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响彻了整个武胜街小区，警察围着整幢住宅楼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之外，已经围了不少的围观者，当中还夹杂着几个拿着照相机和摄像机的记者。而在发现尸体的502房间里，也是挤满了人。法医在忙着收捡尸块，刑侦人员则在仔细勘查现场，采集证据。
费益民的上司，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同时也是刑警支队的队长彭勇此刻也亲自赶到了现场。在他的辖区内发生如此恶性的碎尸案，让这位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也深感震惊，所以他顾不得睡觉休息，立刻就赶过来了。
彭勇找到了费益民，问道：
“情况怎么样？”
费益民回答说：
“死者的可能是这里的房客，名叫楼玉莹，28岁。房间墙壁上有喷溅血迹，卫生间里也有残留的血肉，这里应该就是死者被害的第一现场。凶手极其残忍，尸体一共被切成了二十多块，连内脏都给挖出来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受害者的人头。看来明天的报纸有头条新闻了。”
彭勇恼怒地说道：
“简直是禽兽！不仅碎尸，而且还拿走人头。这案子要是曝光了，对我们东海市的形象和社会稳定可不是好事。这段时间市里还正在筹备全国市民运动会，刘书记和胡局他们肯定会让那些记者们低调处理的。”
费益民赞同说：
“不曝光也是好事，可以在我们办案的时候减少一些干扰。”
彭勇继续问道：
“现在有线索了吗？”
费益民说：
“我们在实体旁边找到一部没有电了的手机，估计是死者的。其余的证物还在收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采集到凶手指纹和脚印。刚刚问了附近的房客，他们说大概一个月以前，他们在半夜听见死者的房间里开了很长时间的水龙头，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死者。我估计死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害的，凶手为了掩盖切割尸体的声音才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的。彭局，这个凶手不简单啊。”
彭勇说道：
“不管他是哪路神仙，都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我这就回去和胡局做个报告，你们再多收集点线索，明天下午在局里开个会。”
费益民庄重地回答道：
“是！”
这一夜，小区里警灯闪烁，灯火通明，无人敢去入睡。
费益民他们一直忙碌了一个通宵，将死者的尸体和一些证物运回了公安局做法医鉴定。但是凶手的指纹和DNA线索他们却始终都没有找到，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泄气。
天亮了，费益民回到局里随便吃了点早饭，然后抽了几根烟提提神，便继续开始工作了。他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几年来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已经让他培养出了好几天不用上床睡觉的耐力。费益民想趁着下午开会之前的空档，重新整理一下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在晚上勘查现场的时候，费益民就已经询问过朱大妈和周围一些房客了。从他们的口中，费益民大致知道，死者楼玉莹是外地人，没有工作，是靠着自己的情人来养活的。至于她的情人是谁，就没有人知道了。朱大妈甚至怀疑她的情人不止一个，因为每次见到在她身边的男人总是不同的人。
费益民看了看楼玉莹的相片，她长长的头发，一张俏丽瓜子脸，浓艳的妆容，看起来很是漂亮。
“难道是情杀？那这个案子查起来就简单了。”
费益民心中想道。
但是他还是有地方不能理解，为什么凶手不选择抛尸，而只把死者的人头带走，其余的尸块却放在房间的行李箱中腐烂？另外，费益民在现场还发现死者房间里的五十元以上的现金全部被拿走，那些珠宝首饰、银行卡和五十元以下的散钱，还有关键的证物手机偏偏被留下了。这些现象该作何解释呢？
费益民觉得这案子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临近中午，技术科的同事把现场找到的手机充好了电，交给了费益民手中。费益民看了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一个叫杨硕人拨打这个电话最频繁。而且在死者死亡后的好几天，仍时有拨打。费益民将这个人的姓名和电话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费益民又去找了法医鉴定科找了法医，想询问尸体解剖的初步结果。
此时的法医小组正在一张台子上小心地拼接着尸块。虽然换气扇一直开着，但整个房间里仍旧散发着恶心的尸臭。费益民随便戴了个口罩，问法医组长郭传忠说：
“有什么发现没有？”
费益民和郭传忠的关系比较好，所以他能随便进入郭传忠的操作台，了解一些郭传忠还没上报的新发现。
郭传忠没有回过头，依旧干着手中活，说道：
“半夜2点才搬来的尸体，哪有这么快出结果。”
费益民拍了拍郭传忠的肩膀，问道：
“都过去8个多小时了，总有点发现吧。”
郭传忠说：
“说的轻巧，20多块腐烂的尸块，还有这些个内脏，头一回见到这么惨的死者。现在头还没有，在尸体拼好之前让我从哪里确定死因去？不过有个线索可以先告诉你，这些尸块被切割地非常工整，都是从骨关节处被割下来的。依我的经验，凶手应该对人体比较熟悉，分割尸体相当娴熟。”
费益民又问：
“你能看出凶手是用什么刀分尸的吗？”
郭传忠回答说：
“只能说是用极其锋利的切割刀具，比如菜刀、屠宰刀之类的。”
费益民连忙拿出了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条线索，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凶手的初步形象。
转眼到了开会的时间，会议是由局长胡建亲自主持召开的案情通报会。与会的是全局的领导，还有刑侦支队的所有警官，总共有二十多号人，坐满了整个大会议桌。
所有人都就位之后，胡局长拍了拍话筒，便开始说道：
“都安静了。今天发现的碎尸案，上午的时候彭副局长已经和我汇报过了。东海市作为我省的首善之区，发生这样恶性案件还是头一回。这个案子可以说是犯罪分子对我人民公安的一次挑衅。我也就这个案子向市委刘书记做了汇报，刘书记是高度重视这个案子，他在百忙之中给我们做了重要批示……”
胡局长一张嘴，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套话。在座的人员都假装认真地做笔记，但实际上并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在把这些套话当做一回事。胡建局长其实在局里的威望并不高，他不是纯正的公安队伍出身。他来东海，完全是跟随刘书记“空降”，从外省调派到公安局里来的。他领导的公安工作乏善可陈，为了配合刘市长的政绩，反而会经常搞些雷声大雨点小的“运动”。这让公安局底下的干警们多有怨言。
费益民坐在比较远的位置，低头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着字。但是他写的会议内容只有寥寥几句话，他在本子的另一面，则在罗列着案件的线索，分析其中的缘由和关系，密密麻麻地，做了许多记号。
不知过了多久，费益民听到胡局长说到了他：
“下面让刑警队的小费做一下案件相关线索的汇报……”
费益民一个激灵，连忙端正了坐姿，拿出了事先写好的材料，用洪亮的声音念道：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0个小时，尸体现在还法医鉴定之中。目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被害人女性，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凶手在租房内将她杀害并分尸，然后取走了她的头颅，将其余尸块包裹在被害人的行李箱中。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贵重物品未被拿走，只有一部分现金被盗。所以我们推测，这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另外，根据法医鉴定的初步结果，凶手对切割人体相当熟悉。所以，我认为我们下一步侦查的对象应放在医生及其他能了解人体的群体上。我的汇报完毕。”
胡局长称赞说：
“嗯！小费分析的非常好。下面我宣布，根据刘书记的重要指示，东海市公安局特成立以案发时间命名的‘九一七’恶性碎尸案专案组，组长由彭勇副局长出任，其余组员名单已经下发到了大家的手上。侦破‘九一七’案件是刑侦分局目前的重要任务，各专案组成员要本着‘命案必破’的精神，用实际行动有力维护社会稳定，体现我们人民警察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卫士形象。”
在座的警员齐声回答道：
“是！”
胡局长看了看身边的其他局领导，见他们没有问题要补充，便说道：
“好了，今天会就到这里。”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了，费益民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见自己的名字不出意外地被包含在了专案组成员的名单中。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正好是9月18日下午3点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