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死神并没有光顾我,反而耳朵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娘的,你戴这个破锅盖干嘛!老子差点儿一刀切了你!”
“这——这帽——帽子戴着舒服。”看到于蓝那张脸,我才一下子缓过神来,惊魂未定地说道。
“见到索飞没有?”她靠坐在那根粗大的树干上,双腿无力地分开,肩上中了一枪,鲜红的血往外涌着,肩上衣服被打湿了一片。
“我一心只顾逃命,只知道他从我右边跑的。你受伤了,严重不?”
“不要紧,没打到要害。这几个菜鸟,枪法还差了点。”她一边喘息一边说。
我连忙掏出纸巾想帮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清理了,她却坚持要自己来,大概是怕我不知道轻重能疼她把。
“那些人都撤走了吗?”我问。
“追进来三个,被我解决掉两个,剩下的那个也应该跑回去了。我听到直升机飞走的声音,现在安全了。”她解开上衣外套,清理起肩上的血迹。见那血海喷涌不止,我连忙从行李背包中取出一件里衣,用刀割成碎布然后缠在她肩上。
“小冤家,心眼儿倒是挺细的嘛!”她取笑说。
“当然比你好多了!”此时我还对她枪杀美思基的事耿耿于怀,于是稍有埋怨地说。
“哈哈哈。”她笑而不语。
“那接下来做什么,埋掉那两具死尸?”我问。
“管那两堆臭肉干什么?如果你是只土拨鼠的话,我倒相信你能用两只爪子在地上刨两个坑出来,否则——”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残渣,“就让他们在这里风餐露宿吧。还可以给林中的饿狼做点贡献,免得它们再来骚扰我们。”
“你终结了他们的生命,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到抱歉吗?”我对她的后半句话明显表示反感。
“抱歉?”她轻蔑地一笑:“那么多死在我手上的人,我可没那些闲情去跟他们抱歉。这些选择成为我敌人的家伙,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别废话了,赶紧去找四眼。”她催促说。
“这么黑黢黢的上哪儿去找啊?也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他听到刚才的枪声,应该已经朝着这个地方赶过来了吧。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不可能!刚才我一直放枪,把飞机引了过来,他们一直都在追我,根本就顾不上你们两个。”
听到这里,我终于被这舍身救同伴的行为感动了,顿时心里放下了美思基的死。因为我明白,她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而我却总是顾及个人情感。想到这里,我就羞愧难当。
随后,我们便开始寻找起索飞的踪影。虽然于蓝和他身上都有通讯设备,但根本就没半点信号,只能走一路找一路了。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撇下我们跑了呢?一想起他枪杀那个壮汉时的利落,我就忍不住怀疑起他是否有什么诡异的意图,他该不会也是一个卧底吧?我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们先返回草地,然后再朝着他跑的方向折进树林,都没能找到他的人影。就这样,带着浑身的疲乏和伤痛,我们二人在这片深山老林中穿梭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在一个泉水坑边看见了他。他没有死,而是仰面躺着,睡得像一头死猪,呼噜声不断。
看到这种景象我就气上心头。跑过去踹两脚吼道:“你小子在这里倒睡得舒坦呀,他娘的我们可是找你整整一个晚上了!”
他被这两脚提醒,慌乱了神,连忙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带上眼镜向我解释说,他跑进树林后,听见后面的枪声就头也不回地狂奔不停,最后跑到腿都快断了才停下来。等到周围平静后他想去找我们,可是周围漆黑一片,手电筒也弄丢了,电话还打不通,所以只敢呆在原地。由于太疲劳就倒爱地上歇息,没想到这一歇息就睡着了,直到现在。
听他说完,我心中那由于一夜未合眼而来的烦躁也逝去了一半,对他的怀疑也没有了。突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长跑队员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每一块紧张的肌肉,每一根紧张的血管和每一条紧绷的神经都瞬间松弛了下来。这一松弛带来的结果是疲惫突然来袭,全身酥软无力,眼皮上像吊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得立马就垂了下来。
我坐下去,倚在一根树干上进入了梦想。
可是周公都还未找到,就被于蓝摇醒。
“我的小乖乖,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石头估计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中,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想办法挽回这糟糕局面。”她嘴里叼着半截烟,又掏出一根递给我说,“抽跟烟,提提神。”
我接过烟卷,点燃猛吸了几口,使劲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摸到口袋里的眼镜戴上,又摘下来。此时已经用不着它了。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难忍,后脑勺隐隐作痛,尤其是伤口处,像刀切一样难受。
“去那边弄点水洗洗脸吧。”索飞建议说。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费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水边,趴在岸边,把整个头都埋进水里。顿时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蔓延开来,把一些细微的疼痛一扫而空。此时此刻,我真想把整个身子都放进这冰冷的泉水里。让这寒冷吧身上所有的疲乏,困倦,恐惧以及忧伤都一洗而净。
正当我扭动身子,准备执行这一想法时,却被背后一只手狠狠拉住了。
“你背上挂彩了,怎么回事?”于蓝看见了我的伤口。
“一块弹片,已经被我拔了出来。”我冷冷地回答说。
“索飞,带的药箱呢,拿过来。”
“药箱太重,跑的时候被我扔在山上了。”
“真要命,哪怕是有点酒精消个毒也好。”
于蓝迟疑了一下,剥开我拿粘着血块的衣服,把烟头上的灰抖在了我的伤口上。她解释说烟灰里的尼古丁能防止伤口的溃烂和感染。就在这时,他自己肩上的弹伤也由于手臂用力发作了,疼得她汗珠直冒。那颗子弹还陷在肉里,必须想办法把它取出来,因为弹头上的铅是有毒的。
随后,在她的技术指导下,由索飞操刀,为她进行了取弹手术。因为解剖和手术对于索飞这样一个生物学家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换做是我,却没有那样的勇气,甚至连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工具是一把五寸长的军刀,火焰消毒后就派上了用场,一刀一刀地挖除烂肉,再慢慢地将子弹挖出来。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几分钟,身为一个合格的职业军人,于蓝忍受住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甚至连医生宣泄痛苦的叫声爷没有,只是紧紧握住拳头,咬着一叠毛巾强忍着,索飞反而显得十分紧张,子弹取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在发抖。
他解释道:“我不是学医的,平时也只是给一些小动物做做手术和解剖,没想到这刀子一用刀人身上来就有些恐惧和紧张。”
“所以做杀手要比医生的胆量大。”于蓝回应说,“如果有下次,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地吧我当成你的小白鼠,刀子在肉里抖动的确有些不妙。好了,谢谢你。”
待我们二人的伤口都处理完毕后,才匆忙换下带有血渍的衣物。此时才注意到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幸亏还有些食物没有被扔掉,可以让我那空得如响鼓的肠胃得到点运转的动力。不过带来的东西也只剩下几个干面包和两盒压缩饼干了,我一个人就能把它吃光,更何况是三个人。
实际上,饥饿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失败了,而且败得很狼狈。陨石落入他手,说明大势已去。这意味着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已前功尽弃,KAC计划的实现已只是时间问题。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星球上将会出现一种抢我们吃,抢我们穿,还要奴役我们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正朝我们走来。
当我说到这些时,气氛立即死里逃生的喜悦变成了沉默。大家都不说话了,似乎都不想面对这次惨败的现实。过了好半天,于蓝才擦了擦嘴角的残渣说:“他们未必就找到了那块石头,那东西现在已经沉入河底,他们一时间很难找到。更何况,知道的人都死了,他们连我们把石头弄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可是,他们能肯定的是,我们没把石头带走,所以就一定会在这附近挖地三尺地找。而且,陨石掉进水里那么大的动静。可别当那些人都是聋子。”我反驳说。
“可怜的孩子,你又不是没搭过直升机,那点动静跟旋翼加引擎的声响比起来,简直就是雨点和雷声的区别。在机舱里,他们只能听到飞机的声音,而且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是我们弄走了石头。老头子不是根软骨头,没那么快就把真相抖出来。”
“你怎么就能肯定他没有说出来呢?他身为一族之首,为了保子民的命,完全有可能讲出真相。”我说。
“坏就坏在这里,他要是不说还能保住性命,要是说了,必然会遭到那些混蛋灭口。”
我白了她一眼:“他又不是你,这样单纯的人哪能看到这点。“
“你们两个就别争了,我们再回去看看那陨石还在不在河沟,不就知道结果了吗?“索飞忍受不住我们的争执,调解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于蓝赞同并嘱咐道,“一定要谨慎点,我们两个都受了伤,如果再被发现,我们可就连选墓地的机会都没有了。”
接下来,我们一行三人便打起精神,迅速收拾好行李,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