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些人赶来了？随着瞌睡虫被瞬间惊跑，我的刷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于蓝在我对面睡得像一具死尸，而索飞却不见了踪影。再侧耳细听，发现这跑动身来自于左边，并没有逐渐远去，而是停留在一个地点。
难道是索飞？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我拍醒于蓝，跟她一同循声走过去。不远处，我们看到索飞正绕着一个圆圈吃力地练着跑步，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喂—大博士。”我朝他喊道，“夜深人静的，你在表演什么节目啊？”
看见我们，他才停了下来，尴尬地笑着说：“实在睡不着，运动运动，动累了就能睡了，却没想把你们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
“嘿，可爱的伙计，你这行为比扔包子打狗还有创意，而且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已经没吃的了，不要随意挥霍你的卡路里，留点气力明天还要赶路。如果你不想在遇到狼的时候跑在最后的话。”于蓝苦笑不得地说。
“呵呵，你们，你们先睡吧，我在这儿就当放哨了。”索飞厚着脸皮说。
“唉，可怜的孩子，懒得理你。回去睡觉。”于蓝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此时我已睡意全无，便将索飞拉过来，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就地坐下，满头大汗地、气喘吁吁地讲到：“我一闭上眼就听见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还有枪炮的声音，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追我，真是没法睡。”
看来他是被那场面吓坏了，可是，他的心理素质不会这么脆弱吧！于是我问：“你不是也自称心理学家吗，怎么也被吓出毛病了？”
他白了我一眼，说：“难道医生就不会生病了吗？就算心理专家，心理也会出问题，而且都是写很难解决的问题。”
“嗯，想想也在理。”我点头说道，“那——跑步能帮助你睡觉？”
“呃，于蓝说得没错，你真是个好奇心和求知欲都很强的人。这样说吧，我也只是试试而已，不能确定会不会有效果。运动累了一歇下来就身体放松了，大脑也会跟着放松下来。这样就容易进入睡眠。因为我昨晚就是在跑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倒下就睡着的。所以我想再次用这种模式验证一下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就像做实验一样，行动验证猜想，结果形成经验。”
我领悟地点点头。一听到实验二字，又让我想到了那恼人的KAC计划。
“我明白了。我还想问一个另外的问题：他们得到陨石以后，KAC计划就能实现了吗？”
“其实，计划早已经实现了，因为实验已经成功了，只是要批量生产培养基还不够，所以才需要那块陨石里的那种特殊元素来制造足量的培养基，然后按部就班地往里放进胚胎干细胞，在里面进行分化和DNA突变，接下来一个新生婴儿就诞生了。”
“那么，我一直想知道的是，这些被在实验室里被弄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他们就真的能撼动当今人类的低位，60亿人？”
索飞挠了挠头发，看着我问：“你三更半夜的拉着我，就是为了问这些？白天一起闲聊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讨论呢？”
“你我于蓝不也是只字未提吗？”
“于蓝是个军人，军人是很看重成败的。昨天中午你睡着的时候，我看见她偷偷地把随身带着的一张穿军装的小照烧掉了。我想这次失败一定会给她留下隐痛，她的孤傲也会受到严重的打击，在哪个时候我们还是少提的好。”
“难道这次失败，我们真的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吗？”我怅然若失地沉下了脑袋。
“但愿还有挽救的余地吧。”他也叹息道，“好了，我还是回答你那两个问题吧，我喜欢好奇心强的人，一切自然科学的进步的开端都必然联系着一颗强烈的好奇心。这样说吧，KAC计划创造出来的个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敢断定的是，他的智商一定可以超出现在人类智商一大截。因此，大脑容量就会加大，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爱因斯坦、牛顿一样的人。此外，他们的身体素质应该都比我们强，足以应付恶劣的自然环境并且有坚不可摧的生命力，可能还拥有一些异能比如说心灵感应，预见灾难之类。他们的能力是现有的人类远远无法达到的。”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摩挲着下巴（这向来是他正在为难或者深入思考的标志），“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是一个社会学工作者，只能从科学的角度来回答你。按照进化论优胜劣汰的法则，同一物种的高级品种将会淘汰掉低级物种，杂交水稻出来了我们当然就不会去种植原始的水稻。不同物种之间的竞争，比如鹿和老虎，只存在相互制约的关系，在生态平衡杠杆的保护下，每一方都不会灭绝，而物种内的优劣悬殊则会造成此消彼长的固定趋势，好的取代差的，差的以防会逐渐消亡，最后灭亡。”
“但是。”我反问道，“在黄，白，黑三种人里面。黑人也并没因为他们次于其他两个人种而被消亡呀？”
“哈哈。”索飞微微一笑说，“这个当然不会了。原因有两个：第一，黑人与其他两个人种比起来，除了智力稍微差一点寿命短一点，其他方面并无缺陷，在身体素质和生理机能方面甚至优于其他两个肤色的人种，所以不能说他们属于劣质物种。而且这种差异相对于即将诞生的新人种与我们之间的差异来说完全微不足道。这就像东北虎，华南虎和孟加拉虎之间的差异，比起他们与狮子的差异就不值一提了。第二个原因，因为人类是高等智能生物，生态系统是被自然主宰，而人社会是被人类主宰，此消彼长当然没有生物圈里那么明显。但是，人类种族之间的此消彼长的趋势是从来没有中断过的，偶尔还被人为地推翻过几次。我对历史一窍不通，但是也知道，纳粹曾经对犹太人实行种族灭绝，说他们是低等人。非洲黑奴也做过白人的奴隶，在摆脱奴隶命运后又在AM国遭到了种族歧视，那些兹以为是上等人的白人恨不得把这些黑黢黢的人赶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但是，你想想看，一个刚出生的黑人婴儿与白人婴儿其实并没什么天赋差异，黑人能力的落后是他们的文化和社会造成的，唯一的智力上的一点点差异也可以通过环境来消除，实际上，很多黑人都做到了这一点，现在的AM国总统不就是个黑人么？”
说了这里，他又停顿下来，思索了一下，继续说：“你再想想，如果有那么一群人，一生下来我们就注定无论如何也永远赶超不了他们的能力，无论是脑力的还是体力的。那么我们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们将变得地位低下，而那群人将会高高在上，他们会控制我们，主宰我们，甚至有还可能会奴役我们。就如同数百年前白人奴役黑人。”
不知是出于正义，还是对这次惨败后无能为力的安慰，我说了这么一句：“我想，他们既然能够制造出这样一些人，就一定会有办法控制住他们以防对自己造成威胁。”
索飞听后微微一笑，抬头说道：“这更加可怕了，如果控制权落在了少部分人手里，这些人就会把他们当做工具用来为所欲为，就像现在的智能机器人一样。不过这可比用机器人高明多了，这些人类的创造物是有自然生命的，废除一个机器人就像毁掉一台机器，而废掉一个这样的人就等于杀戮了一条生命。而且，这样高级的工具对人类本身也时刻存在着威胁。几年前我看过一部科幻影片叫《机械公敌》，讲诉的故事是在几十年后，当机器人就像电脑一样被普及应用时，成千上万的机器人被控制起来与人类进行殊死对抗，最后人类不得不毁掉这个控制所有机器人的总程序，这才解除了一场人类社会危机。而KAC计划的产物远非这些机器人可比，他们更没有“WICH”系统来供人类捣毁。所以后果谁也无法预料，再说了，那些政客是这个团体的领导者，如果他们用这些听话的新人类来称霸整个星球的话，血雨腥风的时代又要开始了。”
“称霸全球？这个也太夸张了吧！”我惊呼道，“等到这些人长大后也是20年后的事了，那些政治野心家们有这么长的命去等马？”
“虽然我对历史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古时候有个卧薪尝胆的故事，那个君王忍受了10年囚徒生活才成就霸业。那么，20年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并不算太久，更何况，可以通过基因改良，提高这些人的生理成长速度。”
“那大约可以缩短几年？”我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我也无法猜测，但极限是6年。”
我的天呐，如果真是这样，那六年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呢？会不会出现那些科幻片里的夸张镜头，发生高科技的武器战争？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此刻，我对那群科学家和政客充满了怨恨，我疑惑不解地问道：“那些科学家们就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吗？”
索飞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在科学家的眼里，只有成就和功绩，这项计划，那给世界带来的变化将是前所未有的。它将超过瓦特的蒸汽机，赫兹的发电机，甚至超过冯诺依曼的电脑。如果成功，起成就相当于是个诺贝尔奖章，因为，这些新人类夸张点来说，就是诺贝尔奖的制造机。以前，我们进行动植物的基因改良的方法只是简单的杂交和片段移植，而现在的DNA定向突变将是生命科学工程的一大飞跃。其实，刚才我已经说到，他们的实验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是批量生产而已。被政治权力者掌控，不得不说这是科学家的悲哀，科学是最自由的伟大领域，那些政治骗子都是些无耻之徒！”说到这里，他开始有些愤怒。
“这项荣耀对于科学家就真的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吗？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那些人的钱。”
“哼，金钱？哪一项科学发明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如果科学家都那么爱钱，他们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暴发户，因为他们发明的产品根本找不到任何竞争对手。但这种事是那些利益熏心的商人去做的，科学家们更愿意成天呆在空气沉闷的实验室里挠破头皮地研究公式。”
我又问他：“那如果，KAC集团一开始找的不是何教授而是你，你会去吗？”
“当然不去。我不会给政治野心家当工具使。”
“那假如那些政客没有参与这项工程呢，你又会不会？”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的大的工程，经费从哪里来？没有政客和商人的支助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是说假如，假如这样。”
他犹豫地点点头：“会。”看着我疑惑的样子，他又补充说，“老师去世后，他们的人找过我，只是说要我接替他的工作，我没答应。因为那人说话避重就轻，对项目的真实内容一直遮遮掩掩。而且老师的死也很突然，当时说是心肌梗塞突发，但又不准验尸。”我觉得很蹊跷，后来你们才让我知道真相。
“好了，咱不说这个了。”说实话，我一直对索飞都半信半疑，因为他时而的出人意料的举动不得不让人有所戒备，包括开枪打死那两个寨民。不过一提到老教授的死，我又悲上心头，于是马上转移了话题。看着这皎洁的月光穿过密林星星点点地打在手上，这露宿山野的感觉又让我回想起了梅里达的那个夜晚。
忽然，我的脑海里浮现起那个场景：一个是蒂娜的外祖母在地下神庙里唱歌熄灭蜡烛的画面；还有一个则是那颗我未曾带走的，能收集光的水晶球。想到眼前有这么一个科学大亨，我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看看这位资深的内行人又是怎么解释的。
“这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是声学和力学巧妙结合的小把戏而已。”随后他讲述了一个十分类似的事件：20世纪初，歌唱家沙利亚宾在苏联的小城卡缅斯克的一个音乐会大厅里演唱。当他拔高嗓音时，烛架上的蜡烛全部熄灭了。这个谜知道前两年才解开：大厅的设计者往墙里和天花板里添加了一些碎玻璃，而在镶木地板下面，则放了一层玻璃瓶子，这就好比放了许多微小的高频共振器，在某些时候，它们产生的强声共振使火焰熄灭了。不知道你能听懂不？”
“懂了个大概。”我回答说，同时心里不禁暗暗称赞玛雅人，传言他们掌握了一些高科技知识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
关于那种特殊的“聚光石”，索飞也感到十分无解。他说自己的主领域是分子生物学，知识有限，不过很有可能是那个球的内部分子结构很特别，光强时吸收光，光弱时释放光。
“就像细胞壁一样，细胞内的无机盐浓度低时从外面吸收无机盐，浓度高时又释放出无机盐。”他打了个让我似懂非懂的比方说。
我十分后悔当时没能将它带回来，但是这也不能怪我自己，你知道的，主要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在讲出这两个疑惑后，我们又交谈了一会儿。他问到了诸如我是如何跟于蓝混到一起的诸如此类的八卦问题，在他看来，一个平民小三和于蓝这样特殊身份的人产生瓜葛，概率是十分微妙的。于是为了解除他的困惑作为礼尚往来，我又把怎样认识于蓝，又是怎样掉进这个泥潭用饱含情绪的语言简要地向他陈述了一遍。
他听后，转而称赞我说：“你是一个有理想的人，现在像你这样从小到大都坚持着一个理想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每个人都在年少的时候有一个纯真的梦想，可到了后来，几乎都被一些金钱和权利欲望的衍生物所替代，仿佛有了足够的金钱和物质就可以实现所有的理想一样。于是就很少有人去做纯正的学术了，就算是做了学术也不认真，一心想着捞多少利益，所以我们的学术才搞得一塌糊涂。”
“那你呢？你一直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出色的生物学家吗？”
“不。”他摇头说道，“我年少时梦想着当一名潜水员，去看看深海底都有些什么？是不是真有海底人。那时我迷恋一本叫《海底两万里》的小说，书中描述了一个奇幻的海底世界，把我吸引住了。现在潜水员没做成，倒成了一个科研者。后来我才知道我心脏有问题，受不了深水压力，所以天生当不了潜水员。我试过一次，穿着抗压潜水服，才潜到30米心脏就差点碎了。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实现这个愿望了。”说到这里时，他脸上堆起一堆苦笑。
然后是沉默，沉默片刻后，他讲了一段堪称经典的言论，他看着浩瀚的夜空感慨说：“人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这片苍穹却有着几百亿年的历史了。你看，从东边的最亮那颗星到南边那头狮子形状的尾巴上那颗最亮星星的距离少说也有上百光年，相当于在你出生的时候其中一颗星发出一道光，还没到达另一颗星上时，你就已经死了，这听起来的确有点悲哀，不过事实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国王或者一个乞丐，他的生死，他说做的一切，头顶上这片夜空都无动于衷，他们的一生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一闪而过。在茫茫的太空里，我们庞大的身体，只不过是一个看不见的点。或许拥有2米身高的人在1.6米身高的人面前洋洋得意，或许拥有一个皇宫的人和一个只能住地下室的人在我们眼里是天壤之别，然后在这片星空的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任何差异。你嘲笑过蚂蚁的渺小吗？如果你嘲笑过，那我要告诉你，我们在宇宙的眼里比蚂蚁还渺小若干倍。哪怕是你从地球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在宇宙看来，你都是一直在原地踏步。整个人类历史不过是昙花一现，我们这些生活昙花一现中一闪而过的人又更是可悲。如果你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死后就立马被这个社会遗忘了，从此以后没有人会记得在世界上曾经有过你这样一个人，你的子孙后代超不过三代人就会忘记你的名字，那你会怎样想呢？你会不会觉得，把你的名字流传下去让后来的人不要忘记，是你活在这个世上最有价值的使命呢？至少我是这样想的，绝大部分科学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喜欢用自己的名字去命名在专业领域的成就，尤其是天文学家，他们更是深知这些道理，所以习惯把自己发现的天体上加上自己的名字以不至于被埋没在历史的车辙里。”
听他讲了这些，我也不自觉地也跟着惆怅起来，我也因为一时冲动热衷于名利事业，所以才搅进了这个局里面，但我给不出这样动听的理由。我们原本以为他口才不好，现在才知道这是表象而已，他有着不容置疑的演说家的天赋，而且还有带有哲学家叼烟斗的神态。是啊，生活在这片可以忽略任何事物的宇宙里，一不留意就走到了暮年，还有什么能比死后留名更有实际价值呢？
一股冷气钻进脖子，凉到背心，忽然我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恐惧，它被隐藏得很深，以至于我找不到这种恐惧的来源。我想，大概，它来自于那些我看不见的东西吧，要不然就是这个时常给我们惊讶的人？
呵呵，管它的呢！恐惧，或许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