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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消散回旋

初到大学的那天,潘渊渊走进寝室看到三个陌生的男生,一个伏在桌上专心地吃着泡面,一个在上铺床上安装着厚重的床帘。

潘渊渊忍着浓烈的红烧牛肉面味道,向泰塾问好,简单地作了个自我介绍。

然后潘渊渊抬头观察上铺床上的安髅,他发现安髅的床帘表面颜色是冷色调的冰蓝,而床帘的背面是深沉的黑色,里面墙上贴的墙纸也是黑色,他心想这位兄弟一定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从床帘和墙纸的颜色选择上就可见一斑。

后来他们熟悉了彼此的为人,安髅对潘渊渊反复强调床帘和墙纸的颜色是浅灰色不是深黑色。

“哦~~~原来如此。”潘渊渊嘴上说而心里想,但你确实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啊。

潘渊渊是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皇淼科技大学的,当他看到大学外面的荒僻环境后,有种下巴都合不上的新奇感,感慨不愧是一所如垃圾如狗屎一样的孤岛大学啊,这下自己可以宅在寝室里安心玩游戏了啊。

于是在没有星巴克必胜客和各种娱乐场所的皇淼市边上,潘渊渊一头扎进网游的海洋,每天与笔记本电脑为伴,上课是他的负担,游戏才是他的主业。每逢周五的晚上,潘渊渊都会跑去公共澡堂沐浴更衣,再杀进超市买完够他吃满两天零食,在双休日宅在寝室里绝不出门稳如泰山。安髅很欣赏潘渊渊的这种生活方式,于是每逢周五晚上到周一早晨都在寝室里和潘渊渊同步发酵。

尽管潘渊渊再宅再沉迷游戏,他的本质还是一个在大都市里活了18年、青春期充实的大男生,他在大一时加入了团委,在团委里散漫了一年还差点当上新任部长,没当上的原因是因为竞选新部长的那天他没来部室,而是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计程车去看刚上映的外国电影。他平时在食堂里买的是最贵的奶茶,宅在寝室里订的是最贵的外卖,他在健身房办了一张年卡一年却只去三次,其中两次还是源于学校停水了他只能去健身房洗澡。他遇到棘手的问题通常是拿钱解决,比如说花钱雇人写他一学期一笔没动的课堂作业本,比如说花钱雇人替一周他忙着打游戏而不想上的课,比如说花钱买老游戏机手柄送给安髅博君一笑,以此缓解寝室里的阴暗氛围,等等等等。

潘渊渊常说他的游戏账号能卖到买下整间寝室的钱,他在他玩的那款网游里常年坐拥大佬排行榜第一的名列,就像王牌校花枪月茴稳居学校第一学霸之位一样岿然不动。

他还曾自省说,等到大二了,他就放弃游戏,然后跟泰塾去健身房专心锻炼身体,不再腐烂在寝室。

潘渊渊说这些话时还没到大二,而等他真升到大二了,他仍未放弃沉迷游戏,也没有跟泰塾去健身房专心健身,每天依然在寝室腐烂,和大一时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心理年龄几乎没有什么增长,但是和去年不同的是他在游戏里交到了女朋友,而且还在现实里约地碰面。

两人的相恋过程很简单,潘渊渊每天守着游戏翘课熬夜晚睡晚起生活不规律堕落沉沦,直到有一天他惊讶地发现游戏里有个女队友和自己的作息时间是完全一样的,她同样每天守着游戏翘课熬夜晚睡晚起生活不规律堕落沉沦,这是潘渊渊自来大学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像一个人逆着人群向反方向走,所有人或说或不说的表达着他这是走反了,可他不理睬众人的话语和眼神,低着头把手揣在兜里一路孤行,而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女孩一直和他并肩一起迈出步伐,在这段似乎近在咫尺仿佛能触碰到彼此的旅程里。

“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逆行吧,”潘渊渊对她低语,“前往本应舍弃的未来。”

在潘渊渊和女朋友正式确认情侣关系的第二天,他对泰塾和方甲午反立flag:“哎呀呀,没过多久我和她就会分手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知道有多开心。

然后真的在没过多久的周六夜里,潘渊渊在宿舍楼道里和女朋友煲电话千里吵架,吵到潘渊渊亲眼见识了凌晨四点钟的皇科大是什么样子的,当他红着眼睛看到太阳从皇淼江面冉冉升起的时候,并肩而行的回忆像子弹一样呼啸而来,但他和她谁也没有回头,他们一直逆行,一路孤独地逆行,说不回头就不回头。

周日的第一缕阳光落下,两人正式分手。

初到大学的那天,方甲午走进寝室看到三个陌生的男生,一个伏在桌上专心地打着网游。一个伏在桌上专心地吃着泡面,一个在上铺床上安装着小照明灯。

方甲午忍着浓烈的红烧牛肉面味道,向潘渊渊和泰塾问好,分别叫他们潘哥和泰哥,接着简单地作了个自我介绍。

然后方甲午抬头观察上铺的安髅,他发现安髅把小照明灯斜着安装在顶棚上,让灯光只照到黑墙纸,如此一来黑漆漆的床帘里只能靠黑墙纸反射的光勉强维持亮度,他心想这位哥一定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从他憎恨光这点就可一叶知秋。

后来他们熟悉了彼此的为人,方甲午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个寝室里年纪最大的,另外他还被他的安哥解释:“我只是不想被灯光晃到眼睛”。

方甲午横眉说:“但你的确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啊。”

方甲午是从粗犷的中部田园来到皇淼科技大学的,当他看到大学外面的朴实环境后有种置身家乡的亲切感,感慨这真是一所自然舒适低调内敛的孤岛大学啊,虽然自己更想感受一下喧哗的大都市的……

于是在悠闲舒畅简朴自然的皇淼市边上,方甲午如同在家一样开始务实学习知识,还报了勤工俭学,参加了志愿者协会,担任了负责每年冬天带领同学们扫雪的伙食委员。在大一第一学期的冬天没有来临之前,安髅一直好奇方甲午的伙食委员职务的命名用意何在,直到数月后的第一场冬雪降临皇科大,方甲午带领安髅和同学们到各个食堂门口清扫积雪,安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伙食委员是为了方便去吃伙食的大家脚下的路。

尽管皇科大再朴实再低调内敛,方甲午的家乡依旧是那片粗犷舒适的中部田园,他在皇科大没有在家的感觉,他回到寝室不会像泰塾一样口误的说“回家咯”,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在异乡漂浮从未扎根落脚。如果想在一个地方有家的感觉就需要有一个家庭,有家庭的前提是有亲人,如果那个亲人可以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那一类,方甲午希望那个亲人可以是他的高中女同学。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个女同学了,自从得知两人的大学天各一方后,他就注册了新的QQ号,把承载了女同学唯一联系方式的旧QQ号强制遗忘在脑海里。

他喜欢那名女同学,他知道距离的冷酷无情与残忍,他舍不得让那名女同学遭受距离的折磨,他不说。

方甲午是一个很瘦弱的人,安髅的身高比同龄女生高半头,方甲午的身高则比同龄女生矮半头。

他经常自嘲说自己是个吃不胖的人啊,在哪哪哪又被哪个同学说“你瘦了”,所以他就去超市买来一大堆薯片和辣条,争取吃垃圾食品吃出个胖子。啊?为什么不吃巧克力?

因为巧克力贵啊!靠!

方甲午说完这些话的第二天去学校的献血车自愿献血,女护士看他体格偏弱,狠下心放下了原本准备拎出的400CC血袋,换成了200CC的,然而方甲午说想献400CC的,女护士说不行,方甲午说他就要献400CC的,多抽点血他就能感觉到饿然后多吃些饭了。女护士犹豫着说好吧。

献完400CC血的当天晚上,方甲午产生不良反应,头晕恶心浑身无力地坐在学校广场的理石椅上,报了勤工俭学的他需要去指定宿舍的各个楼层清理垃圾,他靠在椅背上不均匀地呼吸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他用力摇头将其忘掉,

这时,皇淼江彼岸的高楼LED灯光墙上亮起了一整面巨大的字体,“诚藤伊,叶言桂喜欢你!”

……哼。叶言桂,知道你能和喜欢的人从高中就在一起,但是你至于这样展示给全校的人看吗?你起码考虑一下会不会误伤到有些……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人啊。

方甲午像是要把牙齿碾碎一样地咬牙,他再也无法忍耐了,他拿出手机,切到那个留有高中女同学唯一联系方式的旧QQ号。他要说,他要把这一年多、不,是四年多的思念说给她听!

当登上旧QQ号的时候,消息提示栏的第一格刷新出99+条来自高中女同学的信息,方甲午的冲动转为哑然,他用颤抖的手点开那一格消息,发现岂止是一百多条消息,女同学发来的消息至少有一千条。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翻到了第一条新消息,显示时间是两人得知各自的大学相隔很远的第二天,也是他决定再也不使用旧QQ号的第一天。

在那天早晨,女同学发来“早安”。

在那天中午,女同学发来“午安”。

在那天晚上,女同学发来“晚安”。

每天如此,从未间断,一天都没有少过女同学发来的“早安”、“午安”、“晚安”的祝福,即使两人天各一方。

在第二天到来之前,方甲午和女同学成为了一对恋人。

在同周的周六夜里,方甲午和女同学正式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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