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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理谋杀案(2)

25号傍晚,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开着那辆半新的奥迪A4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快到香山南路时,他看见前方道路上排起了长龙。一打听,才知道前面倒了两棵大树,造成了几辆车追尾,交通抢险队和交警还在处理。眼看就要天黑了,他调转车头,从前面的岔路口拐进了另一条路。虽然这条路很少走过,而且很窄,但总比在这里干等的好。他沿着这条破旧的四车道匀速行使着。几多分钟后,他遇到第一个岔路口,这时他才想起导航仪没开,因为在路线熟悉的情况下几乎用不上它。他按下开关,却发现这该死的导航仪也失效了,屏幕上显示着信号丢失。于是他只好惯性地看了下道路指示牌。这一看吓了他一大跳,路牌上居然写着“法兰克福20KM”一个箭头往南指着“格雷斯登80KM”。这似乎是见鬼了,他停在路边,揉了揉眼睛,依然是那么几个字。天还没黑下来,根据天空的颜色他还能辨别出东西南北,大概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马路上窸窸窣窣的车辆,路灯点亮了,两只枭鸟“嗖”地飞到路边的林子里去了。突然,他听到两声青蛙的叫声。他很困惑,这大马路上哪里来的青蛙呢?犹豫了一阵,他上了南去的那条路,没走多远,那讨厌的蛙叫声又响起了,这声音似乎一直跟着他。他再次停下来,竖起耳朵找这声音的来源。跟着车门被打开了,他走到前面一把掀起车前盖,两只青蛙箭一般从里面弹出,跃到地面,迟疑了一下便穿到草丛里去了。他定了定神,慌忙钻进车里,风一样跑掉了。这时,导航仪又离奇地恢复了正常,屏幕上出现了慢慢移动的导航地图。这种情况让他脸上渗出几粒汗珠。

回到家里,他老婆找他大吵了一架。起因是下午有个女人居然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找他,说是他女朋友。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女人,她老婆也表示这声音不是沈香芸的声音,后来他也打电话问了沈香芸,确定不是她。然而她老婆可不容他狡辩,拉起女儿对他一阵痛批。十分钟后,他摔门而出,空着肚子在底层花园转了半个小时,又才回到楼上。

第二天早上,他去学校授课。今天沈香芸没来,他感到很奇怪,因为她从不旷他的课。随后他打了她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一直是关机状态的提示。他愤怒得举起电话要往地上摔,却又收回了手,估计是产生误会了,因为昨天的事,他想。中午他回到家时更是倒霉,居然遇到停电了,电梯在上升的时候突然停止,里面漆黑一片,连指示灯也统统灭了。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狭小的铁盒子里忍受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打电话给消防队,又打给物业公司,对方说是电力系统突然瘫痪了,正在抢修,让他耐心等待。十分钟后,他接到一个电话,号码不详,电话里居然是自己的声音:“我在天堂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另一个你自己,我正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他吓了一跳,赶紧挂了电话。然后来电了,电梯又恢复了启动。这十分钟,对于此刻的他来讲,太漫长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他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一天,他的老婆和女儿都在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像上次一样,大概是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了。家中就他一个人,吃饭成了问题。幸好社区外有几家餐馆,可以解决饥饿问题。他走到电梯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朝楼梯口走了去,显然惊魂未定。他决定走下去。

半小时过后,他吃完饭开始往回走。这天天气阴霾,干燥的北风中夹杂着恼人的沙尘,他半眯着眼沿着墙边走。突然,他脚下像绊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嗷”的叫了一声。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半大的狐狸犬,浑身雪白,脖子上挂着一个铜铃铛。它趴在地上,前腿有血迹,显然是受了伤。这应该是一只走失的流浪狗,身上脏兮兮的,那水汪汪的眼睛透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显得十分孤独与无助。他顿时觉得自己此刻和这小家伙十分相似,便心生怜悯,一把将它抱起,去了宠物医院。

在这之前,他接到医院的电话,医生让他下午去拿化验结果。于是,在治疗了小狗的腿伤之后,他把它带回家中,然后往医院赶去。检验结果并不意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这么迫切地要他这个时候来,更为想不通的是,正要开车离去时,坐在驾驶位的他看见沈香芸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准备上前去找她算账。就在这时,电话却突然响了,他拿起电话,扯了半天,才弄清楚是个推销保险的。“这推销员也太******不专业了!”他一边骂着,一边挂了电话。再看时,那两人已没了踪影。他再打她电话时依然是关机,气得他直捶方向盘。

接下来他回到家中,习惯性地打开报箱,发现里面意外多了一本杂志。这是本关于古玩收藏品的杂志;正合他的喜好,他翻了一会儿,又望了望自己的收藏阁,觉得是应该添些东西了。于是他决定明天去古玩市场逛逛,这是他每个周六都要做的事情。

傍晚,他带了那只狗去底层花园散步,小家伙表现得对他很亲热,一会儿在他两只腿之间钻来钻去,一会儿又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他的皮鞋,完全把这个救命恩人当成了自己的主人。查司农也十分喜爱这个小动物,偶尔把它抱起来抚摸着那柔软的体毛,偶尔又抛出一个东西让它去捡回来,看着小狗活泼乱跳的样子,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有了这小家伙,一切寂寞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第三天,他依照惯例去了宣武区的海王村古玩市场,逛了半天,却什么也没买。在以往,要么有女儿陪着,要么有沈香芸陪着,一个人来的感觉有些失落,所以也就没了往常的兴致。或许并非兴致未到,而是这里越来越多的赝品与次品,让他讨厌起那些什么都不懂却盲目收藏和炒作的半吊子,有钱没处扔就到这儿来瞎搅和,弄得造假之风盛行,乌烟瘴气的。就在他准备离去时,一个少年把他叫住了。

“这位老板一看就是个行家,我这里有件宝贝您肯定感兴趣!”说着,便递来一个盒子。

查司农愣了一下,接过那个长方形的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把匕首,他将匕首拿出来,仔细端详着,然后拔出刀鞘对着太阳看了看,问道:“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少年也不回避,眯着眼笑道:“祖上流传下来的,有几百个年头了。最近家里需要用钱,想着这东西放在那里也没用,就让我拿出来卖了它。”

“偷偷拿出来卖的?”

“这您就甭担心了,反正来路明白。它是古人用来辟邪的东西,需贴身携带着,一定逢凶化吉。”

他又仔细看了看,刀刃上的字表明它确实个辟邪物,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判断,这的确是一件正品。于是他和少年谈起了价钱,一番讨价还价后,他买走了这个东西。

随后,他去了沈香芸的住处,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回应,于是又灰溜溜地回去了。他沿着一条小路返回。这条路上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连跑动的车也没看到几辆。今天阳光明媚,穿过窗户照在身上,让人感到昏昏欲睡。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加快车速准备回去睡一觉。然而接下来的事不仅让他精神抖擞,而且连接下来的觉也睡不着了。在一个拐弯处,他刚转过车头,一辆车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像一匹脱缰的马一样向他扑过来。他连忙使出最大的力量踩住刹车,随着“吱”的一声响,他被座椅弹了出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撞在靠背上。他闭着眼睛,害怕见到死神。

意识到车停住了,他才慢慢睁开眼,那辆车横摆在前面,那车门与这辆车的车头的间距才不到半米。对面没有丝毫的动静,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受伤了。这个王八蛋开反了方向,就算除了车祸也是他的责任!查司农这样想着,胆大起来,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当他走过去时,他吓了一大跳。驾驶位上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又打开车的后门,还是找不到人。他看了看车底和四周,发现就自己一个活物。

突然,他想中了疯一样,全身一抖,迅速转身,一头扎回车中,启动油门,像受了惊的老鼠一样跑掉了。他不停地看后视镜,等到上了主干道,看到水流一般的车辆,才松下一口气来。他看了一眼放在右边座椅上的那个盒子,它已经由于惯性跑到了底板上。他停下车,弯腰捡了起来,打开盒子端详了一眼,想起了少年说的话,于是把那东西拿了出来,放进上衣口袋里,又才继续赶路。

下午,他去了八大处路甲6号,回家的时候,特意从那条绕道走回去。当他再次来到那天那个岔路口时,那块道路指示牌的内容不在是先前看到的那样了,而是“香山南路,闵庄路”。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怀里的那把匕首满意似的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这天晚上,他依然带着小狗外出散步,兜了一大圈又才返回。不过这天夜里,他估计是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从房间里一直亮着的灯就可以知道。

第四天他依然去了八大处甲6号院,这是他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同样是下午五点半,他回到了家里。他像往常一样泊好车准备上楼。正关好车门时,忽然被一个埋头走路的年轻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人就仔细地看了一眼手表,像是谁问了他时间一样,有礼貌地答道:“差十分钟到9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他站在那里愣了很久,大约有两分多钟,然后径直向车走去,手刚摸到门把手时又忽然定住,抬起手表看了一眼,然后才恍然大悟一般向电梯口走去。回到家后,他发现狐狸犬不见了,家里找遍了都没见到它的踪影。这是件很离奇的事情,因为家中门窗都是关好的,这小家伙能到哪里去呢?他一脸困惑地躺在沙发上。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沈香芸打的,他兴奋地拿起电话,她在电话里说要见他一面,谈谈分手的事情。他爽快地答应了,正好他也想问个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或许见一面谈谈还有挽回的余地。于是他站在镜子前,好好地整理了一番,就迅速出了门。

当他走到停车位想要开车的时候,却发现车钥匙不翼而飞了。在搜便全身都没有找到后,经验告诉他并没有遗忘在家里,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家掏出过车钥匙,可能是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了。他把目光转移到地面,果然在前轮处发现了它。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顺手拿起操纵台上的打火机,低着头“啪”地一声按开了。没想到那火苗却像火山喷发一样喷了出来,那条巨大的火蛇似乎已经烧到了车顶。他见状立马松开手指,火苗灭了,却闻到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他凑近反光镜看了看,前额的头发被烧了大半。他气呼呼地把打火机甩了出去,然后开车去了附近一家理发店,并且立即告诉沈香芸说临时有事要晚一个小时才能到,没想到对方欣然同意地说:“要不再晚半个钟吧,我也临时出了点事情。”两人一拍即合。

在理发店里,他边理发边闭着眼定神,耳旁却传来了隔壁座的一男一女闲聊的声音。他们聊的内容是和狗有关的,这一点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女人说她养了一只狐狸犬,狐狸犬喜欢晒太阳,而且大多数时候喜欢跑到天台上去晒太阳。她说这是这种狗的癖好,有一次她以为狗失踪了,还是被水电工在天台发现后交到物业管理处,他们贴出告示才回到她家的。以后每次不见了小家伙,她就去天顶找,准能找到。

听到这里,查司农再也坐不住了,他催促理发师匆忙结束。一出理发店,他就匆忙往回赶。他相信,这只数天来陪伴他在孤独与恐惧中度过的小家伙很有可能就在楼顶上。他加快脚步,在电梯里按下了最顶层。没想到刚一关门,可恶的事情又发生了,电梯停电了!他气得暴跳如雷,打电话把物业骂了一通,得到的却是和上次一样的回应。他满腔怒火却找不到地方发泄,奋力地踢打着四壁。又一次在孤独和黑暗里度过了十分钟后,电又突然来了。他觉得这仿佛是有人在故意玩弄他一样,想着这些天的种种遭遇,像是被命运捉弄了一般,气就不打一处来。出了电梯,他就迅速往天台奔去。一上天台,就看见了那条狗趴在地上,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正背对着这边,凭栏远眺。

他呼唤着狗的名字,奇怪的是它居然不理不睬。这呼唤声惊动了那个正在看落日思亲的男人,他转过脸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不看脸还不要紧,一看就让查司农认出了这个人正是那天沈香芸手挽着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冲上前去跟他对质。那人承认了女人在是他的,狗也一直都是他的。一想到自己的两样东西现在都被这无耻的家伙占为己有,他就怒火中烧,一肚子的愤怒正好找不到地方发泄,于是就对着这个男人大肆喷涌。那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正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之中,见到有人来找茬,也不甘示弱。

冲突就这样爆发了。

先是争吵,接着发展成谩骂,然后是扭打在一起,最后,查司农,这个伟大的历史学家把怀中的匕首刺进了这个人民公仆的胸膛,结束了他的生命历程。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是他立刻就变得机警起来,先是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把匕首从那人胸膛里抽出来,在死人身上擦了擦血迹,最后看了看身上没有沾到血渍,就迅速逃离了。

而整个过程,都被对面的相机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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