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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铁橡洲的邂逅

“船长,能看到了!”瞭望员兴奋地大喊道。

“遮蔽苍穹的巨大树冠,深沉沧桑的古老树干……不会错的,那就是铁橡洲。”布鲁托放下望远镜,紧紧地握起双拳。

大海潮之日的第二天,莉莉把我找去商量了一下。如果我们要顺着洋流方向前往都城加洛涅,在那里进行修整和补给,很有可能赶不上修士会要求的截止日期。所以我们决定开足马力,直接前往北方六镇辖地沦陷后大陆以北最后的庇护所,也是本次远征的启航地——铁橡洲。

铁橡洲周围的小岛上郁郁葱葱,树木繁盛。而铁橡洲却是一棵如岛屿般庞大的巨橡树。这棵树在最早的英雄史诗中就曾被提及,人们将其视为生命之起源。它几乎见证了世界上所有的和平与战争,依然巍然不动,所以被人们尊称为“铁橡洲”。

“这是生命起源的地方啊……”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现在也树叶枯黄了。”

“自然之神在某处观察着一切,或许他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莉莉在一旁说道,“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船只靠岸,我和莉莉他们告别,前往码头的造船厂,希望他们能将“黎明号”整修一新。商定完价格,我又找了一名信差,让他给家乡送一封信。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事情,转眼间已是日暮西山了。

布鲁托忙着在造船厂监工。莉莉的船即使在铁橡洲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船,因此他被修士会远征军司令召去了铁橡洲的宫殿,谒见铁橡王。我只好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铁橡洲辽阔的土地就是铁橡树广袤的根部。码头是以棕黑色为色调的古老小镇。随处可见自然之神雕像的残骸。两百年前修士会征服铁橡洲,当时的铁橡洲人民仍然信仰神而反对贤者。为了保全人民的安危,当时的铁橡王下令砸毁所有的神之雕像。因此有了如此多雕像的碎片,作为修士会的臣民,我们坚信以往的改朝换代就是因为人类过分信仰神,而神将人类视为玩物。我们坚信总有一天,伟大的贤者会降生于世,结束世间的痛苦与纷争。而我现在就在为这个信仰奋斗。

我现在码头的木板上眺望着夕阳。海风拂过我的脸颊,海上时刻紧绷的心暂时得到了舒缓。

“先生……”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女子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脸蛋玲珑,身材娇小。眼如明星,眉似柳叶。凝脂肌肤,纤纤玉手。她的身上还有一丝汉娜的感觉。唯一不同于我们的是,她有着淡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眼眸,而且穿着一件雕龙画凤的旧背心。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啊,先生……你在看什么……”她看上去小心翼翼。

“啊,不好意思没什么……”我飞快地扭过头去,感到脸上一阵滚烫,“长的可爱就情不自禁地盯着看了啊……我真是失态啊。”

“诶,您刚刚有说什么嘛?”

“没有,没啥……”

“他刚刚说这个小姑娘真可爱啊,我要讨回家做老婆。他脑子都是这种肮脏的想法,对吧,奇怪的大叔?”叶卡捷琳娜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身后。着实吓了我一跳。

“喂喂喂!我哪儿有这么说啊……”我开始语无伦次。

“诶!做,做老婆吗……我我我……”眼前这个女孩儿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都红得像我家乡的苹果。“我我我……我们之前都没见过啊……啊啊啊……”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啊!”我拼命想要解释。

“这个男人不但是奇怪的大叔,而且为人非常好色,”叶卡捷琳娜凑过去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们出海之前他的行为就非常不检点,应该说是非常猥琐才恰当。你可要千万小心啊!”

“诶!!!!”

“我的形象碎成粉了啊!你给我闭嘴啊!”

……

“呼,原来您是一位船长大人啊。”经过我的百般解释,她终于安定下来。我们三人在叶卡捷琳娜的唆使下找到了一处小酒馆,每人点了一杯葡萄酒。当然喽,作为“猥亵未遂”的“满脑子肮脏想法的奇怪大叔”,我不得不不在叶卡捷琳娜“义正言辞”的教育攻势下结了帐。就算不成为魔法师,我想她也能做一个奸商闷声发大财。

“唉,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长舒一口气,“说起来,你叫什么……”

“看吧看吧,开始搭讪了。”

“你给我闭嘴……”

“叫我雅就可以了。”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忸忸怩怩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我承认在某一个瞬间她在我心里甚至能和汉娜平起平坐了。可见“男人见一个漂亮的就爱一个”这句话并非没有来由。不过很快我就把这想法抛诸九霄云外。

“总之……刚刚叫我是什么事儿?”

“啊,关于这个……”雅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毕恭毕敬地捧在手掌心上,递到我的面前,“您要不要买个御守?”

“御守?”我满脑子搜索起这两个字。

“这是蓬莱洲人才会制作的东西。”叶卡捷琳娜突然说道,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是开玩笑取乐。“但是一百年前那次大屠杀之后,蓬莱洲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活下来的人大都被奴役了。黄皮肤,黑头发……这么一看,你是蓬莱洲人?”

“嗯……”她看上去有些消沉。“但是我已经是自由人了,可以贩卖自己的东西了……”

“这样啊。”叶卡捷琳娜接过那个御守,开始研究起来。忽然她放下御守,一脸疑惑地问道:“在你的御守里,我能感受到魔法之泉的力量。你能和魔法之泉沟通吗?”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就过世了,晚上没人的时候,我都会和一个奇怪的声音说话聊天的。他叫魔法之泉吗?”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叶卡捷琳娜瞪大双眼,“魔法之泉是自然之神留给人类的遗产,是蛊惑人心之源。要获得与之沟通的能力必须付出代价,并且有强大的自制力才不会走上不归路……我感觉你身上并没有牺牲什么。但是……你的御守里……我能感受到风的力量……呼啸着翻滚着……”

“居然这么厉害啊!”雅吃惊地喊了出来,“以后可以这么打广告啊。”

“嗯。给我一个御守吧。我对这个很感兴趣。”说罢,叶卡捷琳娜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我。我无奈地付了钱。

“先生……您要不要买一个……”

“哈,这个奇怪的大叔怎么会买,他只会强行占有你!”过不了几秒钟叶卡捷琳娜捉摸人的话又回来了。

“喂!刚才谁给你付的钱啊!”

“不要解释了,你这个变态。”

“嗯哼……你这是激将法嘛……”我轻蔑地笑道,“很好,你赢了。雅,麻烦你给我一百个御守好吗?”其实我对这玩意儿不懂,也没甚兴趣。不过我看到雅可爱的脸上沾染了不少海边的灰尘;她比叶卡捷琳娜高出快有一个头,却比叶卡捷琳娜还要瘦削。能帮就帮帮吧,我是这么想的。

“诶,一百个!?”雅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有什么问题嘛?”

“没有没有!只是我没有准备那么多……”雅微微低下头,害羞地说道,“能不能请二位屈尊到我家去呢……我可以连夜赶做出来的。”

“好啊,等等倒是无所谓啦,反正我也没事儿干。”我若无其事地说道。

“哦呀~大色狼一听要去少女家里就兽性大发了?果然是无可救药的大变态呢~”

“毒舌的属性真是一览无余……你到底三无在哪里呢……”我看着她一脸坏笑。

“啊,其实我是腹黑加毒舌呢~”

“诶……莉莉也真是不容易啊……不对这么一想林基更惨吧……”

一路调侃着,我们已经来到了雅的住处。虽然她事先已经说过“屈尊”二字了,可是到了地方我还是被震惊到了:一顶仅仅用铁橡树掉落的巨大树叶搭成的房顶,一些破败腐烂的木板就成为了房子的墙壁。里面堆满了柴草,勉强可以坐下我们三个人。这样的“房子”就算是贫民窟也实在不多见。我又看了看雅像树枝一样的手,又深深叹了口气。

“有点挤啊……还请两位稍微忍耐一下了。”雅不好意思地歪着脑袋。我们则是连连说道“没事儿”。

雅从柴草堆下面拿出了一叠精致的小布。她用灵巧的双手将一根柴草裹成一个小小的包裹,然后用一块布包好,在上面书写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最后再拿一根柴草缝上。一个简单的御守就做完了。月光下,她的样子美丽动人,专注的眼神,娴熟的动作,无不让我看呆了。

“真是伟大的杰作。”叶卡捷琳娜发出惊呼,“每一个御守完成后,都蕴藏着风的气息。但是你竟然什么都没有付出……不可思议。”

“因为神明大人在某处守护我们,祝福我们。”出乎我的意料,雅在说这句话时,没有犹豫没有害羞,就如同一个沉稳的母亲般的人物,话中充满睿智和慈祥。在修士会竭力否认神的时代,她这样的话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

“诶,我刚刚干了什么吗?”雅发现我们都吃惊地看着她。

我们一起摇摇头。月色沉沉,我就看着雅的动作,慢慢进入了梦乡。

“雅,你真可爱啊……”

“喂!大叔起床啦!”叶卡捷琳娜一脚踹醒了我。看得出来她应该喊了我挺久了。

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雅正红着脸蹲在一边看着我。

“卡尔大人……梦话说出来了……”

“哈?!”

……

“真的很感谢您。”雅深深的鞠了一躬,眼角似乎还泛着泪花。

我带着雅来到“黎明号”旁,把钱交给了她。虽然买了一百个多了,但是总要征募新船员的,就留给那些新人吧。

“这样钱就能还清了……”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欠债了?”

“对……”雅放低了声音说道,“虽然可以恢复自由人身份,但还是要向原来的……主人付赎金的……”

“这样啊……”

“没事的!已经……”

“喂!你躲到码头来干嘛!”一个大汉突然走了过来,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酒气,“挣到钱没有啊?再还不上可就……”

“我已经凑齐了!”雅快步走上前,恭顺地将钱递了出去。

“切……”大汉啐了一口,仍旧一把抓起雅的手,“小姑娘,主人本是开恩让你走的。不过嘛,管家大人可还想你去陪陪他……”

“我不去!”雅拼命想要挣脱,“我钱都凑齐了啊!连我的父亲都……求求你让我走吧。”

听着雅的哭喊,我恨不得手撕那个大汉。我抿了抿嘴唇甩了甩手臂,正准备让那大汉吃个闷拳,没想到一向大义凛然的布鲁托却拦住了我:“卡尔,强龙不惹地头蛇。”我明白他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着想。此时就连强势的叶卡捷琳娜也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我。

“这码头上难道还会有人来帮你吗?亡国奴,安静点走吧,还能从管家那儿捞到一笔钱呢,何乐而不为?哈哈哈,等管家玩儿腻了,把你卖到人口市场上,你就是……”

“谁说不会有人来帮她。”我冲上前给那大汉当头一拳,具体威力不知道,反正那个大汉是眼冒金星。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只是那个时候想到了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汉娜,而又有人对她动手动脚,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就算萍水相逢,我也是条汉子,更不用说雅那么可爱。

“听好了你这个秃子。”我朝那大汉皱紧了眉头。

“什,什么?!”那大汉一脸惶然。

我一口深呼吸,随后不顾一切地大声吼道:

“你给我滚远点儿!她可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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