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街上车水马龙,但北方的天空却那么明净安宁,与嘈杂的人声格格不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抬头看看夜空,或许这只是象牙塔之外的假象,又或许是因为一颗孤冷寂寞的心。夜风吹来,时而感觉舒畅,时而让人心生寒冷。自古以来,秋风就被冠以“萧瑟”之意,可眼下的城市和人群却全无此意,满目的热情和匆匆的脚步。这样的情景,我想全国各地都一样,超大功率的灯泡在五十米以上的高楼尽情发光,运沙车、起重机、吊车在夜里工作得更加放肆,对它们而言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而到了白天,空气中大小不一的粉尘夹杂在工业废气与汽车尾气之间,让人无法判别那究竟是不是雾霾。
出了医院没一会儿,冯小辉就接到了神秘来电,其神秘之处在于他一看到该来电就丢下我们不管了,只见他左一个转身右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人流当中了。
舒曼说:“别管他了,咱们吃饭去!”
唐瑾说:“我都快饿晕了!”
我发动车子,撇下冯小辉,疾驰而去。
三个人吃饱喝足之后,也累了一天,想就近找个酒店住下。刚来到酒店前台,冯小辉竟从我们身后蹿了出来,令人大吃一惊。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我记得都甩出你几条街了。”
冯小辉哈哈大笑,秋风得意地说:“我车子和手机的导航是连通着的,找到你们也就分分钟的事儿,易如反掌。”
一看前台价格,标准间588元,双人间788元,冯小辉想都没想要订两个双人间。一旁的舒曼暗地推了他一下,冯小辉这才意识到我和唐瑾并非情侣关系,连忙纠正说:“错了,错了,一个双人间,两个标准间。”
我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刚才场面太尴尬了。
怎料唐瑾半路杀出,说:“别呀,我和杜子鸣就住一个双人间,我又不会吃了他。”
顿时,我们三人哑然失色,全愣住了。
唐瑾拿着房卡,说:“怎么,你们都傻了?还要不要睡了?”说着,她径自往电梯走去,等我们回过神来,电梯都已经到了,我们赶紧跟了上去。
刚近房间,唐瑾“砰”的一声将门带上,一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凉意直袭我的后脊背,感觉丝毫不比唐僧掉进盘丝洞逊色。容不得多想,疲惫的身心已将我放倒在柔软的床上,此时我睡意十足。强烈的灯光刺得我不得不睁眼,隐约感知到唐瑾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估计是在卸妆和洗漱,反正弄出持续的声响,吵得我心烦意乱。我把枕头盖住头脸,可又觉得不透气,我想关掉所有灯,又恐人家说我想非礼。只好暂且忍着,待她忙完一切方能安心入睡。
终于她弄完了,换上了睡衣,我能闻到她在身上抹的乳液香气。我以为接下来她会关灯,上床睡觉,谁知她走到我床前,狠狠踢了我一脚,喊到:“不洗澡就睡觉,看不出你有这癖好!”
我疼得直抱腿,解释道:“情况特殊嘛,太困了!”
“那不行,你这样太影响空气质量了,要么你洗了再睡,要么你别睡。”
我说:“不睡?不睡我一晚上干嘛?”
唐瑾说:“我管你干嘛,你可以在外面大街上逛一夜,反正不准待在房间里面。”
我心想反正已经让她一脚踢清醒了,干脆去冲个凉舒服点儿。
洗完后果然神清气爽,可让人苦恼的是,睡意全无了。
唐瑾躺在床上冲我一笑,说:“这才对嘛,你看,现在房间里一点汗味儿都没有了。”
我说:“汗味儿是看不到的,只能用鼻子闻,再说了,我又不是唐僧,你让我洗那么干净干嘛?”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就是唐僧我对你的肉身也不感兴趣!”
我关掉了室内所有明灯,躺回床上,两床之间隔着一个实木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部电话和一本市内电话簿,旁边搁着一盒****正上方是一盏壁挂台灯,灯光昏黄而柔和,我记得小时候我房间的床头柜上也有一盏类似的台灯,我父亲特意安装了红色的灯泡,我每天都是在这暗红如血的灯光下渐渐入眠的。
透过这柔和的灯光,我看见唐瑾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看上去特别深沉的样子。我总觉得,一个女人在冷静的时候是她最动人也是最可怕的时刻,动人是因为感性而不是性感,可怕是因为理性而不是危险。
我问她:“你睡不着吗?”
她说:“你睡得着吗?”
我说:“本来之前是睡得着的。”
我又问:“为什么你要订一间双人房?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或者咱俩一不小心怎么样?”
她淡淡地说:“我可没多想,我的出发点只是费用问题,要知道,咱们几个好不容易出趟远门,绝不是待个一天两天就走的,没必要每天多付酒店几百块。”
我伸出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我又问:“那为什么不让我和冯小辉住一间,你和舒曼住一间呢?”
唐瑾一脸鄙夷地转过头看着我说:“你能稍微用点儿脑子吗?他俩如胶似漆成那样儿你又不是没看到,咱俩乐意换,你觉得他俩乐意吗?”
我一拍脑门儿,脱口而出:“妙!实在是妙!”心想,还是女人的心思缜密,这方面男人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