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已至。大概是捷报的氛围还未散去,整个京城一直沉浸在繁华中。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常常可以看到西北军士卒的身影。
大风楼的三楼,一大群男人正围着餐桌喝酒谈笑。席间有一个男人低着头,与周围的人鲜少交谈。他旁边坐着一个古铜色皮肤、穿素白色长衫的男人,正是秦艽。秦艽一拍低头之人的肩膀,说:“阿柏,喝一杯吧,今天不必拘束。”
低头的人,终于抬起了头,说:“若真的不必拘束,我可能会直接动刀子。”他是西北军副将,也是战死的西北大元帅黄允文之子,黄柏。
临近黄柏的几个男人,都停下了交谈,只默默饮酒。这一次,他们是得胜回京,载誉而归。但是代价却是巨大的,多少弟兄战死沙场,甚至连主帅都重伤牺牲。
秦艽自斟自酌了一杯,说:“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总会习惯的。”
他话未说完,却见黄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秦艽腰间摸出了一个青花素瓷瓶,在手中晃了晃,说:“你的身不由己,是指这个吗?”
秦艽一愣,看着黄柏手中的瓷瓶,强行挪开了目光,说:“已经没用了,扔了吧。”
这次轮到黄柏发愣了,瞪大眼睛看着秦艽说:“真的……扔了?”
秦艽不再理会,又斟了一杯酒。
黄柏不可思议的看着秦艽的举止,说:“你抱着这个瓷瓶抚摸了两年,现在就扔了?”
秦艽甚至没有抬眼看黄柏手中的瓷瓶,自顾自的饮下了一杯。
黄柏一咬牙,一挥手,将那瓷瓶猛的扔出了楼外。
秦艽一惊,挑眉一看,却没有出手。只是顿了几秒,他再次斟了一杯酒。
黄柏这次彻底哑然了。他知道这个青花素瓷瓶是个药瓶,里面曾经装着疗伤的药,但是那些药在秦艽入伍一个月内,就已经用完了。秦艽常常偷偷的抚摸那个小瓶子,那神情,似在抚摸女子的胴体。那时候,秦艽还是飞骑营的新兵,所以,他迅速成了大家打趣的对象。毕竟,在紧张而辛苦的军旅中,有一个可以思念的女人,也是值得嫉妒的。
然而不等众人讶异,就听得大风楼下“啊”的一声痛呼,靠窗的几个人急忙跳起来向楼下的街道看去,就看到一个人捂着脑袋气哄哄的朝楼里来了。
“阿柏,砸到人了,怎么办?”一个靠窗坐的兄弟说。
“男人女人?”黄柏问。
“有区别吗?”那个兄弟一脸茫然的问。
“当然,”黄柏有些猥琐的笑着说:“女人被砸到,那是缘分。男人被砸到,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