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髅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白茫茫的像是从天而降的大雪,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模糊一片,分不清时间和空间,恍惚数秒后他才终于看清,眼前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时的陌生天花板,耳边可以听到窗外熙熙攘攘的声音,浅色的窗帘被风吹拂起来,些微地浮荡在房间里。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脑仁很痛,看起来并不是一场良好的睡眠……
安髅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两眼直盯着天花板,视野里浮荡的浅色床帘像荡秋千一样飞进来又飞回去。
“醒了么?”枪月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安髅听着顿时清醒,寒毛都竖起来,他机械般地将目光转移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见三米外,枪月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穿着黑色的牛仔服外套搭配黑色的吊带长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望着手中书上的书页,似乎连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单凭他眨眼的声音就判断他已经醒了过来。
“…………啊。”安髅脑中的乱成一片,不知道除了“啊”以外还能说什么,他现在极其想确认一件事——这里是哪里?这是他的房间呢?自己是怎么睡在床上的,枪月茴又为什么和自己待在一个房间里,各种问题混成一团,他有些懵了,感觉就像上课睡觉中被老师揪醒,问他讲到第几页了。
枪月茴把书合上,将视线移向安髅,用不带感情的空灵声音说道:“这里是你的房间,你在喝了鸠川晃社长给你倒的那杯水后昏迷了。”
“那杯水……啊,是那杯水……!”安髅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身子睡得很乏不听使唤,后背勉强靠在床头上,“晃姐她居然在水里下安眠药,我就这么睡了一下午……”
枪月茴纠正他,“不是一下午,你是从昨天中午昏迷的,现在是两天两夜游的第二天下午5点12分。”她顿了顿,“你可以洗漱一下,准备吃6点钟的晚饭。”
第二天下午5点12分!?那不是一觉睡了快30个小时了吗???
安髅惊讶地差点叫出来,但是面对枪月茴散发的冷锋般的压迫感,他硬是被这种气场强制冷静下来,和枪月茴对话时不管说的是什么话题,都有种正置身于剑拔弩张杀机一触即发的鸿门宴中的感觉。
但有一个问题他还是很好奇,不、不对,不是好奇,是好奇到爆,那就是枪月茴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看书啊?!
枪月茴仿佛感到了安髅无声下的巨大好奇,她淡淡的说:“我已经退出末行甲了,不想再和末行甲的新社员再有交集,鸠川晃社长组织了很多活动,我知道我推脱不过,所以躲在你的房间里,这里很安全,一天到晚都没有人来。”
“竟然还有这种物尽其用的操作……”安髅喃喃道,心里有点受到打击,昏睡了这么长时间,潘渊渊、方甲午、泰塾连一个来看自己的都没有。
“抱歉。”枪月茴说。
“怎、怎怎么了?”安髅被这忽如起来的道歉吓了一跳。
“我想,刚才我说的一天到晚都没有人来,可能有打击到你。”
“啊哈哈,”安髅傻笑,除了傻笑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反应,“没事啦,没事……”
“嗯。”
房间里寂静下来,只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声音。清风徐来,安髅被这风吹得无所适从,枪月茴就坐在他的不远处,也不看书就是单坐着,他幡然想起枪月茴和他还是有点相像的地方的,比如说……不擅长与人交流。
这个相似点在此刻瞬间爆发,安髅攥紧在被子下的手,心想他最近一直在努力练习交际能力,这时怎么就捉襟见肘了呢?这时他应该牛逼哄哄地起到带头作用啊,快点把最近的练习成果发挥出来,用巧舌如簧的谈话能力秒了枪月茴,这是他能赢过学校第一才女的唯一机会呀,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耶!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啊!
终于,安髅心里激动地磕巴说着:“我、我,我我我我昨天昏迷在桌子上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原本应该华丽展开的开场白怎么就突然结巴了呢?
“你在昏迷的下一刻凉同学忽然站了起来,她快步走了几步又停下,然后坐回原位。我中过鸠川晃学姐的招,看到鸠川晃学姐放在桌上的杯子知道你被下药了,我看你直接昏了过去,担心是鸠川晃社长用药过度,就走过来看情况。”枪月茴低眉,没有表情的说,“鸠川晃社长说她下的是强力安眠药,你至少会睡上24小时。我没办法,就和你的高个子室友把你架回到这个房间里,之后我坐在椅子上时发现这里很清静……”
枪月茴的话语停住了几秒,又继续说:“就是这样。”
“喔。喔喔。”安髅挠头,从枪月茴的话语里感到了哪处好像有点不对,他离这不对的地方已经很接近又渐渐远离,然后再接近……想到了,枪月茴这是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多长时间?24小时?28个小时???
不知道自己的睡相是不是很难看……
不对,自己竟然和一直排斥不想遇见待在同一空间呼吸同一空气的枪月茴在屋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话说,凉千宗也一次都没有来过房间吗?
想到这个问题有点失落,安髅不禁有点失落。
枪月茴看出安髅的失落,宛如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洞察出他的心思,“据说凉同学在你昏迷不久和鸠川晃社长吵了一架,然后就先行离开了,昨天的晚餐时间我没有看到她。”
“这样啊……”安髅失落的说,说完他有点恍惚。嗯?怎么自己的语气还失落起来了,不应该啊,乱期待什么呢?
为了驱散这股心情,安髅鼓起勇气问枪月茴:“晃姐……鸠川晃社长以前也经常在水里下……安眠药吗?”
“我只看见了昨天一次,还有我自己经历的一次。”
“晃姐……鸠川晃社长向你下安眠药?”
“我的那次不是安眠药,是类似兴奋剂一类的药物,鸠川晃社长似乎想让我感受一下,醉酒的感觉?”
“很像她的作风啊。”安髅打着哈哈道。
“鸠川晃社长的作风是什么?”枪月茴问。
安髅一愣,不知道怎么答,是啊,晃姐的作风是什么?总不能跟枪月茴说自己看过晃姐漏以明志,因此认为晃姐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能做出来所以这次被在水里下药也不奇怪吧?
安髅强行转移话题,“话说,晃姐……鸠川晃社长为什么要在我的水里下药?为什么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