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冷阿六歉笑道:“肖公子,请多包涵,暂时得蒙上你的眼睛。”
此时的肖古力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苦笑着没有接腔,顺从地让其用+-一块黑布蒙上双眼。
约莫一顿饭工夫,马车停下来。冷阿六将肖古力扶下马车道:“肖公子,你还得委屈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肖古力在冷阿六的牵引下,进入了一幢寂静宽敞的宅院,过了十几道门户,走进一条向地下延伸的甬道中。
肖古力凭感觉,猜测已经进入了一间地下室。
蒙面的黑布被解开了。果然是一间地下室,尽管那一盏孤灯光线很弱,但肖古力双目刚启仍觉刺眼,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目。
那冷阿六道:“肖公子,已经到了。”
肖古力徐徐睁开眼睛,只见这地下室总共不足丈余见方,除了一榻、一桌、一椅,另无长物。
冷阿六道:“肖公子,在下是奉命行事,请多多包涵。”
此时,肖古力的心情是悲哀、怨恨、失望……
肖古力道:“向一个阶下囚说这种屁话,有什么用?”
冷阿六道:“肖公子,你误会太深了,是不是阶下囚,以后你会明白的。”
肖古力恨不得把怨气全发在这阿六身上,恨声道:“摇尾乞怜的狗,和你那主人一个腔调。”
阿六并不生气,向站立在旁的一位灰衣老者沉声吩咐道:“老头,好好伺候这位肖公子,我走了。”
肖古力打量着面前的灰衣老者,但见他鬓发如银,满面皱纹,双目黯然无神,年纪至少在七旬以上了。
他发现肖古力在打量自己,咧嘴一笑道:“肖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
阿六向肖古力抱拳一拱道:“肖公子好好歇息,在下就此告辞。”
言毕,将他的行囊向小桌上一放,转身离去。
灰衣老者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向肖古力打量半响之后,“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她对你这么好。”
肖古力愕然道:“老人家说的是谁呀?”
灰衣老者笑道:“自然说的是冷堂主了。”
肖古力道:“如此待我,也算很好?”
灰衣老者点头道:“是的,以后,你会懂的。”
肖古力问:“这是什么地方?”
灰衣老者答道:“这里是冷堂主的私宅。”
肖古力又问道:“老人家贵姓?”
灰衣老者长叹一声道:“年轻人,这些你不要问,称呼自便,客气一点就像现在一样,叫一声老人家,要不然就像阿六一样,叫老头也可,叫我掌门人更适合身份……”
肖古力不由一怔道:“你还是一位掌门人?”
灰衣老者苦笑道:“是的,我现在不是这幢私宅把大门的掌门人吗?”
肖古力笑道:“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灰衣老者忽然低语慢吟道:“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肖古力听后,觉得这老人似也是个神秘人物,怕再勾起那伤心的往事,便不再接腔。
灰衣老者问道:“你饿了吧?”不待肖古力回答,自行接道:“我去弄点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言毕,匆匆离去。
约莫一个更次时光,灰衣老者端着一些酱菜和一壶陈年佳酿,重回地下室。他眯起昏花的老眼,歉笑道:“临时张罗,简单得很,请肖公子多多包涵。”说着摆好酒菜,两人便对饮起来。
灰衣老者道:“让我敬肖公子一杯,算是替公子压惊,不成敬意。”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一串急促的警铃声,使灰衣老者脸色为之大变,道:“想是堂主回来了,我上去瞧瞧。”
说完,人已匆匆离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甬道内疾奔而来,出现在肖古力面前的果然是冷如冰。
冷如冰神色紧张,一进来救先递给他一粒白色药丸,促声道:“快将这解药服下去,这儿马上有一场生死恶斗。”
肖古力接过药,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冷如冰催促道:“快服下解药,否则就来不及了。”
肖古力不及多想,一蹙眉峰,将药丸纳入口中,吞了下去。
冷如冰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唔,这才是我的……”
肖古力道:“药已吃下,你该解这闷葫芦了吧!”
冷如冰沉声道:“别急!当务之急是争取时间,赶快喝杯酒,促使药力加速循环。”
肖古力又遵命喝了一杯酒,才苦笑道:“堂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现在开始运气调息,促使功力提前恢复。”冷如冰道。
肖古力道:“心中疑团不解,何能静下心来。”
冷如冰无可奈何地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肖古力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如冰道:“这要看是过去,还是现在。”
肖古力道:“过去怎样?现在怎样?”
冷如冰道:“过去是‘银杏山庄’的刑部堂主,现在已经不是了。”
肖古力道:“这却使我糊涂了。”
冷如冰道:“简单地说,我已背叛‘银杏山庄’。”
肖古力不解地问:“为什么?”
冷如冰道:“此中经纬,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但愿今宵你能躲过此次劫难,以后,再慢慢细说。”
肖古力道:“你可真是个神秘人物。”
冷如冰冷笑道:“其实,当你了解个中经纬以后,就不会觉得神秘了。”
她话锋一顿,含笑问道:“肖公子,你还记得酒店里那个被我处置的黑衫人吗?”
肖古力道:“记得,你当时冷得像个女阎王。”
冷如冰幽幽一叹道:“那厮已察觉我意图反叛的秘密,我才假公济私,加重语气,将其处死。还有,在那溪滩的‘功成八阵图’剑阵中,有人传音给你,告以八卦中渗入五行的人是谁?”
肖古力惊问:“竟然是你!”
冷如冰道:“正是。当时,有人监视我,你又处于困境,我不得不那样做。在客栈里暗中传音鼓励你的,也是我。”
肖古力道:“你的行为,实在太矛盾了。”
冷如冰道:“当你了解事情的真相以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冷如冰继续道:“我虽已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但绝没想到杜希孟老贼会聚集众多高手前来,且来得这么快!”
肖古力剑眉一蹙,精目一睁道:“你说什么老贼?”
冷如冰重复了一句,道:“杜希孟老贼!”
肖古力钢牙一挫,喃喃道:“杜希孟老贼……”
在他那童年的伤感的记忆中,深深铭刻着两句话,那是他父亲金员外临终前的哀叫:
“希孟老贼,我是不会给你的……”希孟老贼要什么?他不知道,但希孟老贼是他的杀父仇人,那是刻骨铭心的。
第二句话就是:“你还不快跑!”
冷如冰见肖古力目光呆滞,口中喃喃,便道:“你认识杜老贼?”
肖古力顿时从回忆中醒来,慌忙道:“不!不!我不认识,只是听蒋老拳师提起过。”
冷如冰道:“话说得太多了,你好好调息吧!我上去看看。”
肖古力问:“灰衣老者和阿六呢?”
冷如冰道:“我已把他们打发走了,让他们各自逃命去了……”
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肖古力苦笑着摇摇头,自语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心念一转,“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管它呢!先恢复功力再说。”于是,开始摒除一切杂念,认真调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体内的真力已经完全凝聚,运行无阻了。
当他徐徐地睁开二目,欠身而起时,却发现迎面一双黑白分明,澄如秋水的美目,正向他呆呆地凝注着。
那是冷如冰的一双美目,她似也在凝思。肖古力豁然睁开双目,四目相对时,冷如冰微微一惊之后,脸上顿时飞来一片红云。然后,嫣然一笑道:“肖公子的功力,已全然恢复了?”
肖古力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又注目问道:“冷堂主回来多久了?”
冷如冰道:“约有一个时辰了。”
肖古力道:“外面的情况怎样?”
冷如冰道:“整个宅院都布满了人,高手云集,尚有人在各处搜查,还没有发现这地道口。且等待一些时候,待他们查不到目标离去时,我们再出去。”
肖古力道:“在这段等敌人自行退去的时间里,请冷堂主讲讲‘银杏山庄’行吗?”
冷如冰道:“不行!”
肖古力道:“为什么?”
冷如冰道:“你还在叫我堂主。”
“那我该叫你什么?”
“叫姐姐。”
“冷姐姐。”
“不好!”
“冰姐姐也不好,叫你如姐姐,好了!”
“这还差不多!”
肖古力正色道:“请如姐姐说说。”
冷如冰徐徐地道:“‘银杏山庄’是近十多年来,在武林界崛起、暴发的一个很大的帮派。
“那庄主原本不是中原人。二十多年前,他在关外那茫茫的雪原上建立起了一个山庄,名曰乌兰山庄。乌兰山庄的玉笔峰十分险峻,峭壁上雪筑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