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门主请先看此物再做决断!”
一张榆木根雕案几之隔,黑袍男子在东方日出面露难色,即将说出最后四个字“无能为力”之时,裹着面部的黑布上一阵凹凸蠕动,打断之言便是从面罩里面传了出来。
见他从腰上挂着的黑布袋里中取出一黑金木匣,漆黑的方形木匣四角皆用金漆波浪纹络包边,两片匣页之间一抹火红的封签格外耀目。
瞥见东方日出一双宛如桃花瓣朵的眼眸中流露出点点异样星光,黑袍男子接着说道:“东方门主,白司佐大人曾经说过,在您决定之前,先给您看此物……”。
“请看!”
说话间黑袍男子已是双手将黑金木匣高举于头顶,上身缓缓弯下悬在平奉于东方日出双眉之前的空中。
从黑袍男子面部被漆黑的面罩遮挡,仅剩的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流露出来的浓浓敬意,再加上呈递的姿势如此郑重。
东方日出那流露出丝丝异样星光的瞳孔却已是骤然收缩,连带着那双宛如桃花瓣朵的眼眸也是微微眯起。
纵使心中百般不愿意回想起这段往事,但脑海里已是悄然勾勒出匣子里不凡之物的轮廓……
随手将木匣从黑袍男子双手中取下,这番举动也引得一旁坐着的黑袍女子墨黑如漆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不满之意。
但却在下一刻东方日出做出的举动之后,眼眸中黑亮的瞳芒却是悄然转化为震惊之色。
“东方门主,木匣上的火漆需以灵气注之,才能……”
感觉到手上一轻,黑袍男子垂下双手,直起腰来,欲想告知东方日出如何开启火漆封签之法时,却见一抹白光袭眼过后,那木匣上的火漆尽数落于红木地板之上。
“这玩意我比你熟!”
东方日出淡淡飘出一句,语气相当平静婉和,却当落入黑袍男子耳中之时,在他的心田里泛起丝丝波澜。
“是…是,忘了您可是……”,黑袍男子刚欲有些感怀地说出一番言语之时,却见到东方日出摆了摆手。
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一句东方日出那特有平淡婉和语调之言,“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以至于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生生呛在喉咙里。
“嘎吱”
黑金木匣的两片匣页被东方日出缓缓打开,当细绒白缎衬布上静静躺着的一块黑色牌子暴露在空气之中,清晰的浮现在他的双眸中之时,那脑海中提前勾勒的轮廓便是与之完美重合在一起。
“果然真是此物啊!”
东方日出两片唇瓣轻合轻开之间,那颇为苦涩的言语便是悄然飘出。
“唉!这件事看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看到此物的同时,东方日出已是打心底认定宗司这次的突然来袭背后绝对有很多隐瞒之处,甚至带有浓浓阴谋的味道……
却见一团白色绒布之上静静躺着一块极为霉黑的木牌,木牌上依旧清晰可辨树木的年轮,但或许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散发着一股古老沉积的霉味。
木牌正面上刻为一“天”字,下刻为一“地”字;反面则是“顺天应地”四个红漆大字。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块破烂木块是一种丢到路边都没人捡,扔到火堆里还怕烧不着的概念。
但对于这些隐世宗门中的人而言,看到木头上的“天地”二字之时,心头浮现出的三个字“天地令”,便是蒙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
…
天地令,据《宗史》上记载:一千多年前,修真界处于黑暗的乱战时代之时,一众修士以各大宗门派系为主,皆认为自己门中的法经,术法最为强大。
整日沉迷于互相斗法,争夺那些所谓的最强虚名,以至于引得灾祸连连,死伤无数,修士一脉近乎绝迹。
仅剩下的五大宗门清醒过来,相约在昆仑山的万年雪松之下,共商探讨延续之法。
最后有人提出由各大宗门派代表出来共同成立监管和惩处修真界各大违例事件的宗门联盟,后改名为宗司,得到五大宗门的一致认可。
紧接着确立了一连串的管理制度,当商讨到如有特别事宜,需要调派各大宗门之时,但宗门却不听令调遣怎么办?
便是有一人想出将这棵象征着古老传承的万年雪松制成木牌,在正面雕刻“天地”二字,反面雕刻“顺天应地”四字,称之为天地令。
天地令一出,各大宗门必须听令调遣,如有违之,必将受到一众宗门共同的抵制。
这才让那个乱战的黑暗时代转化为和平的黄金时代,也使得各大宗门一直传承到了现在。
…
“天地令都出动了,宗司还真是看得起承天门啊!”,东方日出毫不避讳之言传入两人耳中,引得二人垂目,纷纷避闪他那清冷眸子中发散出的带着玩味之意的目光。
“既然‘天地令’已出!日出也不能违令不遵,待会召开会议,商讨人选!还请两位告诉司佐大人,明日必有答复,如何?”,东方日出收回目光,旋即正声说道。
“那便静候佳音!我们先回宗司复命,告辞!”
也不多说,黑袍男子冲着东方日出拱了拱手后,一细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光点从袖口飘出,隐隐落在茶杯上。冲着黑衣女子点了点头,两人身体化作一团黑雾,飘出窗外……
见到二人离开,东方日出低头望向桌子上的那三杯红茶,嘴角不禁弯起一抹弧度。那茶水早已没有热气,红褐色的汁水底部碧绿的叶末浮浮沉沉,宛若透明的琥珀。
双眸蒙上一层白光,杯子的轮廓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中,却见一个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白色物体隐隐嵌进瓷质茶杯杯沿上一个细小的凹点上。
见状,东方日出唇畔弯起一抹月牙:“呵呵!还在我面前下窥机,是不是太可笑了!”
袖袍挥动之间,案几上放在那男子面前的那杯茶水悬浮在了半空之中,手掌一握,一丝微弱的黑烟自水中冒出,徐徐引出窗外。
…
“噗!”,突然间,悬浮于空中的黑袍男子一口逆血上涌,一抹斑斑血迹出现在面罩之上。
“早就听说他感知明锐,真不愧为曾经暗部第一人啊!”
摘下面罩,一张极为清秀的脸显露出来,极为苦涩地冲着黑衣女子露出一抹笑容,
“哼!我好像不记得有人叫你放窥机,是你自己想表现吧!还敢在大师兄面前卖弄,活该吐血!”,黑衣女子听了,也是颇为不屑的奚落道。
似是不想在与他多说一句话,猛然加速,身上散发黑雾愈发浓厚,化为一抹黑云往东际飘去。
“喂!等等我……”
黑袍男子颇为郁闷,叫喊一声,跟了上去……
…
把玩着手中的那块令牌,不停地上下翻看。“还是一样的手感啊!想不到当年我拿这块牌子去移花宫,今天却有人拿这块牌子给我!这是报应吗?”,揉揉太阳穴,东方日出唇畔露出一抹极为苦涩的月牙。
“啪”,随手将令牌摔在案几上,东方日出转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几个字,“申时三刻,速请门中长老,执事,弟子于议事大厅召开会议!”。
笔落,一拍桌子,“咔”,桌面上一个暗格翻开,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落纸入格,“咻”,字条滑进暗道,暗格翻动。
做完这些之后,东方日出从怀里掏出一根长约五寸的白玉质短笛,但不同的是这根笛子的吹口处并没有开口,而是一颗镶嵌着一颗白色的珠子。
两指拿住笛管,食指抵在白色珠子上。一股白光从食指迫发注入白珠内,随着气流的注入,白珠内部出现一点亮光,随之耀目的白光充满整个珠体。
“呲…吱…滋…嗡”,一段奇异的旋律从笛孔中发出,回荡在空气中,不断地向远方扩散,音调如凄似厉,如笑似哭,这种旋律听起来让人心中升起一段悲凉之意!
半晌过后,笛声骤然停止了!只见东方日出面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扭曲,形成一个漩涡,一道黑影诡异地从其中钻出,出现他面前。
定睛一看,一黑衣人站立在东方日出跟前。
“暗影卫—南迁,参见门主!”
黑衣人踏前一步,那被口罩遮蔽的嘴中微微颤动,清晰的发出一抹声音。
东方日出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笛子收入袖中,缓缓说道:“此番叫你过来,时因事态紧急,速速调查最近三个月来,宗司八部之内发生了什么事件?”,顿了顿,他沉声说道:“期限今日酉时之前!”。
“是!”
一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回响在这个房间里。
随后,面前那黑衣人所站之地,空气又是一阵蠕动,景象再度扭曲,眨眼间那人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那完全由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影卫”,东方日出内心自是无比欣慰。
“暗影卫”,承天门负责监察、斥候和收集情报的特殊队伍,完全是由东方日出参照宗司“暗部”一手组建的。
当年,他执意创建这只队伍,结果遭到一众长老的强烈反对。
可这些年来,“暗影卫”的卓越表现让那些当日反对的长老们都统统闭上了嘴,也正是由于这支特殊的队伍才让他坐稳了门主之位!
“白师叔,这次我们的位置该换一换了!”,凝望着那名男子消失的位置,东方日出淡然一笑。
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东方日出的表情变得有些难堪,自言自语:“待会又要听那几个老家伙的废话,当年真不应该从师父手上接过这个摊子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师父出山云游也已过九个年头,也该回来了啊!”,抬手掐算,手指最终停留在食指的第三节上,东方日出晃动着脑袋,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