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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横舟塞港

禁海上波涛汹涌,乌云密布。每隔几十秒就会有一道亮紫色的闪电从空中劈下,巨大的龙卷风将海水吸入浓云,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从远处传来的沉闷的怪物吼声。

天地间一片末日之景,毫无生气可言。

影月歌和云天影在士兵们的带领下登上了城墙,城墙上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个站岗的士兵,每个士兵旁边都插着一面米娜丝的国旗。狂风不停呼啸,吹的旗帜猎猎作响。站岗的士兵则纹丝不动,目光停留在禁海狂躁的海面上。

“妈,这就是禁海?海盗就是从这片海过来的?”云天影被这恐怖的景象惊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就这样的一片海域,也能会有海盗出没?

“天影,你别看它现在是这副景象,每隔十二年,禁海会有一个月的平静期。”影月歌站在城墙上,对身旁的云天影说道。

“平静期?”云天影问。

“对,平时禁海上根本不可能有船舶航行,但是当那一个月的平静期到来后,我们的禁海就像一面镜子,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那海盗就是选择在那个时候进攻米娜丝?”

“是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他们是艾德凡大陆之外的人,他们的种族文化,生活方式,战斗理念都和艾德凡大陆的人民截然不同。我们米娜丝人用了上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搞清楚这样一个生命力旺盛的种族究竟是从何方而来。但是他们对于我们的位置却十分清楚,所以每一次交战,我们米娜丝都处于被动防御的一方。”

“那他们每隔十二年都会来吗?”云天影接着问道。

“他们并不是每隔十二年都会来,在海浪纪元时,米娜丝第一任海军元帅景流河建立了白银海军,在一次战争中,他率领的白银舰队将海盗舰队全数歼灭在禁海上,导致了海盗很长一段时间低迷不振,未再进攻,而他自己却在那场战争中也阵亡了,米娜丝为了纪念他将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命名为流都。”

云天影不禁感慨道:“他真是个英雄,我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影月歌心中一震,因为他想起了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他们也是一样为了保护米娜丝而葬身沙场。只不过长老再三叮嘱过她和云济海,不到他来接云天影的那一天,绝对不可以谈及这孩子亲生父母的事。

“你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影月歌冷冷地问道。

“是,我一定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伟人!”云天影并没有胆怯,坚定地说,“我要带领米娜丝的人民保卫自己的祖国!”

“这样吧,我问你,你最好的朋友有几个?”影月歌问道。

“冰糖、泥蛋、秋子、砖头、麻团……”云天影扒着手指头不解的问,“五个……妈你问我这个干啥?”

“假如你们六个人都坐在一条船上,海面风浪太大,必须将其中一个人扔下船去,剩下的五个人才能保住性命,你会选择扔谁?”

“这……”云天影一下为难起来,因为扔谁他都不愿意,“能不能换个别的问题,这个问题太伤感情了。”

“不行,必须回答我,你就想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否则大家一起死。”

于是乎,云天影的内心戏便开始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六个人一起坐在一条船上,海面波涛汹涌,水浪凶险,很快就会有船翻人亡的危险。

“天哥,扛不住了!咱们必须得下去一个人!”冰糖一面顶着大浪,一面对云天影吼道。

“天哥,我想回家,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呜——”不出意外,砖头肯定是第一个哭的人。

“瞧你那没出息的怂样,你这体重要是下去,咱五个人肯定都能平安回去。”秋子拍了一把砖头的脑袋说道。

“哎呀都别吵了,大家都冷静冷静,赶紧选出一个下去的人,否则咱们六个人都得死!”泥蛋赶忙制止众人的争吵,召集所有人一起商量对策,“我先说吧,我肯定不能下去,咱们几个就属我体质最好,我要是下去了,你们几个划得动这船么!”

“嗯!”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同意,一致认为泥蛋不应该下去。即使减少一个人,也不能缺少这个身强体壮的舵手。

“那我也来说说,”秋子第二个发言,“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我们家有钱啊,我向你们保证,你们若是能将我平安送回,我爹娘准定给你们一人一大笔感恩费,足够你们一年吃喝玩乐的!”

“嗯嗯!”众人再次纷纷点头,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不行,秋子绝对不能够下去。

“都看着我干嘛,”冰糖见大家都盯着他看,一脸的不高兴,“就你们几个的智商,回去的路怎么走你们记得住么?”

“嗯嗯嗯!”一听这话大家立刻打消了冰糖的主意,因为只有冰糖活着他们几个才有生还最基本的可能。

“那我也不行啊!”砖头看到众人把脸纷纷转向他立刻着急了起来,“我肯定不行的!”

“那你说说你为啥不行,我看就你最行。”泥蛋说道。

“我要是死了,我爹娘一定恨死你们了,再也不让你们到我家澡堂洗澡了,你们就再也甭想见到我的姐姐和妹妹了!”砖头把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嗯嗯嗯嗯嗯!”大伙立刻爆发出了坚定得赞同之音,并且怀着欣赏的眼光,肯定砖头的作风。

“那……”大伙立刻把脸转向他们中的最后一人,“麻团,你呢?”

“我……”麻团一脸难过,低头抬眼向众人看去,“我……”

“麻团,难道你无话可说?”云天影惊讶地问道。

“我……我下去吧……”麻团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尴尬万分,不解地看着他。麻团则非常冷静地说,“若是为大家而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云天影看着如此慷慨赴义的麻团心中难免流露出一丝不舍,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烟消云散了。麻团如临别前的壮士,在人群的夹道中与大家一一挥手告别。

“感动!”秋子说。

“感谢!”冰糖说。

“感恩!”泥蛋说。

“感激!”砖头说。

一行人朝着麻团敬起了军礼,目送着他缓缓走向船头,麻团最后一次回过头来望着云天影,灿烂地微笑……

“天影,天影!”影月歌喊了云天影两声,云天影才回过神来,“想什么想这么长时间,神游了你?”

“啊,啊!”云天影终于从大脑中的世界游了回来,“我……我想好了!”

“谁啊?”

“就……麻团吧……”云天影吞吞吐吐地说。

影月歌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一丝失望,她转过头看向大海,不开心地说,“为什么呀?”

“因……因为……麻团从小体弱多病,是我们几个中最派不上用场的……而……而且大夫曾经说过,说麻团甚至都活不过十五岁……”云天影仿佛在向影月歌承认错误,神情沮丧。

“这就是你抛弃麻团的理由?”影月歌显然没有耐心听他解释,“就像你今天把砖头和麻团丢给警察,然后自己逃之夭夭一样?”

“啊?妈,你都知道啦……”云天影低着头,难为情地说道。

“你抬起头,看看面前的流都港。”影月歌吩咐道,然后问云天影,“你看这流都港,壮阔吗?”

“壮阔!”云天影点点头。

“可我告诉你,天影,如此壮阔的流都港,在出海口的中央,只有一百米宽的深水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云天影不解地回答道。

“这意味着,这么大的港口,虽然能容纳数以百计的舰船,但是那些大型舰船想要出去或者进来,都得排着队一个一个地穿过那一百米的深水区。”影月歌耐心解释道。

“这个我懂,可是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云天影被弄的一头雾水,摸不着北。

“你听好,海军作战中有一种战术叫做‘闭港作战’,”影月歌认真地讲道,“这是一种牺牲小我,成就大局的战术,在面对类似流都港这样的港口时,如果敌方舰队全部都聚集在港口内,则可以派出一艘舰艇在出海口处横向自沉,将港口封死,使得港内的舰船无法主动出击。”

今天才刚满十岁的云天影此刻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仍然努力地听进去,因为他知道,这些知识他将来总有一天会懂。

“如果敌方舰船无法出港,那他们的海上力量就等同于宣告报废。但是那艘选择自沉的舰船上的船员则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那艘舰船上的人必须有着莫大的勇气和必死的信念才能完成这样的作战任务。”影月歌说着,流下了眼泪。

“可是,妈,这么做太残忍了,那条船上的战士也是人啊,他们也有亲人和朋友啊……”云天影难过地说道。

“是啊,他们当然是人,但是当他们面对侵犯家园的强盗时,他们勇敢地选择了牺牲自己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影月歌大声地哭着,声音竟然都开始颤抖起来。云天影赶忙上前安慰自己的母亲,帮她平复情绪。

“天影,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就站在港口外的舰船上,亲眼看着我的长官——白沙镇左目关莺语和她的舰船沉入了禁海。她和她的舰船堵住了那个一百米的深水区,使得禁海舰队的六艘战列舰无法驶出港口,从而葬生在流都港的火海中,我们的白银舰队才得以保存。”

云天影看着如此伤心欲绝的母亲,自己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是啊,你说的没错,干嘛不让那些弱小的无能之辈去做这件事呢,干嘛非要让堂堂的一军之长亲自做这样的事呢。”影月歌继续伤心的哭着,“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做简直傻到了极点,甚至说是幼稚可笑!”

云天影陷入了沉思,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你要知道,天影,兵者,舍生取义,视死如归也。如果连做长官的自己都贪生怕死,苟且偷生,还怎么叫手下的士兵上战场上拼命?还怎么统率千军万马,在战场上挥洒鲜血!”

云天影渐渐地明白,之前母亲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这句话。

“天影,你今后若是成为了一方领袖,必须记住妈妈今天对你说的话,领袖的一个决策关乎到千千万万条生命,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命运。他自己的行为意识会引导他的民众做出相应的举动,这种举动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反面的。你若是立志想要成为一个像景流河元帅那样伟大的人,你就要无时无刻不端正自己的行为,担起巨大的责任,把民众的举动引领上正确的道路。”

云天影流着眼泪,瞬间领悟了母亲的良苦用心。母亲那如刀锋般的话语深深地刻在了他那颗幼小的心灵上。

他觉得他在这一刻瞬间长大了,他好像突然明白,母亲这么多年的严格要求是为了什么,他也顿时领悟到了上天将他安排在这样一个家庭中的同时赋予他的责任与使命是什么。

“妈,带我去警局吧!”头顶的乌云逐渐散去,一丝阳光照在云天影稚嫩的脸上,他英俊精致的脸庞被阳光照射的灿烂无比,他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坚定地对影月歌说,“我要去把砖头和麻团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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