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夫人八成要红杏出墙
徐恩用银子买了一个巡城总兵的官，官虽不大，但在此处一亩三分地还有些小分量，每天都有不同的应酬。素素有时看着就觉得好笑，一个虎妖竟然在人的世界里混得风声水起。这位虎大哥真是扮什么像什么，比“人”还像“人”。
为了联络感情，官夫人之间也要互相走动的，素素参加了几次，便觉得索然无味，一个个眉高眼底，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素素敢打赌，把这些女人扔到沙漠中，不用沙漠，扔到大街上，她们都活不了。
后来再有官夫人邀约，素素索性装病，最后干脆对徐恩喊，你再娶个夫人帮你应酬吧，我自愿退居第二。
徐恩哭笑不得。
这两日，素素都躲在内宅学绣花。
“三朵，我这幅绣得像不？”
“嗯，好多了。”
“那这个呢？”
“挺好。”
“那个呢？”
“也挺好。”
“三朵，要不你嫁人吧！”
三朵惊呆得抬起头，“小姐，你说什么？”
素素看着三朵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有些心疼，“嫁人吧！我给你找个最好的。”
“小姐，三朵现在只想跟在你身边，你、你就别撵三朵了。”
素素轻轻叹气，心疼三朵，幸好徐恩把三朵接回来了，不然，说不定那些女人把三朵折磨成什么样呢！
“三朵，你别恨我，那时我想帮你，可我也自身难保。”
三朵惊，“小姐，你乱说什么，给三朵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况且小姐还是三朵的救命恩人，没有小姐，三朵早成一堆枯骨了。”
此时，徐恩走了进来，三朵立即站起退下。
素素看见徐恩，喜滋滋地拿起手上的杰作显摆，“徐大哥，看我绣得漂亮吗？”
“这是什么？”
“老虎啊！”
徐恩皱眉，轻轻哦了一声，他活了一千年了，怎么没见过这模样的老虎？
素素给自己找台阶，道：“我现在还不熟练，等过一段时间，老虎就能更漂亮了。”
徐恩点了点头，对素素道：“这个三朵你要怎么办？”
素素道：“嫁出去，嫁远一些，当然更要嫁好一些，这样她或许就不会嫉恨我了，其实三朵人不坏，就是太死心眼。”
“你自己能处理就好。”徐恩很满意，有时候女人有点小聪明也不错，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用他操心。
素素鼻子嗅了嗅，“你今天怎么没喝酒？”奇迹啊！“你不是去应酬了吗？”
徐恩皱皱眉，“不想喝，我今天看到一件怪事儿。”
“什么？”
徐恩显然有些困扰，“我在人间呆了三百年了，可今天我觉得我还是不了解人。”
素素奇怪，你还不了解，你比我还像人呢！“怎么了？”
徐恩道：“今天应酬时，席间上了一道菜。”
“什么菜？”
“人。”
“嗯？”
“用婴儿煲的汤。据说很补。”
素素突然间觉得有些恶心。
徐恩继续道：“我以为只有妖怪才吃人呢！原来你们人自己也吃。”
“吃人，哈！不算什么啊？天灾的时候，人饿得吃不上饭，为了活下去，有很多人易子而食啊……”说到一半，素素便说不下了，你爷爷的乌龟王八蛋，吃人，竟然吃人。连妖精都不如，素素突然间觉得做人很丢脸。不对，这帮龟孙子禽兽都不如。妖精有时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比如面前的这位。
“你有没有吃过人？”
徐恩别有深意地看了素素一眼，笑了笑，摇头，“没有。”
“妖怪都吃人吗？就像沙漠中的那些。”
徐恩道：“不，只是修炼的方法不同，找捷径吃人修炼的话，短期内进步会很快，但终身也成不了仙，只能为魔。”
素素道：“你会成仙吗？”
徐恩笑，“很难。”
“你一千岁了，还成不了？”
徐恩道：“我已入红尘，而且做人也不错。”
素素感叹，她与一个或许会成仙的人成亲了，啊！多神奇啊！
“小姐，我舍不得你啊！”三朵哭哭啼啼。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素素安慰地拍拍三朵的肩膀，“但是你的幸福更重要，快走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把哭啼的三朵推上马车，挥手再见。
待马车走远，素素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把这个冤家嫁出去了。你说你没事儿做什么小人呢！做就做呗，干吗要把我八字写上去。可惜你写的不是我八字，是真正宁府小姐的八字，唉！
回到房间，见自己的虎妖相公仍在喝酒，“徐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你定吧！明天，现在也成。”徐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素素撇撇嘴，“那，这官你真不当了？”
“你想当官夫人？”
素素摇头，“不想。”
徐恩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以后再说吧！”
素素对徐恩那个总兵的官位倒不怎么在意，就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宅子，“徐大哥，这宅子还是别卖了，以后我们回来住哪啊？”
“随你。”
素素疑惑地看了徐恩一眼，这人七天前突然失踪一夜，回来后就变得古里古怪，比以前更懒了，只宣布一件事情——辞官，回家。
其实回家并不一定要辞官啊！不过这话素素可没说。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她嫁的是妖，那就随妖吧！
对徐恩的家，其实素素很好奇的，妖怪的家啊！会是什么样子？
三日后，素素挥泪告别了大宅，极不情愿地再次进入了沙漠。
徐恩的理由是，这条路比较近，好吧！既然嫁妖随妖，那就再走一次沙漠好了。
这次陪素素坐在马车里的不是三朵，而是一朵。一朵原来的名字叫沙雅。临进沙漠时，素素鬼使神差地把她的名字改为一朵。
素素决定把一朵培养成自己的心腹。既然三朵是失败的，那么就从一朵开始吧！
徐恩在另一辆马车里，不出意外的话，他此刻应该在喝酒，或者睡觉。素素也觉得在沙漠里行走，睡觉是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办法，如果不那么热就更好了。
一朵摇醒素素，“夫人，该用饭了。”
素素眼睛都不睁，“一会儿再说。”
一朵道：“夫人，老爷也该用饭了。”
素素睁开眼，奇怪地看着一朵，慢慢地反应过来。对了，她把一朵收为心腹了，现在这位心腹很尽职地帮她怎样讨好老爷。
“夫人，你把糕点给老爷端过去，毕竟是夫妻，老爷是男人，好面子，我们女人先低个头，事情也就过去了。”
素素无奈地坐起来，看来对于培养心腹这件事儿，她的确没什么眼光。她怎么找了个这么笨的，她什么时候跟徐大哥生气了，没有啊！他们一直和平相处啊！
而且还很啰嗦，难道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唉！她该找个小丫头培养的。
“我观察，老爷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出来了，估计还在生气，夫人说话小心些，最重要的是哄老爷开心。”
他一天没有出来，是因为他在里面睡觉。不过，她想一朵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一朵的心肠很好，再没有找到下一个心腹前，她还是先用她吧！
素素拿着点心，上了徐恩的马车。徐恩果然还在睡。踢了徐恩一脚，“徐大哥，醒了。”
徐恩睁眼，“有什么事儿？”
素素一指点心，“吃饭了。”
徐恩道：“我只吃肉。”
素素将点心放下，“徐大哥，我们在生气吗？”
“你生气了吗？我没有。”徐恩莫名其妙地看着素素。
素素道：“我觉得下人们一致认为我们俩在生气。”
徐恩挑挑眉，“挺奇怪。”
素素道：“难道是我们的相处有问题。”
徐恩道：“我虽然做了三百年的人，但成亲还是第一回，对于夫妻相处，我也没什么经验，或许真有些问题。”
素素也很遗憾地叹口气，“可惜我也是第一次成亲，真奇怪，我们也没吵嘴，他们怎么会以为我们在生气。要不，今晚我们一起睡吧！”素素觉得根源可能在这里。
“你不怕热吗？”
素素皱眉，是挺热的。这老虎就像一个火炭似的，冬天当然好，但现在这天气，还是算了吧！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她问。
“问向导。”徐恩说完又趴下了。
素素瞪眼睛，“有你在，我问什么向导啊！”没听说沙匪还需要向导的。再一看徐恩好像已经睡熟了，素素无奈地跳下车，这老虎就是猪，每天睡得没完没了。
一朵一看素素脸色，“夫人，你还未跟老爷和好啊！唉！”
其实素素也想叹气，那老虎是猪神投胎，最大的爱好便是喝酒与睡觉。
“一朵，你说怎么样才能让男人对你言听计从。”
“夫人，你这是……”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一朵的确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一朵，你说老爷喜欢我吗？”
一朵笑着说：“夫人这么漂亮，老爷当然疼爱夫人了。”
素素叹息：“可惜没用，再倾城倾国，他也不能爱得我死去活来。”
“夫人……”
“唉！我的要求高吗？戏文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亦同衾，死亦同穴。不过死亦同穴恐怕很难做到了，我死再多次，他也不会死。”
一朵大婶有些被吓着了，“夫人，莫慌，莫慌，老爷跟你生气只是一时的，夫人千万不要说死啊死的，等老爷气消了，夫人再去哄哄。”
素素撇嘴，瞪了一朵一眼，“凭什么我去哄他？”
一朵道：“夫人……”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我再睡会儿。”
“夫人，快醒醒，快醒醒，强盗来了。”
素素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趴窗口看一眼，道：“确切地说，他们应该叫沙匪。”说完又没骨头似的趴回去了。
一朵急得够呛，“夫人，沙匪来了，我们要没命了，怎么办？”
“没事儿，交给老爷处理。”
顷刻间，沙匪将车队困住，徐恩由第一辆马车上来，翻身上马，走到沙匪面前说了几句话，不过由于太远，众人都听不见，然后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徐恩被沙匪簇拥着走了。
一朵大喊：“夫人，夫人，老爷被抢走了，被抢走了。”
“是啊！怎么能只抢老爷，不抢夫人呢？其实我也很值钱啊！”素素慢悠悠地爬起来看向窗外。
一朵：“……”
素素陶醉地说：“徐大哥纵马奔驰的样子真漂亮啊！”
一朵，“夫人，老爷被劫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莫非夫人被吓傻了。
素素撇嘴，一朵不但脑子笨，连眼睛都有问题，徐大哥明明像首领一样被属下簇拥着，她硬是看成被人劫持。
管家踉跄地跑到马车前，向夫人问询下一步该怎么办？老爷被劫走，自然夫人说了算。
素素看着老泪纵横的管家，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们的徐大爷明明是自己跑的，用得着这么伤心吗？
“继续赶路。”素素道。
管家：“那赎金……”总要把老爷救回来啊！
素素很没良心地道：“他们不是没要吗？等他们要的时候再说，放心，他们找得到我们。告诉向导，抓紧时间赶路，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出这该死的沙漠。”她真受够了沙漠里的天气。
结果，素素对徐老爷被劫事件不闻不问的态度，大家一致认为老爷新娶的夫人八成要红杏出墙。
一朵苦口婆心，“夫人，老爷是好人，女人一生遇到这样的好男人不容易。”
素素：“……”
他爷爷的，素素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躲进马车里再不出来，你们的好老爷是个妖啊！妖啊妖！
“夫人，沙匪，沙匪来了。”一朵喊。
素素一看，怒了，“一朵，那是商队。”都成惊弓之鸟了，她想假寐一会儿都不成。
过了一会儿，一朵哭丧着脸道：“夫人，是沙匪，都把我们围上了。”
素素一怔，往外面看了看，不会那么倒霉吧！
素素是女眷，自然被护在中间，管家很倒霉地去跟对方交涉。稍刻，苦着一张脸来到马车前，“夫人，赵家家主要见夫人。”
素素皱眉，“赵家家主，哪个赵家？”
“赵家五爷，赵燕。”
“咦！”素素一怔，是他？那个差点成她相公的男人，“他为何要见我？”看他们围上来的架势，素素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有要事儿，我已说明老爷不在，夫人不见客，可是赵家……”呜！欺人太甚，“夫人，我们车队只有二十几名家丁，与赵家实不易冲突，你看这……”
“那就见见吧！”
管家一怔。真要见？
素素道：“去，备马。”
管家愣，这似乎不合规矩，还、还备马。夫人怎么可以骑马，太不雅观了。
素素才没等管家阻止，牵过一匹马，动作爽利地跃上马背，催马来到队伍前，大眼睛扫视了一下前方的马车，微微笑了一下，“谁要见我。”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素素仔细看了看，长相端正，双目有神，不怒自威，笑，“赵五爷。”
赵燕也微微一笑，“徐夫人。
素素道：“不知五爷有何要事儿，一定要见我这妇道人家。”
“是赵某唐突了，只是听闻徐夫人很像我一位故人，因此这才想冒昧见上一见。”赵燕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爽快，说见就见到了。
素素道：“那我跟五爷的那位故人像吗？”
“很像，赵某险些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素素惊讶，笑说：“世间还有如此相似之人。”
赵燕也很干脆，道：“江城宁府大小姐宁素素，夫人认识吗？”
素素道：“略有耳闻，听闻那宁小姐才貌双全，是宁家的掌上明珠。”
“那夫人有没有听说过，宁小姐出嫁途中被沙匪劫走，至此下落不明。”
素素淡淡一笑，“这我倒不知。”
赵燕道：“听闻徐夫人本是孤儿。”
素素道：“看来赵五爷对我的身世很好奇，莫非五爷怀疑我便是那个失踪的宁府大小姐。”
赵燕被噎了一下，心说，这女人说话真直，“那夫人承认吗？”
素素道：“我是孤儿不假，我被徐大哥买下也不假，但那宁府大小姐嘛……”说到这，素素微微一侧头，笑了，“赵五爷，看来我们遇上麻烦了。”
一个劲装男人走到赵燕马车前，“五爷，是沙匪，人数还不少。”
赵燕脸色一沉，“徐夫人，徐恩跟沙匪是什么关系？”
素素撇嘴，这男人反应倒快，“能什么关系，沙匪与肉票的关系呗。五爷可能还不知道，我家爷今个儿早上被沙匪绑走了。这不，我想这回可能是谈赎金的事吧！”素素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还未说完，沙匪已经围了上来。
赵燕手一挥，伙计便卸下一半的货，这是沙匪的规矩，商队留下一半的货，便不伤人。
素素不好意思地说：“赵五爷，看来是我家爷连累你了，害你损失了一半的货。”
赵燕脸色铁青。
素素纵马来到沙匪前，“徐恩在哪？”
沙匪做个请的手势。素素正要走。
那边的老管家号啕大哭，“夫人不可啊！不能跟着去啊！”老爷被劫走了，夫人如果也被抓走，呜！那可怎么办啊？另外，这些沙匪为什么不说要多少赎金？为什么不抢他们的行李啊？
素素道：“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你们的好老爷带回来。”那只妖怪还乐不思蜀了。
又纵马到赵燕车前，“赵五爷，看在连累你损失一半货的分上，我就卖你一个消息吧！就当是对你的补偿。”笑，“你未过门的夫人，宁素素小姐，现正躲在宁府的后花园的地窑里。”
赵燕目光闪烁。
素素一耸肩，“当然，信不信由你。告辞了。”说完，调转马头，挥动马鞭，“驾！”
沙匪如潮涌般随后奔去。
管家懵了，这都被带走了，将来赎金谁付啊？
一朵心想：夫人莫不是跟那沙匪是一伙的，造孽哦！她终于聪明了一回，看清楚素素是自愿走的，而非被劫。
劲装男子请示：“爷。”
赵燕道：“把货物整理一下，我们上路。”
“可是爷……”
赵燕挥手，“就算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另外，去查一查，宁府到底有几位小姐。”
“是。”
赵燕放下车帘，闭目养神。宁素素，这世上该不会有两个宁素素吧！若真如此，他倒是很欣赏这位骑在马上的，眸光灵动，很是大胆的女子。可惜，已经成亲。徐恩，这个人，他以前竟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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