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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令人心痛的眼泪(上)

如果睁开双眼,涌入脑海的净是些讨厌的事,那连迈出家门的力量也要丧失了!就算最近的日记里,写的全是让眼睛肿起难过困扰的心情,只要合上笔记本,里香还是打算鼓起干劲。

人总不能一直与过去纠缠,不管别人怎么说,里香就是认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

考上大学后,打算一个人搬出去住,这样就可以和阿慎一起生活,对于阿慎的心情嘛……有点介于喜欢和责任之间,就当作既然养了就要养到最后的宠物吧!

“不需要那么麻烦。”

昨晚,看着里香在白纸上信心满满地写着未来大计,悬浮于后方的少年托腮微笑,抛下不明所以的话语。

“咦?”

“也许我很快就消失不见,也不用参与你那个麻烦的未来。”

“为什么?”

回应里香愕然的提问,慎却偏转过头,拉着自额角垂下的卷发,用手指卷着玩的同时,改口说了没什么。

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也许还是与银十字有关!记得以前谁说过什么不能共存的话,里香一时理不出头绪,只想尽力避开与墨玉的争端。

说起其他的烦恼……最近里香的“既视感”很严重,在学校里,旁边那个总是散发着牛郎气息的转校生,让里香特别介意。

做不拿手的数学题时,也会自然地去问:“椿的答案呢?”

虽然对方都会亲切地告之,但里香却觉得这种随便就可以和男生打招呼的态度,真的不太像平常的自己。

难道是因为每天都和阿慎相处,那个针对男生害羞的个性也改变了吗?连明月都拿她打趣,“里香和新来的转校生,相处得真不错呀。”

小慧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我才不是那种轻浮的女生咧!”

里香只能愤愤抗议,因为那个人——椿,他好怪嘛,让里香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当成熟人来对待。

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时间就过得飞快,放学后,里香打算与好朋友们去吃个点心再走,却在学校门口,被意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叫住了。

“小香!”

骑在脚踏车上,与她有着相同脸孔,穿着红格子夹克的少年,戴着棒球帽,正冲她举手摇晃。

“良贞?”这家伙怎么会跑来找她?

“笨蛋,要叫哥哥啦!”

“哼,只比我早出生五分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让我称为哥哥呀?”

小慧早在一旁欣喜地瞪大眼睛,“哇,传闻中的双胞胎!”

“果然长得好像啊。”明月更是凑近了观察,“不过说真的,里香,你哥哥的皮肤比你要好。”

连路过的同学都开始驻足关注,“是香的哥哥诶,长得果然一样。”

“讨厌啦,你们真是!”

双胞胎在一起就要被围观,所以里香才不喜欢和良贞一同出动啊,几乎用冲的才把大家推开,里香叉腰昂首站在良贞面前,“你到底来干什么呀?”

“你自己才是笨诶,今天是我们的生日啊,我看你早就忘了!”

“啊!”

里香脸都红了,真的呢,最近果然是杂七杂八的事太多,连生日到来……都没有注意。

“爸妈说今天要在外面吃饭,让我来接你啊。”

良贞帅气地玩了个自行车的转轮技巧,把后轮对准里香,一边拍拍,“上来啊。”

“坐你的车,一定会出事故吧。”嘴上这样讲,里香当然还是坐上去,一边又不服气,“为什么你们学校下课这么早?”

“那当然是由于我和某个笨蛋的程度不一样呀。”少年笑嘻嘻地说着,不过还是等妹妹坐稳以后,才猫腰开始快速蹬踩脚踏板。

微风拂面,带来凉爽的感觉,里香也终于在连日非正常的状态里找到了日常的感觉。

“你好恶心哎。”少年发出怪叫,“干吗紧紧抱着我的腰?”

“偶尔也要体现一下兄妹爱呀。”里香故意连头也贴上去。

“哦哦哦,也对,可怜又粗暴,毫无女人味的妹妹,也许除了本大人,不会有哪个男生想要载你了,万一你因为交不到男朋友而受人嘲笑,我可以牺牲一下,去假扮男友接你哦。”

“拜托。”里香马上吐槽,“你自己才是想借机会接近我的朋友吧!哼,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好了,长着女人一样的脸,当心会交到男朋友的人是你哦!”

“我要把你刚才讲的话,告诉爸爸!”

“良贞从小就是告状精!”

“你这个水桶!”

“你才是大嘴怪咧!”

“那你还不是一样!这个自行车后面怎么这么沉啊?”

以漂浮状坐在里香肩膀的慎堵住耳朵,好吵啊……

良贞一边与里香激烈地斗嘴,一边分心控制自行车,眼看骑到繁华的十字路口,里香嚷着要下车,良贞却喊着闭嘴,说他是要拐弯。

“是绿灯、是绿灯!直接骑过去!”

“白痴!会被警察看到,我要从这边抄近道!”

良贞转过自行车扶手,才一拐弯,有东西忽地洋洋洒洒披头袭来,一瞬间遮挡住良贞视线。

“啊啊什么啊这是!”

单手扶把,迫不得已用脚支住车子停下,良贞将头上散碎的东西拨散开来,才注意到徐徐飘落地面的是零碎的粉色樱花。

“咦?”

自行车所踏的道路原本不是沥青马路吗?怎么一瞬之间,像被不断往前弥漫的浅粉色地毯铺满,嫩粉渲白的花瓣层层覆叠,像生长着细小的绒线。一时之间,良贞为难地支着车子,连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好。

“这是……”

里香警觉地跳下车。

周边的景色已经变成樱树弥漫的长街,原本一定并非这样的风景,看来她又进入了墨玉的领域,但是棘手的是良贞也在。

“哇哦。”良贞压低棒球帽,吹出口哨,“这一带……有这样的地方吗?”抬头观窥,被巨大的树木相互交织的树冠阻隔,天空也只能看到一片粉色。

远处传来清悦的铃声。

里香紧张地手心出汗,而身边已经多出了慎的身影。

“哎,这不是我的那个幻觉吗?”指着骤然出现的阿慎,良贞没头没脑地喊叫起来。

慎和里香当然都没空理他,只是小心地四下张望,不知道墨玉和银十字会从哪个角度攻来。

“怎么办?为什么我的幻觉会是个男的?就算长得挺标致,但也实在太危险了吧。”少年良贞的烦恼还在执着地继续。

倏地,北面的树有一丝晃动,里香迟一拍地回眸大叫:“小心!”

花刺已无声穿透良贞的胸口,少年表情微讶,不可置信地低头,胸膛被一根尖锐的刺穿过,红如一线的血正蜿蜒流淌。

树木后移,站立在那里的是银发飘逸的俊美男子,手指尖长如刺,蓦然抽回。良贞向前扑倒,朝着他跑过去的里香正好将哥哥接在怀中。

颤抖地看着手上染上的血,良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怎、怎么回事?小香。”

“……”牙齿咯咯发抖,既惊惧又愤怒,“不要怕,良贞!”虽然说过就算死掉什么的也不想要战斗……但是,里香没想过,银十字他们会连她的家人也不放过。

一边抱着受伤的良贞,跪坐在地上的里香愤愤地抬眸。

站在摇曳花树前的青年,紫衣白袍,手指如刺,表情不变,正指向里香。

“……黑之皇麾下银十字,在此,向你宣战。”

注视着那双宛如有静火摇曳的双眸,里香嘴角微颤,咬牙说出:“……以、以苍蓝的公主之名,准许战斗!”

身侧站立的慎,一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面容,带着微微震动投来的视线,仿佛有所受伤。

“……里香?”

“没办法了呀,”里香大喊,一边把受伤的良贞紧紧抱在怀里,“不打败他们的话,他们会杀死良贞呀!”

如果只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尊重阿慎的意志的!就算阿慎明明那么凉薄地说她死掉也只能怪命不好,但是她就是觉得阿慎的本性是很善良的!阿慎不想要迎战,一定也有阿慎的理由!

但是、但是里香也是在这一刻才察觉,这个世界不是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可以单纯遵从心情而活,就好像生命并非全为自己所有。

因为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不想令他们受到伤害的存在!哪一样也很重要,让人无法做出单纯的选取。

今天,是自己和良贞的生日。

十六年前,自己和怀中的少年,一起来到人间。

仔细看的话,少年浅浅的头发,圆圆小小的面孔,果然与自己相同无异,但是也许,是自己在复制着良贞。

也许这个世界根本不该有自己的存在,就像良贞平日里的碎碎念……是自己死皮赖脸地寄生在妈妈怀里,抢夺良贞的营养而出生,还厚着脸皮装成是家里的小孩。

想着这种悲伤的想法,眼泪就掉落下来。

无论如何,里香不想让爸爸妈妈和良贞,也卷到这些可怕的事里。

抹着眼泪站起来的里香,把受伤的哥哥放在路边,含着眼泪的眼睛毅然瞪向站立在对面银发散开如扇面的青年。

“如你所愿!银十字!我要和你战斗!”

里香,决定不再逃避了。

就算痛苦,也要打败对方!昨天以前拥有的普通的生活,想要当作宝物慎重地对待,然后,为了保护这样宝物,为了还可以过上那样普通的生活,首先,就要解决面前的挡路者!

“阿慎,请你帮我。”

转过头来,向慎肯求的同时,有白色的山花飞来,横阻在二人之间,因此变得看不清晰的阿慎的面孔,仿佛透露出些许悲愁,却又马上漠漠地笑了。

“我知道了,算了,你才是主人,我,听你的……”

好像是在承认里香,但又像有什么微小的东西、正在萌生的美好的东西,被扼杀了一样。

里香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非要逼阿慎做不愿意做的事,但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呀!

但也许,选择了要守护其他的东西,就是对面前这少年的背叛吧。

慎的双手微张,手背上的石块发出七彩虹光。

“以天之名,以地之名,向塑起此身的两极之石所恳请,为实现那公主唯一的心愿——”

慎的周边发出向上的光柱,连碰及他周边的樱花也片片碎裂成淡色屑粉,阿慎的发色变淡,衣装改变,整个人呈乳白色透明光感,向后弯身,扬起的手背上所嵌的石块中,有东西自流转如水的石镜上腾升浮起。

“一旦开始,无人可以阻止,灵魂之刃,在此重生!”

下一秒,刃面闪烁虹色的宝刀,从阿慎的手背中耀跃而出。

“拿着吧。”慎以另一手拔出刀,交递里香,“这样你就拥有完整的力量了,这是你的刀,你的武器,握住它,同时,你不再仅仅是里香……”

“我永远都只是里香!”

里香毫不犹豫地握住刀柄。

过去的东西才不会再次逆流,就算这是属于空黎的刀,现在,被她握住的话,那么也就变成是属于里香的东西!

“很好。”银发的青年满意地浮起微笑,“墨玉!”

“嗯。”在旁边走出的黑发少女有着些微担心的表情,“没事吗?银十字。”

“不要紧,照我教你的去做。”

“好的……以天之名,以地之名,以被诅咒的两极之石之名——”墨玉也站在圆心吟诵高喝道,“以切断命运的吾之名!”

樱花如急雨流转着包裹那二人的身体。

墨玉胸前的链子飘起,银色十字架上的红线蓦然升空变作巨大荆棘,而名为银十字的青年不知何时被缠缚其中,紫衣被勾破,神情却欢喜,只凝视着足下忧郁望来的黑发少女。

“去吧,给以圣剑之力的加持与祝福!”

担心地看了眼银十字,墨玉手持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剑,用力向里香刺去。

“呀!”

里香意料不及,被长剑穿透手臂,但是奇怪地没有流血,也不会觉得疼痛。

里香急退数步,才发觉不远处皱眉站立的阿慎的手臂静静流淌下紫色血浆。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明白吗?”墨玉冷冽地瞪视她,“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他们是我们的武器!同时,我们受到的伤害,也以他们的灵魂代为承受!”所以才是绝世的剑与刀,所以她才不想交战!她不想让银十字变成曾经见过一次的幻觉中那么破烂的模样!

“不认真作战的话,藏于你刀内的灵魂就会折断哦!”少女尖锐地说着,同时又再用力刺出。

这、这就是终极战斗的真正形态吗?

里香慌了。

不回手的话,万一自己受伤,痛苦的竟是阿慎,回手的话,好像也……这种鲜血淋漓的场景,是真正的战争呀!

里香被情势迫出眼泪,但是已经无法不认真了。

“飞鸟!”里香大声喊着。

下一秒,尖锐的啼声穿透粉色雾障,有白色大鸟从天空飞下,支起翅膀,保护起阿慎与良贞。

“没有用的!黑皇一定要和空黎本人战斗的原因就是二人都拥有绝世的武器,任何魔法都不能阻挡一定可以刺伤对方的武器!专门为了诅咒对方而存在——的武器!”

明明就那么瘦弱,但是挥动着银剑的墨玉,好像比里香更有力量,里香握着慎交给她的刀,但是不知要怎么使用的巨大的刀反而有些碍手碍脚,被逼得太急,只好在面前胡乱挥动,但好像只是这样,墨玉却真的不敢逼她太近。

因为墨玉很怕让银十字受伤。

“铃兰!”

喊叫着,少女的黑发里长出蓝紫色花朵,清香的味道袭来,同时纵生的藤蔓也试图缠绕阻止里香的刀刃。

“没用的。”银十字在半空里喝道,“不要管我。”

“但是现在的我,魔法力最强,直接杀掉里香,就可以了吧!”墨玉试图抗辩。

“不行,它的刀是她的力量,有那个在,她就不会真正消失,一定要让那把刀先行折断!”这样空黎的力量才会完全,而且一旦扼杀掉终于肯以本来形态呈现的慎,那他在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时限了!

被用同一个世界里只有一块的两极之石的水火之力,分别塑造的银之剑与水之刀,只要相碰就必然争战,然而……如果在同一个时空同时出现,放任不管,则会在一定的时限内同时消融,这也就是阿慎曾对里香说的“不必计划那种麻烦的未来”的本意。

也因此,银十字才一定要与呈形出本体形态的阿慎决斗,只有折断战斗体的圣刀,才是真正地使之销毁!空黎也就无法再用转世的手段从眼前逃开。

银十字那静止的血液因思绪而沸腾起来,即使里香乱舞的刀锋偶尔划破墨玉的身体,让他在半空中流血不止,也仿佛不会察觉疼痛。

“不要!不要!不要!”

墨玉忽然尖叫了起来,整个结界内的景象都倏地晃动了刹那。

“怎么了?墨玉?”银十字骤然向下望去。

被红色荆棘深深束缚,嵌入臂膀和身体,绑束在半空里难以动弹的青年眼帘低垂,额角和眼睛都流下血线的模样,他自己虽然看不见,墨玉却已经不能再忍耐了。

“我不要打了!我不要银十字受伤!”这种样子……简直像把银十字绑在那里强行要他做活体盾牌!

“就是这里!”阿慎抓住墨玉心情动摇的一刹那,从里香身后环抱住里香的肩膀,伸出手臂,就在他扬手的瞬间,里香的刀也像有了自我的意志遵从着阿慎的比划,向着墨玉的头顶劈去。

惊恐失措的墨玉慌乱中不知如何躲避,有声音,自粉色雾障中冷静清晰地传来——

“解开!”

“啊!”身体稳不住去势往前倒下的里香,变空的双手“砰”地砸在了地表,已经变得熟悉的重量感再次传来,刀也好,墨玉和银十字也好,一切都消失掉,只有阿慎站在一旁,左手的石块还隐隐流转着微烁的彩光,到底是怎么了,结界突然解开了?刚才那个声音怎么听起来……

“没事吧!”

周边的行人看了过来。

里香转头,倒地的自行车车轮还在不住转动泛起白光,良贞从自行车上掉落晕倒一旁都像是一瞬间的事。

“哥哥!”

“啊,没关系,没关系……”穿着学生制服的背影,抢先一步抱起了良贞,拒绝掉行人的关心和试图帮助,“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嗯,我会送他们去医院的,放心好了。”以奇妙的成熟口吻说服看热闹的家伙们,接着他霍然回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指挥着犹自呆怔的里香。

“不要继续站着了,先去我那里把伤口弄一弄吧。”

“你……不是椿吗?”

里香吃惊地认出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一直也让她觉得有哪里奇怪的转校生!

白色的床单,消毒水的气味。

医院的病床上,睡眼惺忪的少年有些诧异地打量周边,眼睛红红的妹妹正站在一旁,妈妈也坐在圆凳上担心地观望。

“呃?我怎么了?”

“终于醒了,妈妈都要担心死了!”马上被紧紧地拥抱住了。

“妈妈不要这么用力啦,良贞会胃痛呀!”

“对了!”想到什么似的,女人有些愤怒地摇晃起少年的肩膀,又因心疼而骤停,“你这个没出息的孩子!就算妹妹要请客吃冰激灵你也不能一下子吃十个冰棒啊!”

“啊?”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对了。

今天是他和小香的生日,他去小香的学校接小香,一直到这里,记忆还很完整,接下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过,那是什么呢。

大脑里有隐隐的雾障,一思考就会头痛起来。

“你的胃有些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平常总爱和他吵嘴的妹妹,一反常态地关切。

“胃?”肚子确实不舒服。

“总之你好好休息吧!”里香露出大大的笑脸,“妈妈说等你出院,会重新给我们补办生日的。”

“那我要吃炸虾哦。”

“我也要!”

“才没有小香的份!”

“妈妈会给我做呀!”

故意和良贞拌嘴,看少年没有异样,里香终于放下心来,拜椿的福,当场就给良贞做了恢复术的治疗,虽然里香很担心事后要怎么和良贞解释,椿却说这种多余的记忆对普通人没有好处,更是擅做主张就删除掉了良贞的这段记忆。

本来里香还将信将疑,不过送到医院后良贞的身体确实已经没有大问题了,而且刚刚醒来的态度也像真的不记得墨玉他们的事。

虽然保护住了家庭的安稳,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椿,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走出医院病房的里香悄悄看向孤零零地坐在椅子那里等着她的慎。

总觉得,并不是医院的光线问题,阿慎的脸异样苍白,虽然平常也难以用多有血色来形容,但现在却简直是灵魂出窍般的状态。

想起了那个仪式似的作战。

里香心虚起来。

难道是因为动用那种力量,才会变成这样吗?阿慎手背上的石头里竟然能拔出古刀就够惊奇了,而墨玉说他是自己的武器的说法,里香也难以置信,因为阿慎他,明明就很像人类呀,无论是生气、发怒、扬眉,一举一动的阿慎,怎么可能会是石头制成的东西呢?

“阿慎?”长廊的壁灯下,站立的少女不安地呼唤着。

慎吓一跳般地抬眼,里香从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看到了充盈流转着的各种感情。

不安。

害怕。

惊悸。

……

源源不断涌现的感情,都像与平常的阿慎无缘的词句。

阿慎在害怕什么呢?

“阿慎?”

手指才碰过去。

少年就吓一跳地往后缩去,完全是反射般的动作,却让里香更加受伤。

脸色很差地回望里香,半晌,他忽然别扭地蹙起了眉,头垂得低低的样子,也不像在故意与她赌气。

“你也受伤了呢,没关系吗?”里香试探性地问。

“……”

“阿慎,我们回家吧。”

“……”

蹲在少年面前,里香想要等待他回以只言片语,慎在几次抬眼看她之后,以悲伤莫名的眼光仿佛要流泪般的美丽眼眸轻轻眨动代替了颔首的动作。

里香站起身,以为慎会像平常那样跟上。

但孤零零站在身后的人,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话后,就化为烟雾,躲回进戒指里。

里香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是什么让阿慎宁愿回到石头里睡觉也不想要与她交谈呢?

阿慎刚刚说的话是——

“那个人是魔法师。”

小心地把指环放在抽屉里。

自从戴上它的那天起,连洗澡都没有摘下过的里香,一直有乖乖听着阿慎的话。

只有戴着戒指,两个人才能心意相通,用这个道具作为媒介,才可以随时呼唤阿慎,但是接下来,里香要做的事,却不想被阿慎知道。

“晚安。”弯腰对着戒指小小声地说着,里香关掉台灯,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了玄关。

爸爸妈妈还在医院里陪着良贞做观察,虽然时间这么晚,但里香有不弄清楚就无法入睡的事。

走上大街,抬手招来计程车,里香将椿春留下的公寓地址递给司机,就抱着小包,充满紧张严阵以待地坐在后座上。

椿春他是什么人呢?

里香并不觉得他有丝毫危险性,也许是那种牛郎般的态度和笑容,反而平易近人吧。

虽然阿慎好像不喜欢他,证据就是他出现后,阿慎就一副不对劲的样子,当时注意力放在良贞身上,但现在回想,里香也能察觉到蛛丝马迹,傲慢冷淡的阿慎,对银十字和凤秀都不会放在眼中,什么愿望也没有,因此也不害怕任何事,难以想象这样的阿慎也会有令他不安的人。

还有……为什么阿慎会说椿春他是魔法师呢?

街景的霓虹像河一样漂浮在移动的车壁上,闪烁其中的也包括少女的烦忧。

里香在街口下车,不安地走向矗立在繁华深处的大楼。

“我、我找住在1301室的椿春。”

在明亮如酒店一层的大堂被管理员阻拦,里香别扭地报出拜访者的名字,经过电话通报确认无误,才被放行坐上电梯。

竟然住在这么好的公寓里。

里香对椿春的身份更加怀疑。

总觉得对方不像是自己这样的学生呢。

沿着铺着地毯的走廊往前,这一层只有两位住户,自动锁已经打开,宽敞到奢侈的房间尽在眼前。

巨大的鱼缸蓄养着七彩的热带鱼,幽蓝的光线让原本无色的水飘染上海水般的色彩,海藻在水中上下浮动。穿着黑色T恤的椿,正背对里香,随着低头投递鱼食的动作,发尾上翘,露出一截白皙到性感的颈项。

“像这样孤身一人半夜三更拜访男性的住所,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现象。”说着这种话回过头来,带着些许奚落笑容的男性,看起来比在学校又成熟更多,“你是希望我称你为空黎,还是里香呢?”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男用香水味,比起校服,现在的装扮更适合他的男子正对自己微微笑着。

真奇怪,不管他以怎样的态度开口,里香都不会觉得反感。

“名字那种事随便你好了,反正不管怎么称呼,我就是我,我比较想要知道的反而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呢?”里香选择单刀直入。

“说得好,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有些烦恼的神色染上眉头,他以手轻敲额角,“老实说我也不是想管闲事,但每次看到你这种和以前一样的地方,就又无法置身事外呢。”

“所以说你到底是……”

“椿春啊。”眼神碰触,他有些促狭地眨了眨,“和你一样,我也就只是我,不过,也和你一样,有着年代久远的牵绊呢。”

这一点,即使他不说,里香也有所察觉,因为总觉得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一样。

“阿慎说你是魔法师。”

“很久以前被那样称呼过。”

“那么,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认得?”里香忍不住问,“你和空黎是什么关系?”

“虽然我很想哄你说是前世的情侣,不过万一你真的相信就惨了。”一脸正色地开着玩笑,椿春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轻松告之,“我是空黎的军师,也是副将,以前是很有交情的朋友,所以虽然不想管你的事,也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话!既然很有交情,为什么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啊?”

“哪有,你对我有要求的话,我都有回应呀。”虽然确实不是很主动。

“哎……”里香忽然想到,“难道你特意转到我的学校,就是为了保护我吗?”对啊,像墨玉有追随着她转生的下属雪之萤,虽然转生后背叛了……

也许自己,也有其他的助力呢。

眼前一亮,但马上就看到椿微皱着眉头抗拒性地开口:“我可是中立的那方哦。”

“中立?”

“我不会帮你杀了黑皇,也当然不会去帮黑皇打败你。”

“那你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呀?”虽然里香不会提这种过分的要求,被这么直白地拒绝还是有点生气。

面前头发黑到在背后水光的映衬里发出微蓝的男子竖指搭唇,有点装模作样地回答:“就算是为了控制事态嘛,毕竟……”

“毕竟你也算帮了我的忙。”里香想到良贞的事,不过她并没有深想一层,那时明明是她站在上风,如果椿春没有从外部干扰解开结界,也许受伤的会是墨玉呢。

在少女的对面,倚靠着鱼缸的黑衣青年,眯细狭长的眼睛,继而转头眺望由十三层望出去被点点人间灯火交织构筑如燃在脚下的城市星海。

“呐,以前,我们也并肩看过这样的风景呢,还记得吗?让皇室的城池在我们的脚下烧炙。”

“我没有那种记忆。”

“……”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他敛目笑了一刹。

“为什么你会记住呢?”少女转头望着他,自己和墨玉就不知道那些细节的事,而凤秀是妖魔,椿春呢,椿春是什么?

“因为我没有转世。”

静伫在身边,感觉很安稳,虽然说着不会插手,实际上却也不会袖手的青年,让里香有种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熟知,而这样的外表看不出年岁只是觉得可以很年轻也可以极成熟,仿佛换一件衣服就会有不同改变的男子,静静地说出有些毛骨悚然的事。

……没有转世?

“难道?”里香不可置信地张大嘴。

“对。”眨了眨右边的单眼,“所以我就是椿春,从以前到以后,不会有其他名字,我从那个时代,与你一同来到此处,不过……我就一直那样地活了下来。”

不老不死。

魔法师的力量……

与人类相同,却远比普通的人类充满力量和长寿,大陆上有着不同的人种,几万人中难得一见的法师,并且,在那其中,椿春他是,继承了代代师徒传承,以力量作为衣钵,号称是最后的星见者的弟子。

他的老师,曾经效力于皇族,并预言了皇朝的灭绝一事。

微眯着映览一天星火的眼睛,椿春感受着年岁里不会改变的微风拂面带来的时间流失,他有责任,有责任一直把这个故事看到最后。

预言,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为好,那是他的老师曾经思考过,并向他述求的答案。

露出了一抹极为复杂又罕见的人性化表情,他看向曾经一起战斗过……现在却只是荏弱少女的朋友。

“我不会再帮你杀人,但是,我不会让人来杀你。”微笑了一刹,“明白吗?里香。”

“嗯……”

被语气慎重地那样告之,里香的脸莫名红了一刹。

虽然阿慎他不知为何讨厌这位魔法师,但是里香觉得他很亲切,而且听起来好辛苦。

里香直到回家一直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假如她可以选择的话,一定会宁愿一世一世地转生,而不要抱守着不会消失不停累加的厚重记忆。为何椿春要做那样的选择呢?既然是魔法师,应该有办法转世才对呀,就算背违人道,落入魔道,连凤秀不是也有方法获得人类的身体吗……说起这个,凤秀也有着身为雪之萤的那份厚重的记忆呢,不过他就是因为不想承受这份厚重,所以才打算全部也不要了吧。

唉。

偏头,里香望向计程车外的风景。

大家好像都不简单,又谁都无可斥责。

要是墨玉也能明白这样的道理,停止和她争战就好了,好不容易出生在和平的年代,难道不能有一天,她也可以和墨玉一起喝茶吃饼干吗?

而在沐浴着星光的不同的房间里。

凝视着银十字睡颜的黑发少女,正握紧双拳。

明天,一定要杀了里香。

这样她就不用再从噩梦中惊醒,梦到银十字被杀死,想要保护重要的东西,就要率先除去所有可能的威胁。

对,为了保护我重要的东西。

仰头,星光清澈如碎钻。

好像也曾经这样说着,凝视过如此夜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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