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时候,母亲便在楼下叫我的名字。母亲以前唱过戏,嗓门挺大的。每次吵架,父亲都不是对手。一般母亲叫我两声,我就醒了。我应了一声,母亲便不再叫了。
我刷过牙洗过脸之后,开始吃药。吃过之后,拎着暖水瓶又进到自己房间,清洗外阴。怀着很复杂的心情洗完,母亲已经做好早饭了。快速的吃完,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我们家离学校挺远,骑车将近一个小时。七点半早读,八点上课。
赶到学校,还好,没迟到。坐在教室里,读了一会英语,便感到一阵内急。往常,我都要憋到快上课时再去,那时候人少。今天不一样了,我器宇轩昂地出了教室,往厕所走去。快到厕所时,心理竟然又隐隐的升起几丝恐惧,没管它,大踏步进到里面,人不是太多。我站在水泥台上,奇怪的是,本来挺急的,可我无论如何使劲,就是尿不出来。就这样努力了几分钟,还是不行。我的汗就下来了,感到无比的羞愧,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我。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我就那么尴尬地站在那,等到马上就要上课了,身边没人了,突然尿了出来。我顿时明白了,这是后遗症。以前上厕所时,总是提心吊胆,人一多,更是紧张异常。年深日久,病根就这样烙下了。
另外,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个被我忽略的问题。虽然医生说我的不小,但比起其他同龄人来说,还是略小,所以依然有被人嘲笑的可能。一想到这个,我猛然感到浑身发冷,原来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比起以前的那种严重自卑来,现在却要轻得多。感谢那位老医生,让我明白了许多关于生殖器的知识。所以,虽然依旧自卑,但已不如当初那样痛苦。
至于人多的时候尿不出来,除掉炎症,主要就是心理问题。心理问题就不能急,只有慢慢地去调试,让时间去冲淡。也真不容易,我直到现在才基本解决。说是基本,因为有时候还会出现。可见人的心灵一旦受伤,是多么的难以愈全。
尿不出来,再加上在大小上还有轻微的自卑,实际上,我的生活基本又回复了原样,我依然要等到人少的时候才敢去厕所,依然不太敢穿太小的上衣,依然感到很压抑很郁闷。但在洗澡方面,要进步一些了。我基本敢去澡堂了,虽然依然有很强的恐惧感,但比起以前要好多了。另外,我也开始适度的跟同学交往了,虽然仍小心翼翼,但比起以前完全的封闭,也要进步了一些。
虽然有了这些小小的进步,但心情还是很痛苦。但这种痛苦,已不会让我发疯,咬咬牙,也就能能扛过去。
一个星期后,父亲运完货回来了。晚上我正在楼上看书,听见有人敲门。一看是父亲,我有些惊讶,父亲轻易是不来我卧室的,所以赶忙把父亲让进屋里。父亲为了这个家,常年在外面奔劳,很少和我聊过天。现在父亲来了,我明白是母亲已经说了。果然,父亲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显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还是父亲打破了沉默,说道,你的事你妈都给我说了,说实话,我没想过会出这种事。也怪爸爸我,总以为你还小,没给你讲过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就像那位老医生说的,人的体质不同,大一点,小一点也是正常。你千万不要在这方面有什么思想包袱。爸爸没念过几年书,但活了这半辈子了,也明白一些道理。其实,衡量一个人是否是真正的男人,并不是看他的生殖器大小,而是看他是否有追求,有责任感。这个你能明白吗?
我点点头,眼圈有点发红。父亲接着又说,炎症那个事不用怕,治好了就没事了,我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心理。爸爸虽然文化不高,但也听别人说过,你现在这个年龄正是性格的形成期。性格一旦养成,这辈子基本就很难改了。我知道这件事,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爸爸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以后变成一个胆小自卑的人。你明白吗?
父亲说的很动情,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父亲正说到我的痛处,因为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胆小自卑的人。但我很清楚我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一个胆小自卑的人是绝不会有出息的。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自己的性格。于是,我对父亲说道,爸,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
父亲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跟我闲聊了一会,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便对我说,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学,今天就聊到这,赶快睡觉吧。说完,轻轻地走了出去,又轻轻的把门带上。
我把灯熄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父亲的话,让我很感动,我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父亲,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父爱如山,我已深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