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哎”了一声,关好房门,又退下。
见门外的身影离开,骆红妙方才坐了下来,将包裹着物什的红麻布一层一层地拆开,战场上是没有红色布子的,有的只有将领们的战袍。但是战袍是他们的骄傲,军中无人敢亵渎。
这红色的麻布,带着血的气息,她只是闻了一下,就已经知道,这是血染红的白麻布,干了便是这样了。
骆红妙有些怀念军中的那些粗汉们,一个个就知道打仗,打赢一场能傻笑一个月,输了一场,便会记恨好几年,更不用提……最后一层红麻布剥开,她整个人都跟着怔住。
——这是那块,比性命还重要的金玉。
是北燕最强大的防线,率领三军的证明,是她爹爹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金玉上镀上的两个大字,清晰真切地映入她的眼帘——
——虎符。
骆红妙拿起虎符,金玉温凉的手感触碰在掌心,她这才发现,最垫底的那块红麻布上,依稀有几个黑色潦草的字迹。字迹凌乱,似在匆忙之间方才用血指一遍一遍描摹,却又是不同的手法,不同的力度,沉重无比,又温暖至极。
便似乎看见了边境中各式各样的人,那些在前线中都比她大了七八岁之多的粗汉,傻乐着那她开笑,偶尔会到后援队中炫耀:看吶,我有这么英勇无畏的老女娃!
她记得第一次还羞红了脸,骂那人不懂知识,女娃长大了应该叫女儿。但后来的时候,就也已经习惯了。前线比她大的人,便也都将她一口一个“女娃”的叫着。
她摸着血渍仓皇中留下的字迹,不知已经想到了多少人,那五个字如同驱散阴暗,炽烈的日光,将她聚集在胸口的委屈击溃,而后决堤。
——女儿,要幸福。
骆红妙紧紧抱住了虎符与那一片片血染的红布,外面打水回来的侍女,只听见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哀恸的哭喊,略推开门缝,见那名一身喜袍的女子,半跪在床榻前,紧紧拥抱着什么,嚎啕大哭,“父亲,父亲……”
宁容与也听见了哭声,便命云拂去看一看骆红妙。褚光从外跑了进来,一头头发乱糟糟地迎风吹着,昨日熬了一夜,黑眼圈都熬了出来,有没能睡得上一刻钟,便被宫中的人传唤出去领旨。
褚光望了一眼卧房,听见哭声,掏了掏耳朵,“姑奶奶还在哭啊,出了什么事儿了。”突然想起,道,“哦对了,公子,方才那人说,太后请你和姑奶奶卯时之前,进宫去敬茶。”
宁容与听到消息后眉宇短促地一蹙,双手握紧,旋即轻笑了一声,而后松开,“太后真是费心了。”顿了顿,破例那般对褚光道,“今日便不劳烦寒山了,你同我去皇城里逛逛罢。”
“我?”褚光一惊一乍,“哎,不是吧,我吗?我又不是公子您的夫人,我去敬茶干嘛?”
宁容与一把折扇敲在了褚光头顶,笑道,“现在反悔想嫁给我,晚了。”转而不留情面地道,“今日皇城里冷极了,你记得多穿些,若是赐坐,坐着也会着凉,听说许人因此病倒了,你可记得小心。”
褚光还没进过几次皇城,若是数一数,一只手掰着手指就能数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