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进彪手脚并用，三两下炒完剩下的几个菜，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地跑向了吸烟室。
“刁哥，这特么的都咋回事啊？姓唐的炒出的油爆大虾，怎么甩了我几条大街？”
雷进彪哭丧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刁水军吸着烟，没有吭声。
雷进彪：“大哥，明天如果厨师长真的搞竞争，两道菜同时上菜单由顾客品尝后作出最后评价，特么的我在酒店还怎么混？”
刁水军终于拧灭了烟蒂：“姓唐的还能明天？”
雷进彪一愣，突然间面露喜色：“啊，对，过了今天，丫销量达到不以往水平，根据集团规定，就不能跟酒店签合同。不能签合同，就特么的把丫撵出去！”
刁水军点点头：“姓唐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时间越长，对我们威胁就越大。就看晚上他能不能咸鱼翻身了。”
雷进彪：“翻个屁！现在已经11点半多了，午高峰接近尾声，大哥你看，生意差得远超想像，到现在才点进来三只松鼠桂鱼。总销量，比以往差了老远。”
“差多少份？”刁水军问道。
“最少差55份。”
刁水军：“我看他怎么翻身，以往晚餐的销量，最高也就40多份，今天这种天气，姓唐的想卖出55份，就是奇迹它娘来了也不顶用！兄弟，别担心，从明天起，你依旧是招牌菜灶台最有力的竞争者。”
……
入晚。
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刁水军的判断。
酒店的形势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暴风雨果然来得更加猛烈，餐厅里的食客果然像珍稀物种。
厨师长不在、餐饮经理也不在。
他们下午三点钟，就被叫到集团公司总部去开会了，集团下属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全数参加，宣布重要人事调整。
大家都知道，这是刁水军老师转任集团当副总经理的事宜。
进入就餐高峰期，厨师长和餐饮经理都没出现，杨眉接到电话，说是今晚全城大堵车。
集团公司离酒店不过区区几公里路程，领导的车从5点半会议结束后，一直堵到了六点出头。
从四点多上班，到六点出头这段时间，刁水军和雷进彪表现得十分老实，忙完灶台活，俩货默默地到吸烟室过瘾，一反常态地没有半分喧哗。
但是，两人始终冷眼打量着三号灶。
五点半下班，到六点左右，对酒店的生意是道分水岭，过了这道槛，生意直线回升的可能性很低，就算算上暴风雨影响，高峰会略有延迟，但拖不过六点半。
目测晚上卖出了十来份松鼠桂鱼，总数离达成目标还差50多份。
今晚，唐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怪，笑的时候不像笑，板着脸的时候似乎又透着些欢乐，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个奇怪的地方，唐磊一直在玩手机，不断发送着什么信息。
雷进彪透过吸烟室玻璃窗紧张地盯着三号灶，同时抬腕看了看表：
“刁哥，六点半了，松鼠桂鱼只卖了十二份，销量应该不会再增加了吧？”
晚上十二份加中午九份，今天的销量总计是21份，六点半后，想要完成50多份销量，你说有可能么？
雷进彪在嘀咕：“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唐磊你就算有孙悟空的三头六臂，也做不到这点！”
刁水军的目光，从三号灶收回，望着雷进彪：“兄弟，包厢的事，你打听清楚了？”
雷进彪点点头：“刁哥，餐厅我去问过，预订的包厢客人都来了，没有新预订的。”
刁水军松了口气，没有新预订出的包厢，唐磊就死定了，因为价格昂贵的王牌菜，散客很少会点。而现在，没有新预订出的包厢，意味着六点半过后，销量不可能再大幅上升。
雷进彪站起了身：“我特么的去教训教训唐磊。”
刁水军一把拉住了他：“你急什么？等打烊后，让你扁个够！”
“也是。”雷进彪稳稳当当地坐下。
厨房过道，传来了厨师长的声音：“气象预报不准啊，说是傍晚时风力最大，暴雨要到八点过后。其实正好相反，现在风倒小了，雨却大了。”
他徒弟的声音：“唷师傅，你怎么像个落汤鸡似地，不是有车接送么？”
厨师长：“接个屁，车全堵大街上呢。我担心酒店生意，借了件雨披走路过来的。生意现在怎么样？”
他徒弟悲伤的声音：“唉师傅，史上最惨。”
一位老厨师的声音，透着一股担心：“高厨师长，小唐不可能完成销量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他下岗？”
几个老厨师也同声说道：“是啊老高，今天天气不好，又不是小唐水平差。中午的油爆大虾你也看到的，小伙子有硬实力。就算今天完不成销量，也不能让他走。”
厨师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开会时，我把这情况跟集团董事长提出过。”
几个急忙问：“老总怎么说？”
厨师长：“甭提了，他说集团公司马上要进行改革，如果小唐完不成条件，咱们还是按照文件规定来。以后有什么机会，再……”
二号灶师傅愤怒的声音：“老高，你们这是逼人走啊！”
厨师长徒弟：“师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五号灶师傅的声音：“老高，这帮人都吃屎的？有能力的人不用，揪着职称不放，职称顶个P用啊，松鼠桂鱼和油爆大虾这两道菜，厨房里哪个厨师能达到小唐的水平？”
一位刀工师傅直叹气：“老高，唐磊要是被其他酒店高薪聘去，你寒不寒心哪？”
厨师长叹气连连：“大家别说了，我有办法么？”
刁水军和雷进彪终于站起了身，相视而笑，挺胸走出了吸烟室。
餐厅生意稀少，闲得蛋疼的服务员美眉，又照例来到厨房和帅锅调琴。
奇怪的是，今天杨眉和夏蓉，两人都没冲唐磊去，而是走到刀工师傅旁，笑咪咪地从零食箱各掏出把瓜子，“的的答答”地嗑了起来。
这神情有些诡异，她们为什么不为唐磊感到惋惜？
几个不知情的厨师却是真心感到心痛，不断摇着头，也不顾厨房规定，掏出烟就抽了起来。
刁水军有样学样，也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到了三号灶台前、正无聊地用勺子舀水玩的唐磊身边。
他假惺惺地递上了烟：“小唐，别难过，抽一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