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平常的一天,是的,真的很平常。阳光还是如平常一样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抱歉我词汇量少只能这么形容)那个黑发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她今天的打扮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往的齐肩短发高高地扎起,鬼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这是个很烦人的家伙,我特别讨厌她。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缠着我,直到现在。今年我们都十七岁了,她还是如以前那样幼稚、无聊,像个小孩一样喜欢大喊大叫,好像永远长不大了一样。矢碟,一个很奇葩的名字,她本人也像这个名字一样奇葩。浓眉大眼,五官还算端正。顺而滑如瀑般的黑发,参差不齐的刘海,没错,就是她把我气极的后果。
但事实上,这个家伙是那么的懦弱。别人就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她,马上就可以为别人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还从来不生别人的气,除非别人出卖或背叛了她,但即使她生了别人的气,也是过一会儿就好的了那种,总是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真是让人无语。
并且她还有一点让人不能理解也无法容忍,就是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就像个跟屁虫似的。打她她不走,骂她她不走,有时平静下来问她到底为什么跟着我,她却总是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飞快地跑掉了。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真让人无法理解。
每次我一骂她,她就红了眼眶,然后可怜兮兮的不再说话,但还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看着还怪可怜的。其实只要你一哄好她,她就会如原来那样疯疯癫癫,真是不懂收敛。
今天也是这样,我站在三十层楼的天台上,头顶上是湛蓝透了的天空。“你又来干什么?难道你认为一个弱女生当我大老爷们的保镖很好玩?又有什么事要来烦我?你就不会顾忌我的脸面吗?”我不耐烦地问,两根手指之间夹着烟,阵阵纯白的烟雾从唇中吐出。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突然变得很腼腆,小手轻轻地扯着耳边的鬓发,感觉扎马尾的这样的她更加可爱,不,更加猥琐了。
“……你觉得我扎马尾好看吗,明悠?”她的声音小得如蚊子一般,我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听清楚。
“嗯嗯嗯,太好看了!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么?”我恭维道,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愣了愣,大概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那么笨的脑袋,大概要转很多弯才能明白的吧。她的眼眶又开始有点红了,白皙灵活的手拽住橡筋一扯,黑发飘扬。
“还是算了吧……”她喃喃道,水汪汪的蓝眸透出了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她竟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说高不高,说低又不低的弧度,乍这一看,好像还充满了一种……无以伦比的伤感。
我才不管那么多,一手提起背包往肩上一甩,闭上双眼不去看她那副惹人生怜的模样:“切,你不走我走了,谁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呆一块儿啊,莫名其妙。”那条陪着我长大的大狗立刻摇着尾巴追上来,轻轻地撞了她一下,我也没有想太多,摸摸大狗毛茸茸的大脑袋,就站起来离开了。
走到天台门口,我正要如平常一样随手带上这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明悠,救我!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救救我吧!!明悠——”
是矢碟的叫声。
“哟,演技倒是越来越逼真了。”我不屑地低声道,“真以为我会上当那么多次?把我当成什么了?猪吗?切,会管你才怪。”话音未落,我便重重地带上了门,把那令人烦躁的哭喊声关在了门后。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有点不安,但还是无情地转身走进了电梯。
“叮——”电梯的响声打断了我漫长的思绪,灰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就好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我漫不经心地走出了大楼,猛然看见路边停着很多警车,警察正驱散着人群,警车上红蓝的灯交叉闪烁,警铃长鸣。
这种热闹我杞明悠可不能错过,我赶紧拉着大狗跑过去,逮住一位大妈就问:“大妈,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哦,是这样的,”大妈好像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我正在这里等我的儿子下班,突然有一个女孩从那,(大妈边说边指指高楼的楼顶)掉下来了!真是吓死我了,那女孩躺在地上,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刚才法医已经鉴定过了,那个女孩从三十多层高的楼上摔下来,当场就死亡了!天哪……”
女孩?三十层楼?当场死亡?
不会是……
果然么,我的地狱真的来临了……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巨响,握着狗链的手顿时松开,整个人如同一阵旋风冲了出去。
矢碟,不会真的是你……
也就是说,以后我的身边那个活泼的身影将会消失,那个陪伴了我十七年的身影将会化作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叫我……怎么习惯啊?!
人群的嘈杂声,警察的警告声,阻挡我的有力臂膀,在我的耳边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泪水飞洒,是谁一直在狂喊着“矢碟”,是谁一直在不停地向警方解释着,双手胡乱地抹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是她亲生哥哥,请让我再看她一眼,拜托了求求您们了”……是谁……我,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个女孩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漂亮的双眼还惊恐地睁大着,可能她还对这个世界存在着眷恋,还不愿就这样离开吧。或者是……她对那个男孩的见死不救而感到愤恨或悲伤,想来生再向他讨债吧。
同样冰冷的血液散开来,染红了女孩的白衬衫黑直发,原本白皙此刻却鲜血淋漓的手心里还倔强地攥着那根鲜红的橡筋。是谁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乱发,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泪水打在她的睫毛上。
是谁小心翼翼的掰开她握紧的小手,拿出了那根完好无损的橡筋。那根橡筋上修满了小花,中间还细心地绣上了一个人的名字。尽管那名字已被鲜血染红,但还是隐约看得出来。那个名字不是她自己的名字,而是那三个我无比熟悉的字……
杞明悠。
原本那些解不开的问题顿时茅塞顿开,是么……原来她一直跟着我是因为……原来她害羞地问我她的马尾好不好看也是因为……
矢碟。
清冷的月光下,静静地躺着那根橡筋的手心忽然用力握紧,轻轻放在胸口。
今晚的铁栅栏,似乎更惹人生厌了。
矢碟。
无所谓,我已经不是人了。
白色的小牢房,外面每天都一如既往美丽下去的花园。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看一看呢?
罢了,一旦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
就这样待在这个地方,直到死去吧。
我笑笑,镜子中反射出我瘦削的脸,以及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
矢碟。
喃喃着这个名字,我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