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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你要娶我

轻禾没有哭多久,便直起了身子,她心中的结既然已经解开,自然一切的苦恼都化为了云烟。

“我们要一起出去,出去了之后——”轻禾忽然抬起头,她脸上泪迹未干,却别有一番动人之色,她看着慕秀林,眨着眼睛说道:“你要娶我。”

她这几个字说得理直气壮,就像是他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一般。

慕秀林不禁失笑,“我记得……”他认真地回想,“那日在蕙风派的时候你还说,你还说我不必娶你,你就已经很感激——”

“鬼才要感激你。”轻禾瞪着他好看的眼睛说道,“彼时是彼时,此时是此时,如今我们孤男寡女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不娶我,我出去了之后就昭告天下说你在这里对我非礼,让田家和齐家都下不来台——到时候我看你,或者整个知意楼怎么来收拾烂摊子。”她说得飞快,语气颇有凶狠得意之色。

慕秀林呆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他伤势未愈,捂着胸口笑得时断时续,却掩饰不住开心之意。

她肯这么说,说明已经完全想开了,不仅是这一次,连同之前在田家造成的一切阴影,都已经不复存在,她又恢复到了初见时那个聪慧自主的小女子——不,比那时还要自信,还要可爱。

轻禾看他笑得辛苦,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又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说道:“你不仅要娶我,而且要带我回总楼,断然不能死在这个见了鬼的地方,我还要伸张正义,揭穿周无量那个老匹夫——”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忍了好久才得以不笑,又换上了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你既然知道我很执着,就一定要留一口气活着出去,否者我定跟你一同化鬼,天天在你耳边怨念,烦也要烦死你。”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情话之一,慕秀林心中没来由地一暖,顺势伸手环住了轻禾的腰,感觉到她也伸手反抱住他,那是一种很温柔的环抱,交出去的是整个心。

他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也着实疲累,险些在这么温柔的怀抱中沉睡过去——

如果不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应该存在这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慕秀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面前的,地上闪闪发光的——是珍珠?

轻禾闻声也转过头来,循着慕秀林的目光看过去,那地上果然是珍珠,约莫两三颗,个个浑圆透亮,在日光下显得颇为美丽。

“这里怎么会有……珍珠?”轻禾也觉得疑惑,喃喃地说道。

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慢悠悠地说道:“沧海月明珠有泪。传说鲛人的眼泪,在月圆十分就会化为珍珠。莫非是你的眼泪化成的?”

开玩笑啊?轻禾哭笑不得,回头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忽然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像是在反击一般。

不过确实是很奇怪……轻禾随即拿起其中一颗细细来看,那珠子质量极好,是很匀称的粉红色,估计价值不菲。

“真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之前我怎么没发现?”轻禾皱眉,慕秀林却忽然眯起了眼睛,把目光放在那几条轻禾刚刚捞上岸准备烤着吃的小鱼身上。

“莫非你是说——”轻禾恍然大悟,“这珠子是鱼儿在水中发现,吞进肚子里,然后到了岸上,再吐出来?可是即使是这样,这水中……”

这种潭水中有如此大的珍珠也有点匪夷所思……慕秀林双眸中却忽然神采一现,疾声道:“你扶我到水潭边上。”

轻禾连忙将他扶到了水潭边,慕秀林在四周看了看,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景——这水潭不大不小,成狭长型,与南北两边的山崖相聚不过数尺,水质颇好,望上去一片深蓝。

慕秀林看着看着,眼里的神采更甚,亮如星芒,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说不定——”他轻声说道,“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出去。”

“你是说——”轻禾还有点不太相信,“这水潭并不是死水,在下面有一条通道通向它处?”

慕秀林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很是狡黠的微笑,“不错,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仅这里有一条通道会通向这山谷外,而且那个出口,大概还是一个我们曾经到过的地方。”

他笑得很是开心,轻禾也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所指的是通向何处。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珠宝。”她喃喃地道,“这样的话,也真是巧。”

“世间总是有很多巧事的,”慕秀林笑言道,“你会不会游泳?”

轻禾翻了翻眼睛,“算是会,这水里深不深?”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水潭不浅,但是在离水面很近的地方就会有一条河流暗道,而且不会很长——”他敲了敲北面的山壁,“这个方向的空洞声音比别处来得要大得多,里面一定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此处溶洞地形必有水流,且浮于地表,可能是因为某次地动产生的裂隙,致使水道改流,在此处积聚成潭。”

轻禾“哈”了一声,“那么,嗯……剩下的事情。”她难得沉默了一下,“就要看我的运气了?”

“你的运气一向很好。”慕秀林笑着舒展眉梢,一派温柔,“我相信你——只是千万记得,不要勉强。”

“当然不会。”轻禾笑眯眯地说道。

秋,八月二十二。

蕙风派正厅。

厅子颇大,此时却坐满了人,其中有前南武林盟主万如禧,山鹰派掌门,金蛊派掌门师兄弟,逍遥剑木端子,翡翠斋里的刘七手掌柜和老板娘以及其余各派的武林人士等等,虽然不全是一流的高手,但也是武林上颇有名气的人物。

而且这些人虽然穿着有别,面貌各异,甚至很多人互相都不认识,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与蕙风派掌门何无量有着至少算是点头的交情——大多还不错。

哦,还有另外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这些人都很有钱,举个例子,就连万如禧的烟嘴儿,都是用翡翠做的。而此时那个烟嘴儿正被他咬在嘴里,“何老弟,你今日找我们大家来,不只是为了喝杯茶吧?”

正座上的何无量笑得春光满面,一派和气,“万兄聪明,我此次找各位前来,是想让大家看一点东西,这点东西也是老弟我机缘偶然才得以发现,自然不能独吞,还请各位共享。”

一时间厅内众人皆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还请诸位前来。”何无量笑眯眯地起身拱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了蕙风派,来到了一个山谷中。

还没有走到何无量所说的位置,很多人却都站住了脚步。

“何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万如禧的眉头皱得比他烟缸里的烟丝还要紧。

他的问话倒是不错,因为他们的面前,是一大片的落石,而落石的下面,压着数十具尸体,个个死状恐怖,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辨不了形状。

“各位莫要惊慌。”何无量走在前头,看看没有人跟上来,连忙又退了回来说道,“其实我要给各位看的东西,就在这个地方。”

“何兄莫非是老糊涂了?”山鹰派掌门人皱着眉头说道,“一堆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他本性喜洁,自然不喜欢这种尸臭之地,他回头对这相交甚好的逍遥剑木端子说,“木兄想必也不喜欢,我们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木端子是一个年逾四十的白面道士,一张阴沉的脸上素来没有什么表情,加上眉毛下垂,往往给人一种苦相。但是有趣的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修道之人,其实却素来喜好男风,身边娈童不断,隔三天就换一个,此时他身边就有一个青年公子,与他贴得甚近,看样子两人关系不一般。

不过在何无量眼里却有点奇怪——因为这个男子,身材甚好,却相貌只是一般好看而已——不,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种好看,是一种太过普通的好看,只是让看上去的人觉得舒服,却丝毫感觉不到什么特点。

记得木端子以前偏向于喜欢少年的啊……何无量在心中暗忖,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能问,也许是他换口味了呢。

今天很关键,不能让什么外人混进来……

他心中这样一动,便没有说话,只是想看木端子的反应——木端子却没什么表情,不过本来就下垂的眉头又是一耷拉,像是也很不快,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他身旁那位青年公子看起来颇为顺从,也随着他转身就走。

这下何无量心中不再怀疑,连忙上前,“三位且慢走,”他脸上又是笑容满面,“让大家来这种丑恶之地,我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不过我要给大家看的东西当然那不是这些尸体,而是连城的宝贝。”

“哦?”万如禧一挑眉头,他向来喜好宝物,一听到有宝贝就两眼放光,“连城的宝贝?在哪里?”

何无量又转身,走到了一具尸体旁边,在他身边的泥土中拿起了一样东西——是一串白玉珠链。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些人在武林上都是钱多得没处花的主,见得多了,眼光自然也就识货——这串白玉珠链竟然是用和田中最温润的羊脂玉所做成,玉质极佳,且毫无瑕疵,大概能值上千两银子。

何无量看见大家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了过来,就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情还要从头说起——就在前几天,在下门下一名弟子在山间走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人三三两两聚集,不知道谈论些什么,且手里都有武器,我弟子们怕平生事端,便上前去询问——如果是迷路之人,也可以指一条出山之路。

“没想到话没说两句,他们就贸然动手,将我门下弟子打伤,当时不远处正有我其余弟子歇息,看有人负伤,便前来救助劝解,没想到那些人着实凶恶,齐齐拿刀迎上,刀剑无眼,恶斗之下哪里管得了许多,那些人竟然像是亡命之徒一般,又砍伤数名,我们弟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不再留手,于是一时间他们也伤的伤,亡的亡,尽数躺倒在地。等到我得知消息赶到此处的时候,事情又是不同——这里恰逢小小地动,上面的岩石滚了下来,将他们没死的也悉数砸死,我来到此处的时候,已经是各位看到的如是情形。”

他这一番话说得颇为动听,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开始便觉得奇怪,越想越不对——这些人如此鬼鬼祟祟,且穷凶极恶,一定有些什么怕人发现的事情,于是我便在尸身上寻找,嘿嘿,就发现了很多的珠宝,还有——这个。”

他伸手入怀,只见拿出来的是一个石扳子一样的东西,前面有着凹凸不平的槽隙,像是打开什么的钥匙一般。

在场的众人皆“啊”了一声,然后就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神色各异,非常的奇妙。万如禧忽然大声咳嗽了两声,等场面安静了下来,然后笑着冲何无量说道:“嗯……何老弟找到了这柄钥匙所打开的门了吗?”

何无量点头,继续前行,众人也都不顾地上的浪迹,来到了这个山谷的尽头——那是一条死路,面前是一片山壁,之间何无量伸手将那扳子插入了山中的一个缝隙中,竟然牢牢契合。

众人中发出了一片小小的惊呼声,但不久之后就变成了很大的惊呼声——随着何无量用力一般,那山壁的一块大石竟然隆隆地挪动了开来!

那后面竟然是一个天然的洞窟,地上堆的满是珠宝玉石,珍奇古玩,琳琅满目。

在场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眼睛发直,像是要用目光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何无量的脸也被这些珠宝映照得满面彩光,此时转身笑道:“在下发现的时候也颇为惊奇,大致这些宝藏属于外面横死的那一群贼人,不知道是他们发现的,还是多少年来搜刮到的,唉……”他很像样地叹了一口气,“到头来恶有恶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他说得倒颇有一番感慨,在场众人很多便连声附和,不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听何无量大袖一展,拱手说道:“各位都是在下的亲朋好友,今日邀各位前来,也是小老儿我发现了这么多珠宝古玩,虽然目前看来,蕙风派发现了这些东西,但是总觉得不能全都自己享用,知道大家都是这里面的行家,千金易得,珍品难求。大家喜欢什么样子的,尽管说来,在下就在这里割爱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都是神情各异,有的窃喜,有的不动声色,有的眼珠子一转在骨碌碌地算计——何无量说得很是好听,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也是断然不能白拿的——但即使不能白拿,那价钱也比市价上能便宜很多。

总有人喜欢吃第一口,万如禧看看别人不懂,自己挺了挺腰板走上前去,草草抱了抱拳,对何无量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何老弟这样说,那区区就不客气了。”

说完就疾步上前,足足选了一小箱子的珠宝,然后春风满面地走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一阵推脱之下,何无量也就大方地收下。

外面众人却看得分明,那银票上的数值是十万两,可是那一箱珠宝,若是正常来卖,至少是几十万两的价!

这种便宜谁人不想捡!一时间好几个人想拔步上前,便要去选那心爱的玉石古玩。这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何掌门,你真真是暴殄天物——这些东西在知意楼的平安行里,即使是当价,也要二十万两啊。”

那声音竟然是从满是珠宝的洞穴中传来,一时间众人都停住了脚步,还以为出现了错觉——但是谁的惊讶也不比何无量更甚,他险些跳了起来,一张圆圆的红润胖脸霎时间变得煞白,见了鬼似的死死看着洞穴——

那里面的珠宝堆动了动,从后面走出了两个人来。女子美貌,笑眯眯的颇为动人,她正扶着一个俊雅男子,那男子虽然面色苍白好像有伤病在身,但是依然表情平静颇有风度。

何无量却真的见了鬼了,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两个人,像是要把他们吃掉一般。可是对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那男子还对着何无量微微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几日不见,何掌门,哦,大概你也实在不希望见到我——”说到这里他还微微摇了摇头,“真是可惜——”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旁的山鹰派掌门皱眉说道,“为何会在这……”他卡了一下,好像是再斟酌词汇,但可惜没有斟酌出来,“会在这种地方?”

“不敢不敢,”慕秀林连忙道,“这还要感谢何掌门,若不是他把我们推下山谷,我们还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哦——”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拱手道:“在下慕秀林。知意楼总管。”

他这一句话一出,全场大惊。

包括他身边的轻禾,她有那么一瞬间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慕秀林从来没有告诉她他是什么身份,他只是知道他从总楼来——还以为只是其中的千余名执事之一。

若不是身在“敌方”需要小心谨慎,大概轻禾就要惊叹出声——而外面已经是气氛陡转,知意楼的名号在中原武林上几乎无人不晓,虽然之前经常露面的只是其中六位阁主中的几位,但——

“口说无凭!你——”

万如禧有些吃力地抱着珠宝,话才说了一半,慕秀林就伸手入怀,自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玉牌。

那玉牌很是小巧,做工精致,而且竟然是奇妙的深紫色——那是只有知意楼所在的引凤山上才能出产的岳塘玉!全天下间,这种玉牌只得九块。

无人再怀疑,慕秀林见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便微微点头行礼。

“方才何掌门的话,我在洞里都听见了。”慕秀林忽然转身,向何无量说道,笑得颇为文雅,“不过您说这些人是……嗯……是不知从哪里抢来这些东西,然后藏于此处,可对?”

何无量的脸阴沉如乌云,自然不会回答。

然而众人已有按捺不住,上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些东西本来是知意楼的?”

慕秀林点头,“准确来说,这些东西是平安当铺行里近七年失窃的当品,件件不假,平安当铺七年来连续招窃五次,无奈之下委托给知意楼处理此事,如果诸位对哪样东西有疑问,不妨一一问来,我俱能说明其来由出处。”

下面真有人问,他也果真开始一件件详细讲来,包括质量,原主人,何时来当以及一些零碎信息等等……他说得越来越轻松,下面的人心中惊叹之余也越来越一头雾水。

“空口无凭!”忽然一声暴喝,正是何无量,他阴沉着脸冲着慕秀林喝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为真?”

慕秀林一笑,“证据我现在没有,那些卷宗都还在知意楼。不过——”他话风忽然一转,“不过,既然何掌门有疑问,我便用这种途径来证实吧——”他说到这里声音一提,颇为清亮,“西南方向,万老盟主左边的那具尸体。”

他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边,只听慕秀林清晰地说道:“这位遇害之人,名为刘宗溥,河南新乡人氏,身材貌似侏儒,右手生有六指,善使铁砂掌。”

万如禧侧身一看,果然如此!那人腐烂败坏的手上确实长了六个手指头。他站起来,神情奇异地望着慕秀林。

后者却神色微动,继续说道:“而且,他的背上,自左肩头起,有一道七寸长的刀疤。”

众人哗然,早有人不相信地大步上前,合力想把那石头搬开,那石头甚重甚大,几个武林高手合力才挪了开来——再仔细一看,他的背上果然有慕秀林所形容的这样一条伤疤!

慕秀林不顾众人的纷纷议论,紧接着又说了地上数名尸体的姓名特征,神情肃穆,徐徐道来。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什么人怀疑了,都不再吵嚷,一起抬起头来望着慕秀林。

慕秀林却叹了口气,“谁无妻子,谁无儿女,这些人自失踪以来,多少人以泪洗面,盼着总有一天可以相聚,没想到终究是阴阳两隔——何掌门,你们下手的时候,就不觉得内心有愧吗?”

此时众人不再出声,一并向何无量看来。

后者脸上刷地一黑,怒道:“你如何说这些人是被我所害?”

慕秀林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说:“诸位想必是把这些人当作夺取珠宝的强盗之贼,但是平安行失窃第一次是在五年之前,最后一次是在一年之前,而且几次作案手法相同,可以肯定为同一伙人所为,但是——”他上前一步,语音陡转激烈,“但是这地上之人,最久的失踪不过两年,最短的距今只有三个月!他们未失踪之前,都有许多人可以为证,证明平安行招窃之日他们不在当场。何掌门——”他转过身,目光名利,“你如何解释这个时间之差?”

何无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好久一会,忽然大笑了起来,“小子好口气!不过即使他们是无辜之人,你又如何说是被我所栽赃?我只不过是恰巧发现了这里而已!他们是什么人,跟我何干?”

他的气势着实逼人,然而慕秀林却仿然未见,只是道:“这不是很正常么?因为在这里换卖急于脱手之人,也就是所劫平安行库房的珠宝之人,当然也还是杀人栽赃之人。”

他不给任何人留下空隙,上前一步,双眸半开半和,看着何无量的眼睛道:“即使是何掌门忘记了怎么将我和轻禾打下山崖的事情,也不会忘记了——藏书阁上的那些剑谱吧。”他一笑,“不错,你可以将剑谱藏起或毁掉,但是你毁不掉知意楼里的那些卷宗和我脑中的记忆——这五年来平安行之人被盗贼所伤的伤口,与那些招式,别、无、二、致!”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还是这样气定神闲地看着何无量,后者却已经浑身颤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惧怕。

私下都没有人声,他的那些准备“抢”珠宝古玩的“诸位好友”,如今都面色阴沉,有一些离他远了些,还有一些更是准备悄悄溜走,显然是不站在自己这边。

大势已去。

他明白了这句话正好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他绝望地狂吼了一声,忽然伸掌就向慕秀林拍去,快若疾电!慕秀林不会武功,兼以旧伤未愈,如何能躲过这全力一掌?

但是这一掌并没有打到他的身上,就在这刹那,轻禾一把拉过慕秀林,两个人倒在了地上,堪堪躲过了那一掌——滚落在地上的姿势自然不太雅,不过总是比送了命强得多。

那何无量看一击不成,忽然身形倒转,掌风又是一扫,竟然直奔位于谷口东北处的逍遥剑木端子身后的青衣公子!

他当然不是跟这个青年公子有仇,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逃命而已,那木端子和身旁的青年公子所在的位置不知怎的与其他人有了很大的空隙,是逃跑的最佳选择方向,而且那青衣男子既然选择与男人做这种事情,想必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要击倒他冲出,即使别人想追,也是难了。

那为青衣公子好像不知道大祸已经临身一样,他一直是微低着头,好似略微害羞地盯着地面,掌风到来时也并未发觉——于是刹那间已至胸前!

何无量心中一喜,他就要得手!但是忽然之间,那青衣公子微微抬头,然后像是要整整衣服一样抬了抬左手——

一道亮光自何无量眼前略过,迅捷而美丽。

然后他就感到胸口剧痛,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前胸,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伤口,血流不多,颜色却极为鲜红。

那正是人体的最重要的穴位之一,击中重者死,轻者重伤。

他好似不可置信的样子又抬起头望着面前之人,那青衣公子的左手上,拿着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鲜血正在从上面滴落,很快就又变得纤尘不染。

“幸会。”青衣公子简短地说道,音色沉稳,普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出奇的好听,即使是在现在的何无量眼中……然后他看他轻轻在脸上一抹,妆容卸去,露出了另一张面容。

这副面容如果完全客观上来说甚至没有一开始的那张脸好看——但是没有一个人会从客观上来说,如果说之前的面容会让好看得像珠宝行里琳琅满目的珠宝其中普通的一件的话,那么如今——则是你隔了许多人的惊鸿一瞥,便永生不能忘怀的那一张面容,那一双眼睛。

“可能何掌门还不知我的姓名。”青衣公子像唠家常的一样开口,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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