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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与早年间的前妻相逢

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它却把香味留在那脚跟上,这就是宽恕。(1)

这是五间传统农家房舍。中间开门,东、西各两间,每间一铺火炕……他们一进门就朝东屋拐去。东为长,传统上都是家中长者住东间(长辈住外间,晚辈住里间);而西间则是长者兄弟居住(长辈住外间,晚辈住里间),这就是那种传统上的家庭文化构架。他们刚一推开房门,P先生就明显的感受到一股久远的传统气息迎面扑来,仿

佛又回到了他的孩提时代。于是他抢前一步,习惯地直奔东屋走去……老妻一把扯住说:“喂,你知道要诊断我们婚姻的先生在哪间房呀?瞎闯……”这时一位护士模儿样的人由东屋迎出来,朝里面一指说:“主人在东屋的里间,现在正等着你们呐!”说完这位护士模儿

样的人就径自走出去了。

他们进了东屋。当从东外间通过时,P先生不由心生一股凄凉感觉。仿佛走进一块荒芜墓地,长久无人问津的坟头长满了蒿草……没见这间居长的房间主人。P先生知道,原来的那两位老人……不!是先、后两代老人早都去了。现在屋里只留下一铺空荡荡火炕,上面敷满了灰尘,地下靠北墙原来摆放两口大柜的位置,现在堆满了杂物,凌乱不堪……整个房间显得冷冷清清的。他们由外间经过看到杂物堆上面躺着的一个佛龛,于是P先生走上前去,想把佛龛扶起来——摆正。不料这时老妻已推开里间的房门,一声女人的轻柔声音送上P先生耳畔。

“佛龛是空的,里面没佛。”

“噢!P先生伸向佛龛的手陡然停下来,没去动它。是啊!佛龛已成了杂物,何必要去动它呢?人去佛亦空,这间居长的东外屋房间里的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他一边忧伤的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边回转过身朝里间正敞开的屋门走去。

里间房内,这时一个女人由炕上下来了。刚才送到P先生耳畔的轻柔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大姐,久违了!“她的话是冲老妻说的,但她说话时的脸却对着正迈进屋门里来的P先生。

“噢?是她……“P先生一怔,诧异的对着这位农家女人的一张普通面容。在他印象里,这张面容距离久远,早已摸糊不清了,然而在他的感官中却留下来深深的——永远都抹消不掉的烙记。这就是在老妻之前跟他睡在这铺火炕上那个女人,虽然时间不长,他却是第一次嗅到女人面容上的一股脂粉味儿。

“大姐,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已经等你好多年了。”她对老妻说,可是说话时候的脸依然冲着P先生。

顿时,P先生在这位很早很早离异的前妻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他刚迈进门槛里面就站住了。一时间,他感到尴尬、窘促,有点羞愧难当的意味儿。然而他又不忍迴避的躲开她,何况已进了屋又能往哪儿躲呀?他怔怔的,呆呆的……只好像根木桩似的矗在那儿。唉!已经六十余年了,他对她不是未有想过?就像随便丢弁掉个物件,当冷丁想起来时,方知她的意义所在!然而她连点影信都未有,这时他对她什么都不能知道。是鬼使神差让他们来到这儿,寻找婚姻的生命病根时,偶然跟她——早年离异的前妻相遇了。于是他就不得不默默听着她跟老妻下面的对话儿。尽管他如何感到浑身上、下都不得自在……

这时老妻不禁诧异的说:“你等我?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你干嘛要等我呀?”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她对老妻这样说,“两山到不了一起,可是两人即使活着到不了一起,死后灵魂也会相遇的……”

“莫非我们这是死了吗?”老妻这么想却没这么说。她看着她,好像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她的目光在她脸上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问,“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啊!”她猛然一下认出她来——这是她老头儿早年离异的那个前妻!“怎么?会是她……”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到头儿来,到头儿来……我们这两个冤家还是相遇了。她不由回头看了P先生一眼,P先生面无表情,木然的无任何一点表示。“真个木头疙瘩!来到谁的面前都不知道?”刹那间,她当年那种妄目的自傲心理又回到她身上来,心想,“她想干什么……哼!我不怕。”于是她又重新扭转过脸儿来,用很轻慢的目光对着她。还跟当年一样,她对眼前这位同性很有点瞧不起的味道。然而她已衰老不堪,面相怪异,心智昏暗……这些,她似乎全然都不觉得;而眼前这位P先生早年的前妻,却跟她见过时一样。一个农家普通女人,穿的是农家衣,说的是农家话儿,身上散发的是农家的扑素、真诚气质……对她们的到来虽说并未表现出怎么的热情,但并不失为农家的礼数儿。比起老妻来倒显得宽容、大度,心里面豁亮的多。

她对转过脸来在看着她的老妻连忙示意一下说:“呵,二位请炕上坐吧!炕上坐吧……在地上站着干啥?”

老妻听她这么说,不知怎么回答。便回头给了P先生一个眼神儿,小声提醒了声说:“我们走吧……”

然而P先生依然像根木桩矗在那儿,对她的提醒连点反映都未有。他两眼落在屋里这铺火炕上,已经半天了。这是眼前两位女人先、后挨着同一个男人——他睡过的那铺火炕。炕席的席花儿溜光、锃亮,暖烘烘的。不知为什么?突然他像浑身有种慵懒感觉……唉!他实在太累了。想立即到炕上去,好坐下来喘口气儿。然而他站立的门槛里边距炕沿只一步远,竟像相隔十万八千里。他艰难的尤如长途跋涉,一点儿点儿往炕沿边上挪去……当他已经疲惫不堪,两手触到炕沿边的时候,身后一声老妻的吆喝:“你还真上炕了呢?”他刚一打笨儿,只觉有双手由后边扶了他一把,他一下爬上炕去。

就在他往炕上爬去时,他发现扶他的其中的一只手五指长而且纤细,是只绣花的手;另一只则五指粗状而且红肿,像是刚刚在水里浸泡过。他还没来得及回转过身坐下来,就发现这双手明显的差异——一只手是男人的;另一只是女人的。他不知道由后边扶他的是现在的老妻还是早年离异的前妻?不过他的感觉似乎在告诉他:由背后扶了他一把的这个女人,除长着男、女各一只手外,两只眼睛也各异,他感觉她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一只眼睛长着长长睫毛,一只眼睛则光秃秃的;一只眼睛里闪烁着绿光,似凶狠、猛烈、剌人……尤如暗夜里趴伏草丛里的恶狼的目光,另一只眼睛里目光是柔和的、温顺的……像驯养的一只小鹿偎依在主人身边的那种目光。他不由接着又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都存在这种反差。譬如她两耳,胸部……啊!她是谁?P先生不禁惊骇的急忙回转过身,坐在炕沿边上——面前地下站立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早年离异的前妻;一个是伴他终老一生——现在的老妻,房里再无第三个人。那么,长着一只男人手、一只眼放凶光的那个女人是谁呢?他看了看老妻,老妻这时显得即焦燥不安,又像气恼心烦,两眼迸发出的凶狠目光一直都在瞪着P先生。当P先生刚一回过身来,她就狠狠的瞪他一眼说:“你可倒是挺听话?还真上炕了呢!”

“呵,我……嗬嗬!我……”P先生像是有点难为情。嗫嚅半天也未说出什么来。倒是早年离异的前妻冲老妻闪动了几下目光后,就把话接过去了。

“唉!他也太累了。还看不出来吗?是心累,这一辈子他的心很累很累的呀!”她不紧不慢地说,“大姐?你要理解他,到了这个份上,你也该让他歇歇了!”说完后,又看了P先生一眼,目光柔顺、温和而且充满着同情。

听她的说话,看她表情、眼神儿……P先生即刻确认——是早年离异的这前妻把他扶上炕来的。这时他发现,刚才感觉上告诉他的那些,一定是体现她的内在意识里。他恍恍惚惚觉得,她虽然长得很老相,但年令却像很轻,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她的皮肤像是很粗糙,却发现在一层皮肤包裹下是感情细腻、思想缜密的一颗美丽心灵;一张丑脸儿的上面,好像透出来一种内在的美;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依然是一股女人气息……是啊!拙中见美的,这是一种书法方面的艺术。这种艺术,一开始是不被常人接受的,只有功底深厚长者才能品味出其间那种美的情韵来。他欣赏的对着这张已经很恍惚了的面孔,似乎发现从前根本无法发现的许多东西,这就是有教养家庭出来的一个女人身上那种特质。这种特质不是什么专业学识培养出来的,而是那种传统上的家庭影响——潜移默化,自小素养,在她身上积淀成的一种传统的家庭文化的底蕴。现在,随着她对老妻说的这番话儿,这些特质都从她这张已经很恍惚了的面孔上表露出来了。

突然,P先生发觉老妻正在看着他,目光很凶,大概已经半天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知道老妻的本相,一旦恼羞成怒,就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于是就急忙从早年前妻脸上把目光移开,他不敢再去正视她们了。

注:(1)安德鲁.马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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