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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真凶(3)

所谓新的证据是一段视频资料,长度大约只有三分钟,画面还不是很清晰。来源也可疑,因为发件人是匿名的,直接发到辩护律师的电子邮箱,标题赫然写着“9·21杀人案真凶”。辩护律师提出休庭延期审理的时候,公诉方提出的反对意见是除非找到杀人凶器,否则本案有口供有人证,已经算的上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应当尽快宣判,以消除社会影响。但在看了那段视频之后,公诉方便不再说话。

视频拍摄于案发当夜,根据晃动程度和画面质量可以推断出是手机拍摄。位置是在程家的院子外,时间是林俊潜入程家之前的二十分钟。视频内容是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程家跑出来,手里隐约还拿着一把刀。林俊看到那人时,脑子就轰鸣一声。因为他认识,那肥硕的身形,除了程武阳还能是谁。

视频资料被公布的7个小时之后,程武阳就落网了。警方在他住的地方搜出了杀人的刀子和沾血的衣服,以及失窃的钱财。经过审讯,程武阳对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原来自从程武阳被程庆剥夺了继承权,同时也被冻结了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失去了经济来源的程武阳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把身边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买的一干二净。山穷水尽之后,开始到处借钱,孰料原本玩的很好的一些朋友得知他的情况全都选择远远地避开他,就像他身上染有危险的恶疾。

走投无路的程武阳只好在案发当晚来找程庆,希望能够恳求父亲恢复他的继承权。却不料程庆对他大骂不止,甚至骂他是他妈和外人生的野种。程武阳一气之下跑到厨房拿了刀子就捅死了程庆。杀人之后,眼看大错已经铸成,便想要造成入室盗窃杀人的假象,本就没有钱花,自然顺理成章地打开保险柜偷走了所有现金和珠宝首饰。慌乱之下,离开时连门都未关严。

正因为门没有关上,林俊才阴差阳错地进了屋子,然后看到死去的程庆,吓得夺路而逃。当时陈殷还在理发店做头发,他却错以为陈殷杀人之后逃走。等陈殷回来后发现尸体,报警,警方赶到,在程庆的尸体旁找到林俊的手机,加上小区保安说多次看到可疑的面包车停在小区附近。于是,林俊毋庸置疑地成为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陈殷虽然没说出口,但在心底肯定也是认为程庆是他杀的。于是,两边都认为对方是杀人凶手。林俊想顶罪,陈殷却只能顺水推舟。整个事情说开了似乎并不复杂,但巧合之处甚多,如果不是有视频为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杀人凶手是程武阳。

案情陡转,林俊的嫌疑被彻底洗清。至于他为何会做出“承认自己杀人”的口供。凌律师给出的回复是怀疑警方在审讯时,曾经使用过刑讯逼供,导致当事人做出假口供。警方当然不承认,于是两方扯皮不休。不过对林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陈殷安然无恙,他重新获得自由,程庆也死了。简直没有比这更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被无罪释放的林俊,委婉地拒绝了姑姑和姑父要他回家修养一段的要求。他当然不会离开西岚,程庆已死,挡在他和陈殷间最大的障碍彻底消失。只是心底有些沮丧和失望,因为陈殷没有在他被释放的时候来看他。或许是为了避嫌,毕竟程庆死了没多久,尸骨未寒,作为亡妻的她抛头露面已然不妥,更别提去看望另一年轻男子,而且这名男子还曾是杀害亡夫的嫌疑人。

于是,林俊只好再次回到疗养院。他去找艾琳,卢韵却告诉他艾琳得知他没事之后又飞回美国了。卢韵的态度还是那样,冷着一张俏脸。林俊道了声谢,就要转身离开。卢韵却叫住他:“我说林俊,既然你现在出来了,是不是该上班了。别以为出了事儿就能偷懒啊!如果还想要领这个月的工资,就快点把这些天积攒的活儿干了。你不想被开除吧!”林俊转回头看到卢韵低着头正在写什么,连看都未看他一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欠,然而莫名其妙地心里却感到一丝温暖。他本以为出了这事儿后,疗养院会把他除名,现在看来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愁眉苦脸地说了一声“马上去做”,就出了卢韵的办公室,随后却松了一口气,起码偌大的西岚,还有一个能够收留自己的地方。回到宿舍,原本警察来搜查时弄乱的东西都已经被摆放整齐。他躺在床上,回想这半个多月来的经历,恍惚间好似做梦一般。

是梦终究就有醒的一刻,无论噩梦美梦。梦醒了生活还要照旧。

林俊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每日在疗养院中忙来忙去,闲时和周晓若聊天开玩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他想着陈殷,每一天那思念都变得更加强烈,整整一周之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他要去找陈殷,就算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于是他开着那辆面包车直奔市区。

只是等他再次来到程家的时候,那间别墅已经人去楼空。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暗骂自己愚蠢,程庆死在这里,陈殷当然不会再住在里面。那她会在哪里呢?稍一转念,就想到了。早在几个月前,程武阳和他曾经打算欺骗陈殷。结果被揭穿。过程中,陈殷告诉过他自己住在叫做碧云天高档社区的5栋6单元。虽然没说具体是哪一室。但想必也不会很难找。

思虑既定,林俊便开车驶向那个叫做碧云天的小区。

一路上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陈殷见到他会如何惊喜,如何激动。等他找到了地方,却只能在楼下苦等。因为他无法进入到楼内。好在十分钟后有一家人出来,他才顺势进了楼。这栋楼不算很高,只有7层,每层有两户,一共14户,他打算挨家敲门去找。

半个小时候,他垂头丧气地走出来。14户全都找过,有两家怎么敲都没有回应,一间是401室,另一间是602室。如果陈殷真的住在这栋楼里,那么肯定是在这两间中的一间。林俊打算守株待兔,然而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也没看到陈殷回来。正纠结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是周晓若,问他在哪里,说有他一个包裹。另外告诉他采购的小路要用车。

无奈之下,林俊只好赶回疗养院。临走时看了一眼那栋楼,覆满玻璃幕墙,在灰蒙蒙的天空映衬下,显得十分冷硬阴郁。

周晓若说的包裹只是个纸袋,上面没有发件人名字也没有发件人地址,撕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枚红色的IPOD音乐播放器,他拿着播放器找周晓若借耳机,然后顺便问是谁送来的。周晓若说就是一个送快递的,顺手把耳机从手机上拔下来递给他。林俊插上耳机之后,启动播放器,一段兹拉兹拉的杂音过后,出现一段女人和男人的对话。

“哈哈,阿殷,那小子还真是被你迷的死去活来,还没等你说,他就动了手。”

“我也没想到,他真的去杀了程庆。”

“反正老头子已经死了,那家伙恐怕不是死刑就是无期。”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别想那么多了,人又不是你杀的。想想以后吧,手续这几天就会办完,老东西的所有资产都将转移到你的名下,那么多钱,这辈子是够你花的了。”

“宏明,你这么说我很不喜欢,这些是我的钱,同样也是你的钱啊!”

“阿殷……”

说话声停止,片刻后响起男女欢好的呻吟声。

一段话结束,兹拉兹拉声之后,又一段话开始。

“招供了,已经承认人是他杀的。只是凶器还没找到。”

“怎么说的?”

“我没看到供词,不过据说是意外杀人。意外杀人的话顶多判个十几年。不行,不能让他这么短时间就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在监狱呆的时间长一点吗?”

“可以找找他的辩护律师,如果能让他把那些失窃的财物吐出来,人赃并获,数罪并罚的话量刑会重一些。另外,你也需要出庭作证。”

“我能做什么证啊?”

“你想那小子说为了你才杀了程庆么?当然是要给他找点犯罪动机,我都替你想好了说辞,你就说那小子平时狂嫖滥赌欠下巨额赌债,被追债的逼得走投无路,而且早就对你意图不轨。”

“可是,这样说谎真的能行么?”

“他都替你杀人,这点罪名他肯定也会承认的。”

听到这里,林俊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血管中凝成冰块。心里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陈殷会和另外一个男人陷害他。但那两段录音却如同千斤巨石一样将所有的不情愿都砸的粉身碎骨。录音已经播放完,他倒回到开始处又重新听了一遍。女人的声音是陈殷无疑,那男人的声音却有些怪异。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那是程庆的声音,那天他躲在为陈殷准备的那间房子的床下,程庆进来对陈殷大骂了一顿。原来那个程庆是录音中的男人假扮的。是为了诱他上钩吧!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没有见过程庆呐?想必陈殷事先已问过程庆。两个人在屋子里打打骂骂,此时想来都是演给他听的。之后的见面恐怕也是计划好的,如果不是程武阳在他之前杀了程庆,他们已然阴谋得逞。最可悲的是他还心甘情愿地想要为那个贱女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真相竟然如此凶恶,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啊?要这样对他。

天旋地转,耳边全是那两个人的声音,恶毒的嘲笑和****的呻吟,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周晓若在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他置若罔闻,脸色死灰,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行尸走肉一般。外面又下起了雨,狂风裹挟着雨滴,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脸上。他在狂风暴雨中郁郁独行。浑身湿透,脸颊被冷雨打的发青,心里却怒火熊熊。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如果不把那怒火发泄出去他会被爆掉。口袋里的车钥匙还在,他打开车门上了车,横冲直撞地把车驶出疗养院。他要找到陈殷,问她那段录音是不是真的,如果她承认,那就杀了她。还有那个男人,要把他们一起杀了。

林俊又回到陈殷住的那个小区,站在雨滴如瀑的廊檐下死等。衣服裤子里浸的雨水顺着大腿流进鞋子里,然后又流到地面上。他低头看着那滩水在脚下逐渐扩大,形状诡异的像是一个挤眉弄眼地看着他笑的人脸。

就连你都在嘲笑我吗?林俊勃然大怒,狠狠地跺着地面上的那张脸。直到把那张脸踩的稀烂才罢休。一直等到半夜,雨已经停了,还是没见陈殷回来,起了风,林俊冻得浑身发抖。冷的实在受不了,回到车里才暖和一点,但枯坐着,疲惫感就汹涌而上,眼皮如山,靠在椅背上就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头昏脑胀,嗓子疼的说不出来话,他摸了一下额头,热的烫手。毫无疑问,他发烧了。正暗感倒霉,紧接着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两条清鼻涕喷涌而出,他赶紧去找纸巾,还未等找到就看到一辆红色的奥迪TT从小区门口驶出来。

林俊顾不得擦鼻涕,发动车子就跟上去。那是陈殷的车,因为就在那车刚刚驶出来的一瞬间,他看到陈殷坐在驾驶座上,旁边副驾驶的位置上是个男人。浮光掠影的一瞥,林俊脑中却是惊雷震响,那男人他见过。那还是他第一次去疗养院,在门口被一辆车鸣笛驱赶,开车的就是这个男人,彼时,陈殷就坐在那辆车的后座。

******奸夫****。林俊大骂着驱车急追。

一直追到春华路和秋实街的交汇处,前面的奥迪才缓慢减速,然后驶进了岚熙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林俊也随之把车停进去。下了车远远地跟在陈殷和那男人身后。两人都带着硕大的墨镜,陈殷挎着男人的胳膊,状态亲密至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而脆笑声声。

跟在后面的林俊却怒火满盈,他手里拿着螺丝刀,原本打算用来杀程庆的那把。眼看着两人要走到电梯,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他低头疾跑,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攥紧螺丝刀的木柄,两人似乎听到脚步声,一起转回头看他,恐惧瞬间爬上了他们的脸。

现在知道怕了么?去死吧!林俊心中怒喝,正要扑过去。侧面忽然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路虎,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把陈殷和那男人撞倒,接着又继续冲出去几十米,巨大的惯性之下直接撞在停车场的墙壁上。力量之大,前面的车头都深深地陷进了混凝土的墙壁里面。

变起肘腋,林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车祸现场。手里的螺丝刀子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他发誓那车撞过来的瞬间,他几乎听到了陈殷和那男人骨头被撞碎的声音。地面上一片血迹,隐约能看到车底的残肢,如果他再往前冲两米,也将成为那车下的亡魂。林俊没敢上前去看,而是哆哆嗦嗦的捡起螺丝刀子,逃回到面包车里,然后启动车子迅速离开车祸现场。

林俊回到疗养院,周晓若见他状态很糟,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敷衍了几句,让周晓若给他找了几片退烧药吃就回到宿舍。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感冒药效上来,加上一夜的疲乏,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头已经不热了,出了一身汗,嗓子干的厉害,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打开电视,一边换台一边喝水,谁知刚换了一个,他就停住了,是西岚地方台,正播放新闻。

“今天早上8点50分左右,岚熙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发生了一起致三人死的重大车祸。一辆失控的路虎将一对男女当场撞死,驾驶路虎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同样受伤较重,已经送往医院进行抢救。现场一片狼藉,监控摄像头拍摄下了车祸的瞬间,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见视频中并未出现他的身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车祸对他来说简直太巧合了。就好像上天安排好了要为他报仇一样。不管是不是巧合,反正陈殷和那男人已经死了。自己大仇得报,是不是亲手报仇林俊并不在意。车祸现场那么惨烈,想必那对奸夫****的死相也不会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高烧退了的缘故,林俊觉得浑身轻松,如同从肩膀上卸下了千斤的重担。换好衣服,一路吹着口哨出了门,肚子饿的厉害,他打算去疗养院的员工食堂找点吃的填肚子,他和厨师老余的关系不错,就算是过了用餐时间,只要不忙,老余就会给他别出心裁的搞点好吃的。只是刚走到食堂前面的那条路,就看到周晓若急匆匆地朝他跑过来。还未等走到近前,就大吼道:“你怎么不接电话?佩佩刚刚从楼上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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