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牧遥颇有些五味陈杂的感觉。
自己对她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现在不但主动出手,反倒是被她救了,面色有几许讪讪然的尴尬,“没事!”
眼角扫过他的脸颊,眉骨上似乎有点流血了,不假思索,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去抹他脸上的血渍,而年牧遥更是条件反射的偏了偏头,避开了。
他这一避开,让时初顿时幡然回神,立刻收回手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等一等!”脱口而出,年牧遥干咳了一声,“你就这么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时初眉目怔忡一瞬,旋即苦笑道,“你不是盼着我死么?”
“我什么时候……”听到这话,年牧遥有些愤慨,刚要辩驳,就被她打断了,“再者说来,就凭方才那一幕,你以为我还能遇到什么危险。”
说完,她拔脚就走,不带丝毫犹豫。
望着她的背影,年牧遥咬紧了牙关,扯得脸上的伤口生疼。
时初到底是时初,就算隔了这么久也磨不掉她那骄傲的性子。
——
回到酒店的房间,薄靖司已经横躺在沙发上,看见她进门,眉眼一挑身形未动,“你去哪儿了?”
“我去买宵……”后面那个夜字还没说出来,她梗在了喉咙里,才发现自己手上那盒干炒牛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迹了。
“宵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走走,本来想买削笔刀,结果发现楼下便利店没有。”胡乱撒了个谎,她不知为什么竟有些莫名心虚,“我去洗澡先。”
她刚走到浴室门口,一个身形就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她的面前。
方才还躺在沙发上的薄靖司不知何时已经闪身过来,一手撑着门槛,探究的看着她,“你买削笔刀做什么?”
“突然想削削铅笔,画画素描而已,没事。没买到就算了,也不重要!”耸了耸肩,她说,“你要先洗吗?那我让你好了!”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时初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顿时,他脸色大变,将她的衣袖毫不客气的顺势往上一捋,就看见她细白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你受伤了?!”蹙起眉头,他不悦的说,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跟人打架了?”
“不小心碰到的,不碍事!”不习惯这样被他握着胳膊,她不自在的想要把手收回来。
孰料,她越缩,他就抓的越紧了,“别乱动!”
他的眉心几乎能拧成一个疙瘩,只是看着也让她莫名的心惊起来,“真的不要紧的,一点儿都不疼,嘶——”
话还没说完,他就在那青紫的痕迹上用力的掐了一把,疼的她龇牙咧嘴直吸气,顺便对他吹胡子瞪眼。
“不是不疼么?”他凉凉的说,转身把浴室的门一拉,“进去洗,快一点!”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时初几乎已经习惯了,只是关上门以后,扬起胳膊看着那印记,这家伙下手还真狠,刚才捏的她还真挺疼的。
话说回来,什么时候落下这伤都不记得了,回忆起来,可能是帮年牧遥挡开那几个混混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哪里。
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水雾弥漫氤氲了整个浴室,她却莫名的又想起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看起来似乎那几个混混并不是年牧遥派来的,可他也没有理由出手救自己啊!对自己还有旧情?不!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她一定会这么想,并且说服自己相信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幼稚的小女孩,更何况,年牧遥对她何曾有过旧情,将她送入精神病院的时候,又何曾念过旧情。
闭上眼,温暖的水流顺着她的脸颊冲洗而下,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的心。
“砰砰砰!”
突然的砸门声让她吓了一跳,尚未回过神就听到外面薄靖司那粗声粗气的嗓音,“洗好了没有,再不出来我帮你叫救护车了!”
“……”
匆匆关了莲蓬头,时初大概擦了下,裹上浴袍就出来了,一拉开门,从氤氲的水雾中,她顶着湿漉漉的发走了出来,晶亮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越过他往前走去。
原以为他是着急要用浴室才这么玩命儿的催,没想到竟然也跟了上来,而且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干什么?”她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怎么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呢?
“让你别乱动!”他呵斥一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就看到他的掌心如同变魔法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支药膏,手指点了点,轻轻的揉在了她胳膊青紫的地方。
沁凉的感觉触碰到皮肤,很舒服也很通透,不过时初却更迷惘了,他在干什么啊?!
“跟谁打架,狗仔?”低着头给她揉着,他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想让他多问,随意的应了一声,“嗯。”
“下次爷不在,不许擅自动手,要动也得我在,听明白没有?”与方才掐她不同,给她揉的动作是极为轻缓的。
似乎有着催眠的功效,她竟然有了点睡意,含糊的应道,“嗯!”
“嗯什么嗯,问你听明白没有?”不满了,力道便重了点,他还真是喜怒无常,不知道跟他合作的人都怎么受得了的。
本已睡意朦胧的时初猛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连忙点头,“听明白了!”
他这才满意的将药膏放下来,另一只手却是抓着她的手臂没放,轻缓的揉捏着。
她的皮肤印象里就是很白的,在精神病院的那一年多里,更是养成了病态的白,苍白的近乎透明。
虽然后来经过锻炼已经慢慢养回来一些,但终究还是显得瘦弱了点,白色的底子上落了这青紫的印记,怎么看怎么刺眼。
“这两天狗仔可能跟的比较紧,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了。我预计着,这戏还有不出半个月就能杀青,北市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离开这里的风口浪尖先。”
他说完,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满的想要再捏她一下,一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