毒无比，神魔闻风丧胆。可是，他们族中最毒的毒，你知道他们叫做什么吗？”
霜下看着她，她第一次跟他讲这些东西。霜下没回答，若女接着道：“叫做‘轮回苦毒’。相传是取自世世代代饱受轮回之苦的魂魄炼制而成，散发出的苦味更是神魔难忍。”
霜下略有所悟。却听后面的绿影声音清脆道：“若女姐姐，这就是世人拼命修炼的原因吗？修炼道深处，真的可以摆脱轮回吗？”
若女笑道：“不，还要看运气。真正能摆脱轮回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不愿再坚持。”
绿影奇道：“这又是为什么？”霜下也竖起耳朵。
“因为，悟道修炼，终究是逆天而为。很多人在对道领悟到极深之处就会明白，所谓摆脱轮回并不能真正得到永远的解脱，有时候，顺天而为心灵便不再负重。这是天意。”
“天意就是你们仙界的意思吗？”
“不是的。天意是道，是规律，是自由，也是未知。它由六界共同决定，在它面前，无论是仙、魔、妖、神、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
绿影听得迷迷糊糊，只有把这些话暗暗记在心里。
霜下却能明白一些，他问：“那么你呢？若女，你喜欢在轮回中，还是喜欢轮回外？”
若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真正能左右一个人的选择的，是他认为到底是什么支撑起了生命的意义。”
霜下君在大地的疮痍带来的压抑下缓解了一些，他道：“若女，我想守护这天下，我想要自由，我想要快乐的活着。你理解吗？”
若女嘴角意味不明地微勾，却点点头。
霜下全身放松下来，心领神会地笑了。
绿影叫道：“快看，我们已经到鬼脉的边缘了！”
其他两人也注意到了。这是一处不大的鬼脉，火山一般地喷吐着阴阴鬼气。
霜下和若女闭目感应，绿影乖乖地站在两人身后。
霜下不久就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转头看向若女。
令他奇怪的是，若女好一会才睁开眼睛。
若女双眼平静无波，道：“一会你们跟我走吧。”
绿影和霜下同时开口，绿影问：“去哪儿？”霜下道：“你没感应到吗？”
若女双眼转向霜下，微微透出天真的询问神色。
霜下奇道：“在这鬼脉深处，隐藏着一个鬼修！”
绿影吓了一跳，紧紧靠在若女身边。
若女却不以为然：“不用理会它。”
霜下满脸不可思议：“若女！它是鬼修，会为祸人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