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打进来了吗?”
江木生自语,他没想到联合军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原本据他估算,离恨生他们想要打进皇都至少还需要五天的时间,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顶尖战力对于战场局势的影响力,之后的一系列安排都已经被打乱了,情况万分危急。
传令兵见江木生站在石阶上一语不发,单膝跪地,大吼道,“还请陛下下令,乱天军愿于陛下同生共死。”
江木生依旧没有说话,看着远山的细雪悲叹道,“大势已去,苦守无益。”
只是八个字,却有着无尽的苍凉,谁能想到曾经君临天下的神皇宫会有这般凄凉的景象。
“陛下、、、”
江木生将传令兵扶起,缓缓道,
“十二年一轮回,当初万教来袭,诸位没有弃我而去,江某在此感激不尽。“
“陛下言重了,保护陛下是我等乱天的本分。”
江木生摇头道,“什么本分不本分,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已经够了。传我命令,乱天军就此解散,带着你们的家人离开皇都,走得越远越好。“
这是江木生的决定,或者说早在十二年前,这个决定就已经做好了,国之将亡,他不愿这些悍卒与他一起埋骨于此。
传令兵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要向全军传达的最后一个消息居然是这样的,这令他不能接受。
“我等曾在江皇墓前发下宏愿,誓死追随陛下。如今大敌当前,正是乱天军浴血奋战之时,请恕属下无法传达,若您想行军法,属下这就自戕,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江木生叹道,“错了,错了。”
“不知属下********,还请陛下明示。”
江木生负手道,“如今敌我双方的战力早已不在一个层次上了,神皇宫注定要被残灭,即便乱天军全部战死,也已经无济于事。
况且神皇宫被攻破亦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现在要做的并非是与联合军分个生死,而是要积蓄力量,保存火种,才能再举大旗,光复我神皇之威,你们的解散就是其中的一环,只要你们顺利离开,我自有办法脱身。“
“陛下当真是如此想的吗?”传令兵狐疑,但也并不怀疑江木生可以逃出去,况且还有江含雪在,那是道一境界巅峰的修士,就是横扫一方也是绰绰有余。
“当然,你是在怀疑我说的话吗?”江木生威严道。
“属下不敢。”
“那还不快去传旨?”
“谨遵陛下谕旨。”
传令兵走了,偌大的神皇宫只剩下江木生二人,寒风吹来,压倒了墙角的枯草,带起了绵绵的细雪。
“您骗了他,对吧!”
江含雪开口,十分肯定的说道,她知道江木生根本没有一点东山再起的意思。
他呵呵笑道,“还是没能骗到你呢。“
“您以为咱们在一起相处了多长时间了,您在想什么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
别看江木生看起来如此自信,实则对于自己不能修炼的事情耿耿于怀,对自己有着深深的厌恶。
他不自知,但一直看着他的江含雪却是清楚的明明白白,今日对他而言是个终结,死在这里,于他更像是一种解脱。
江木生苦笑道,“那你也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当然,不过您知道,我是不会离开的。”
江木生看着她,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是作为你的师傅呢?“
江含雪轻笑,“师傅?我拜过师?”
“你,你这一身本事可都是我教的,虽然我不能修炼,但尊我为师不算过分吧。”
江含雪站起身,绕到他身边,接了一片细雪,忽然回忆道,“当年我是几岁来着?八岁还是十岁?”
“九岁,自己的年纪起码要记住啊!“
“原来当时我才九岁吗?那您呢?有超过二十吗?”
“十七吧,不太记得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江含雪美眸深邃,眼中清波流转,澄澈无比,缓缓道,“一千年,瞬息而逝,当年若不是您把我从街头捡回去,恐怕到死我也只是一个乞儿罢了。”
“那你尊我为师不是更加应该的事情吗?”
江含雪笑道,“若是千年之前,您让我拜师,说不定我就拜了,可惜机会只有一次,您已经浪费了。”
江木生无言,含雪在她面前从来都温婉柔和的,今天为何会变得如此犀利,“含雪,你究竟怎么了,我可不禁吓。”
“我又没在吓您,只是想告诉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拜您为师,也不会听您的话乖乖离开。“
江木生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赌什么气,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联合军马上就要攻进来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再和我呆在一起,祸福难料啊。“
“是吗?那就一起死好了!”江含雪无所谓道。
“江含雪,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还是说如果我不听话,您会对我做什么?可您不要忘了,放眼苍宇之界,我也算是超一流的高手,您就别想着把我捆起来送走了。”
“你……”江木生感到头大,自己说又说不动她,动手的话自己又不是她的对手,当真让他进退两难。
“你究竟怎样才肯听话,乖乖离开?”
江含雪没有回答他,反而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您知道我为何不愿拜您为师吗?”
“为何?”
“为何?”江含雪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重复着这两个字,这令江木生很不自在。
“为什么?您不是很清楚吗?”
江木生移开了双眼,虽然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与她对视。
“我….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听,”他转身,厉言道,“离开吧,也许当初把你带回来就是个错误。”
“错误吗?“江含雪苦笑,继续说道,”如果喜欢上您也是错误的话,那我宁愿一错到底。”
寒风起,百草折,江含雪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如果再不说,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说出口了。
江木生心底一颤,握掌成拳,指节被捏的发白,良久后,才终于缓缓说道,
“我是你师父,是你兄长,你….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